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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覓雅質疑說他教給陸誠的話術和編輯跟原告談出版時說的話能對的上,形成了完整證據鏈。
法官又表示現在沒讓你說話,你閉嘴。
被告律師泰然靠向椅背。
等到進入雙方相互發問的環節,場面更加精彩。
除了兩位律師各自施展智慧進行角度刁鑽的提問以外,雙方還都用了大量時間表述了自己對對方證據的不認可。
時間在漫長的扯皮中悄悄溜走,法官看表的頻率隨著時間推移明顯增多。
下午五點,法官疲憊地宣布休庭,擇日再次開庭。
錢智鵬不太甘心:“不是,法官同志,您看我們這邊的證據……”
法官告訴他:“我們該下班了,下回再說。”
錢智鵬:“……”
兩方的證人都早已退庭,謝青和張覓雅在法院一樓見到陸誠,陸誠關切詢問:“怎麼樣?”
“沒打完。”張覓雅長聲吁氣,“還得再開一次庭,不過我覺得還行吧……”
語氣並不太確定。
陸誠:“是證據力度不夠?”
“不太夠。”張覓雅微鎖眉頭,“單說錄音的話,喝了酒確實是個問題,如果我是辯護律師也會抓住這一點。但看法官的反應也還行,下次開庭我們再爭取一下。”
陸誠頷了頷首,問:“二次開庭還能補充證據,對吧?”
“可以的。”張覓雅道,“不過二次開庭不會過太久,你們要是還想找別的證據的話,得儘快。”
陸誠思量著點頭,張覓雅又強調:“千萬別作偽證啊……作偽證的話很麻煩,我作為律師也要被追究責任的。”
“我知道,這個您放心。”陸誠一哂。
離開法院,二人和張覓雅道了別,陸誠開車送謝青回去。
謝青坐在后座問他:“還能找到什麼證據?”頓住聲,又自顧自地邊思索邊道,“總不可能再錄一次音。”
陸誠銜著笑從後視鏡里欣賞她這副愁容,不多時被發現了,便見她一眼瞪來:“笑什麼?”
他忙挪開眼皮,但她能從鏡子裡看到他還在笑。
知道她看見了,他摒住兩分笑:“你這麼自言自語碎碎念特別好玩。”
她又瞪他,但沒有更多聲討,冷著臉轉開頭,看窗外的街景。
陸誠的手機響起來,響了一陣,停 掉,又繼續響。
響到第三遍,謝青轉回來:“不接麼?”
陸誠沒作答。
第四遍時到了紅燈處,他踩下剎車,懶懶地把手機遞給她:“你不是說‘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你替我接吧,肯定是錢智鵬。”
謝青剛要接過手機的手頓了一下:“那還是不接了吧。”
陸誠笑了聲:“不接他就會一直打,你接了他應該就不會再打了。”
他出庭作證,錢智鵬肯定震驚又費解。
他會不停地猜測他到底為什麼來淌這個渾水,也會設想有沒有可能把他拉到他那一方,畢竟誠書文化與綺文有那麼多合作。
但如果謝青接了這個電話就不同了。手機是很私人的設備,謝青接起來,哪怕只說一句“你好”,也足以證明他跟她的關係比同綺文近。
謝青深呼吸,冷淡地滑屏接通:“錢主編您好,我是謝青。”
電話那邊有一剎欲言又止的動靜,然後便是死寂。
幾秒之後,電話掛斷。
陸誠從容地向後伸手:“給我吧。”
他並不擔心她會看到那張旗袍背影照,因為他設置的是主屏幕壁紙和微信聊天窗的壁紙,都需要解鎖才能看到。
她現在只能看到鎖屏畫面。
然而手機沒有立刻遞過來,他看了眼後視鏡,看到她盯著屏幕皺眉。
“……怎麼了?”陸誠問道,不無心虛。
謝青看到了另一樣東西。
——在她從法庭出來的時候,給陸誠發了個微信,詢問他在什麼位置。但是剛發完,張覓雅就看到了他。
所以幾個人直接碰了面,直接交流了一番,然後直接離開。
陸誠沒有顧上看那條微信。
現在那條微信提示便還懸在鎖屏上,消息正是她寫的那條。
前面的名稱是:刺青。
可她的微信暱稱是“玉色青青”。
“為什麼是刺青?”謝青抬頭問。
陸誠手一哆嗦,差點撞上旁邊的護欄,還好又及時扶住拐回,輪胎與地面磨出一聲嘶鳴。
他再度向後面伸手,外強中乾:“快給我。”
謝青攥著手機瞪他:“你說清楚。”
陸誠:“我這開車呢。”
她冷哼一聲,把手機放到一旁:“那一會兒再說。”
陸誠:“餵……”再度心虛地看她,她已又望向窗外了。
側臉寒涔涔的,能凍死人。
車裡安靜了半晌,陸誠狀似心如止水地開車,目光一直不停地往後視鏡里掃。
謝青狀似心如止水地看街景,心裡千迴百轉地在想為什麼管她叫“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