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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戚的目光忽地落在桌上雜亂擺放著的畫上,在這些胡亂堆積的畫上,有一副半打開的畫卷,上面的畫筒已經磨損得掉了漆。

  她思索了一會,而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幅畫卷,畫上是一位她全然陌生的男子。

  “這是太上皇。”

  戚戚正專注的看著畫上的男子,身後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嚇得她無意識的驚詫一聲,而後愣愣的回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謝昭昱,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謝昭昱微皺了皺眉,而後徑直走上前去。

  戚戚半垂著眸,自顧自的呼了口氣,她下意識的鬆開了那早已拽緊的拳頭,指尖只觸碰到掌心處的一片冰涼。

  這麼多年來,祺妃娘娘心中始終掛念的依舊是她的皇上,那個親手將她送入冷宮的男人。

  即便,她從來都知道,他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她不過只是這三千分之一罷了,但她卻仍然念著他。

  甚至,她愛他,她卻從來不說,只是將畫著他的畫卷,藏在那一堆的山水畫中,旁人不知,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

  所有的情意,都如同她自己一樣,隱沒在蕭條的冷宮之中,藏在他視線之外,然後獨自死去。

  第78章 從未曾出現過

  祺妃這一生,過得極其簡單,又分外冗長。

  她在很小的時候便進了宮,又得以在萬千秀女中脫穎而出,在別人或羨慕或冷嘲熱諷的眼光中,她獨自留在了這看似繁華的皇城裡。

  從踏進皇城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將永遠留在這裡,直至最後死去。

  祺妃的父親只是姑蘇城的一個小官,他無權無勢,在這京城中,沒什麼能幫他的朋友,甚至是在這朝堂之上,他也都說不上話。

  而她自己,也從入宮那日起,便再未見過皇上,甚至,她都漸漸有些忘記了皇上的模樣,只記得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越來越不清楚。

  她從來都是一個不爭不搶的人,即便是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裡,她也是常年恪守著本分,從未曾逾越或想要爭奪過什麼,所以,在這偌大的皇宮中,她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孤身一人。

  然而,在這狗仗人勢的地方,她的不爭不搶、淡泊名利,雖是讓有些人將她暫時遺忘,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日日過著刀口舔血般的生活,但她的日子也同樣不太好過。

  進宮後的新鮮勁一過,宮中的宮女、太監見她不受皇上待見,是個不得寵的主子後,他們便再沒給過她好臉色,就連日常的吃穿用度,也是極盡刁難。

  而這一切的轉折,發生在她十八歲那年,或許是陰差陽錯,也或許是命中注定,又有誰當真說的明白呢?

  不過,她即使是到了生命垂危之際,也依舊記得,那日所發生的一切,記得是一個風雪後的午日,而那天的她,不知為何竟一改往日的懈怠,披了件裘衣便出了門。

  祺妃以前的住所,是在這後宮的深處,這裡就連平日其他宮裡的人都鮮少會路過,更別說是當今皇上,於是她便在這裡安靜地生活了兩年。

  那日下午的陽光特別大,金燦燦的光束落在這層層堆積的厚厚雪地上,倒讓人莫名的感到身心愉悅,即使走在這寢宮外邊,時常有蕭瑟的寒風吹打在臉上,望著眼前明晃晃的陽光,竟也讓她感到沒那麼極寒難耐。

  祺妃出生於姑蘇,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從小見慣的便是依山傍水的風景,而在姑蘇的冬日,極少會下雪,就算是偶爾落下了雪花,第二日清晨便會盡數融化,像京城這樣白雪皚皚的冬天,她見得極少極少。

  她吩咐宮女回去取了筆墨紙硯,又讓宮中的太監搬來了木桌,於是她就坐在這冰天雪地里,閒情逸緻的作起了畫來。

  只是她所畫的,並非是眼前所瞧見的這副被白雪覆蓋的皇城,而是在她心中,那總有一日會積滿雪花的姑蘇城。

  她畫得格外認真,一筆一划都思量了許久,而她的神情又格外專注,仿佛在她的眼中,就只有眼前的這張緩慢雕刻的畫卷。

  不知不覺間便是一兩個時辰過去了,她一直等到面前的畫快要完成,只需要進行最後的潤色時,才稍稍停下了手中的畫筆,揉了揉那早已被凍得通紅的手指。

  她剛松下了一口氣,便聽見身後突然傳來,像是有人踩碎雪花的聲音,嚇得她手一抖,面前的畫卷直接掉在了這片雪地上,她突昂的回頭,看著身後那站在陽光下,背影分外明亮的男子,驚得她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她雖是不認得他,但光憑著他這身穿著,她也能夠瞬間猜出他的身份。

  她本不是一個不知禮數的人,但那日的午後,她卻不知為何久久的愣在原地,只是呆呆地抬眼看著他。

  而時隔多年以後,她才隱約的猜測,她那日興許是被這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給嚇住了,又興許是在這雪地之中坐了太久,而導致渾身都被凍僵了,才會動彈不得。

  他踏著白雪,緩緩地走至她的跟前,撿起了那掉落在雪中的畫卷,他輕輕拂去畫紙上的雪花,他微低著頭,目光落在這背後一片白淨的畫卷上,良久後,他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祺妃的眼中滿是驚詫,她下意識的拽緊了身上的裘衣,下意識的低下頭,羞羞怯怯的回答著皇上的話。

  恍然間,她似覺得,在這片白雪覆蓋下,那終日單調又威嚴的宮牆,不再如以往那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只是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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