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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曉。”長嘆一聲,雍華公主抬頭望著已經微微發亮的天邊,誠心誠意的道,“我希望,父皇能夠長命百歲,一生康健無憂。”

  別以為她不知曉那些人在說閒話,總說她是四皇子的同胞姐姐,就算將來新帝上位,她也不會吃苦頭。可弟弟有爹好嗎?就算是親弟弟又如何?成了親生了孩子,那就是兩家人了。雍華對錦嗣是疼愛,可她並不願意徒家大好江山落在一個蠢貨手裡,她也不願意讓自己祖先的心血白流。與其將來出事時,再挺身而出,倒不是直接讓泰安帝明白,他那倆兒子皆是蠢貨,你只能選擇自己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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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皇子的鬧劇看似出現得莫名其妙,其實卻也說明了很多問題。

  如今已是泰安六年了,泰安帝年四十有七,身子骨雖好,可到底年歲長了,他又是個出了名的拼命皇帝,凡事皆求完美。就連御醫都說了,泰安帝的身子骨雖沒問題,可長此以往,卻很容易損了壽數。

  有一種死法,叫做過勞死。

  泰安帝如今要做的,壓根就不是用湯藥,而是好好休息。御醫的建議是,一天十二個時辰,泰安帝至少要保持四個時辰的睡眠,可以是晚間休息三個時辰,午後再休息一個時辰。剩下的八個時辰,一日三餐花掉一個時辰,散步打拳騎she或者看書練字,也需要一個時辰。也就是說,能夠用於辦公事的,只有六個時辰。

  一半用於休息養神,一半用於干正事兒。

  對此,泰安帝一開始是不在乎的,他覺得這麼純粹扯淡。等賈赦聽聞後,也覺得太瞎扯了。

  “一天要幹活六個時辰?那御醫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要我說,晚間睡覺就需要四個時辰,午後歇覺一個時辰倒是夠了。吃喝拉撒一個時辰,休閒玩樂的時間,最起碼每天要兩個時辰。聖上您想呢,從臘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那都是休息的日子,幹甚麼活兒!我自個兒的生辰,我家老太太、太太、兒女們、孫輩兒們,那都得過。逢年過節要休息,逢休沐日當然也要休息。”

  賈赦掰著手指頭好生算了算,越算越覺得自己說的極有道理。

  “這冬日裡太冷了,不適合幹活。夏日裡又太熱了,頂著一腦門子的汗,我幹啥活兒呢?春日裡是郊遊的好日子,就該好好玩一玩。至於秋日裡……嘶,那就幹活罷。”

  泰安帝伸手指向門的方向。

  “哦哦,讓我滾,成呢,我就這滾。”賈赦麻溜兒的竄到門口,忽的想起一事兒,又再度竄了進來,一臉鬼祟的道,“聖上,您聽沒聽說過最近市井流傳的謠言?”

  “說。”

  “您不知曉?那就沒關係了!聖上,臣告退!”賈赦這回才是真的溜了,只一眨眼,他就跑了個無影無蹤,徒留泰安帝在御書房裡運氣,再運氣。

  不過,賈赦雖跑了,可他最後留下那話還是被泰安帝記在了心裡。剛打算讓人去打聽,四皇子和五皇子便結伴來到了御書房。

  四皇子錦嗣整個人都是蔫吧的,他面上的紅章黑墨倒是被洗乾淨了,可他覺得自己的心裡已經留下了永久性的傷痕。

  再看五皇子錦成,精緻漂亮的小臉上,桃花眼一眨一眨的,就連泰安帝都不得不承認,錦成安分的時候,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泰安帝瞥了他倆一眼,伸手虛點了點位於他龍案兩側堆滿了奏章的桌案。

  這是他新想出來折騰倆兒子的法子——讓他們看請安奏章。

  軍機大事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考慮泄密問題,單就一句話,那倆蠢貨看得懂嗎?況且,一旦有所延誤,後果誰也擔不起。倒是請安奏章,每天都有幾十份,說的都是成穀子爛芝麻的事情,當然更多的則是對泰安帝本人的讚譽。

  想當年剛登基那會兒,泰安帝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毛病犯了,那是連請安摺子都一字一行的看完,還會斟酌詞句,認真批閱。

  這種做法當然沒錯,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讓他原本就繁重的工作變得愈發繁重了。

  人嘛,總歸要有舍有得。

  泰安帝琢磨著,既不能讓老臣忠臣寒了心,他本人又實在是沒有那份精心做到事事完美,那就只能放手讓旁人替他完成。正好,四皇子和五皇子也都大了,雖說為人處世很不靠譜,可正是因為他們的不靠譜,才愈發的需要歷練。請安摺子問題不大,翻閱一番看看有沒有問題,之後寫句“知道了”,或者旁的回覆之話即可。

  當然,泰安帝也沒那麼心大,他是想著等摺子批好了,他在親自過目一遍的,畢竟看一遍可比批閱快多了。

  於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就都倒了大霉。

  而此時,一個略有些匪夷所思的流言,悄悄的在京城裡盛行起來。

  流言的最初就是從兩位皇子倒霉開始的,不知何人透露了兩位皇子倒霉是因為駙馬爺賈琮的緣故,引得有心人紛紛探究內里的情況。再往後,流言蜚語愈發多了,從駙馬爺賈琮,到駙馬爺他爹賈赦,總覺得賈家人有些邪門怎麼辦?

  賈赦就不用說了,榮公賈代善之嫡長子,承襲一等將軍,之後就晉升為榮寧侯爺,更是官拜正一品殿閣大學士。

  這已經不能算是人生贏家了,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啊!

  然而,老天爺是沒有親兒子的,先皇卻有。

  聯繫到當年先皇長青帝還在位時,就是先皇在殿試之上,將賈赦特提拔為二甲第二名,哪怕事實上他的學識僅夠得上三甲最末。而先皇也不單是提拔他為二甲第二名,還破天荒的點了翰林。要知道,每一屆的翰林多半都出自於一甲頭三,連二甲第一都極少被點入翰林,更別提賈赦本就不是一個滿腹經綸之人。

  再往後,先皇莫名的看好賈赦,還替他做了人生規劃。

  先從翰林院庶吉士起步,再往御史檯曆練三年,之後去內閣當侍讀學士、內閣學士,直至成為正一品殿閣大學士。

  當然,現實跟規劃還是略微有些差異的,然而甭管怎麼說,最終賈赦是成為了正一品殿閣大學士,甚至這還是泰安帝親自下旨的。

  可這是為何呢?

  但凡在京城待了點兒年頭的人,都不會忘記賈赦那些年的晉升之路。當然,更不會忘記,因著賈政一事,賈赦改名被貶斥一事。可以說,那會兒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看他起得有多快,跌得則更快。更有甚者,都盤算著等長青帝退位後,新帝上位就看他和他效忠的廉親王怎麼死!

  結果簡直不能更心酸。

  然而,事情真的就那麼湊巧?

  就因為賈赦時不時的抽風,告自己告家人告親朋好友。所有人都漲見識了,人家都是背地裡下黑手告別人的,單只有賈赦從沒有參過毫無關係之人,只把自家抖了個乾淨利索。到後來,賈赦還越玩越大了,就沒有他不敢抖漏的內幕,且他抖漏的內幕越多,泰安帝越是看重他。

  外人都羨慕死了,看他成天作天作地作死的,結果非但沒有挨罵受罰,反而官職越升越高。因而,很是有一批沒長腦子的大臣排著隊寫罪己書。都是一道兒遞的摺子,結果次日早朝,泰安帝直接罷免了一幫人,就賈赦好端端的,啥事兒都沒有。

  你就說這氣人不氣人罷!

  這樣的事情,不是一回兩回了,而是自打端閏四十九年,賈赦通過科舉走上仕途後開始,就三不五時的發生一次。

  一次兩次的可以算作巧合,次數多了呢?

  與其相信賈赦那攪屎棍是老天爺的親生兒子,大家更願意相信他其實就是先皇長青帝的兒子。

  再往深處一琢磨,全京城都知曉榮國府那位史老太君偏心幼子,這若僅僅是一般般的偏心當然沒問題。有道是,皇帝愛長子,百姓疼麼兒,那就不叫個事兒。可賈母做得太過了,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偏心眼兒,而是給人一種別有內情的異樣感覺。

  明明甭管從哪一方面來看,賈赦都比他弟弟賈政優秀千萬倍,就算當娘的不嫌棄親生兒子,也沒得幾十年如一日的作踐自己的長子,只為了讓幼子心裡好過罷?要知道,賈母不止一次的痛斥賈赦不孝,反而屢次稱讚賈政才高八斗,實乃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絕世奇才。

  這不是偏心眼兒。

  這是瞎!!

  然而,很多人都能夠證明,賈母此人雖有些勢利眼,可總的來說還算是個正常人。於是,這就更讓人浮想聯翩了。

  沒過幾日,更大的消息傳出來了。

  “爹,您聽說了嗎?原來,當年老太爺的摺子曾經被人換過,老太太屬意政二老爺承襲爵位。”璉哥兒一臉的驚悚,雖說事到如今,已經沒人在乎一個一等將軍的爵位了,可甭管在乎不在乎,那也不是誰想拿就能拿得走的。

  “瞎說,這種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你信它作甚?襲爵那就必須是嫡長子,甭管是聖上還是先皇,都是極重規矩的,怎麼可能允許在有嫡長子在的情況下,讓嫡次子襲爵呢?”賈赦完全不信。

  璉哥兒其實也不信,不過他覺得有必要將小時候曾發生的事情告訴賈赦。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瑚哥兒剛夭折,榮公賈代善也故去不久,璉哥兒被賈母強制性的帶到了榮慶堂,雖說賈母對他不錯,可對於一個還不到三歲的小孩子來說,乍然換了地方,爹娘哥哥都不見了,沒嚇死他都是他膽兒大了。

  幸而那會兒,珠哥兒也養在賈母膝下。

  “琮兒不止一次的問我,幹嘛對珠大哥哥的事情那麼上心。我擰不過他,只好說了我的心裡話。我告訴他,那會兒我們的大哥哥剛沒,祖父也走了,娘病著,爹整日裡忙碌著,我一個人被送到了老太太跟前,害怕的整宿整宿睡不著,且一睡著就做噩夢,不停的哭喊痙攣。要不是那會兒,有珠大哥哥陪著我,我覺得我遲早會被自己嚇死。”

  賈赦沉默不語。

  那段時間,是整個大房最黑暗的日子。

  其實,榮國公賈代善的離世反而是有跡可循的,畢竟年歲也不小了,加上他原就是武將,多次浴血奮戰的結果就是身上大傷小傷無數。再一個,人都這樣,能夠接受長者的離世,卻完全不能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這與自私無關,純粹就是人的本能。畢竟,在大部分人的潛意識裡,自己總有一天要送走祖父母、父母等長輩,而兒孫卻是能陪著他,為他送終的。

  對於當時的璉哥兒來說,那時候府里的氣氛讓他感到惶恐不安,可對於賈赦來說呢?

  他先是失去了最疼愛最看重自己的祖父第一代榮國公賈源,緊接著祖母過世,前後不過短短兩月時間。那會兒他才十來歲,被送到了父母跟前後,才愕然的發覺,父母並非他想像中的那般疼愛自己,當然他自己也無法將父母視為最親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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