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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於富貴膏梁之中, 長於慈善積德之家, 無病無災,前程似錦……只是再多對生命和生存的茫然與未知的遺憾, 在旁人看來都像是無病呻/吟。

  跟著身體回到榮國府,賈薔就坐在自己房間的房樑上,看著家裡的長輩與太醫們進進出出, 看著他們放心的笑容,心底又升起一股子酸澀來。

  在多日的等待下,賈薔是第一個發現床上的自己睜開了眼睛。

  聽他用著世人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叫著晴雯兩字,賈薔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

  你的心上人,你自己去照顧吧。

  魂魄很輕,賈薔也放棄了自己行走的意願。於是由著那風帶著他飄向遠方。

  不知道飄了多久,當賈薔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他再不是居無定所,漂浮不定的遊魂。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個小女孩在床邊哭泣,賈薔聽著那聲音就有一種心疼在心頭。吃力的睜開眼睛,用著沙啞的聲音哄著她,“乖,別哭。”

  聽到他的聲音,那女孩哭的更厲害,之後又是一連串的呼喊聲傳了出來,“姨父,姨媽快來呀,表哥醒了,表哥醒了。”

  賈薔心裡有種感覺,像是知道這個小姑娘說的人是他一般。本是累得很,可仍是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等著那小姑娘口中的姨父,姨媽。

  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我的兒,老天保佑終於讓你醒過來了。你若是再晚兩天醒來,娘,娘”一個中年婦人一進房間,便撲到了賈薔的床邊,說著說著就失聲痛哭起來。

  婦人身後跟進來的中年男人,也是眼帶淚花的看著賈薔,“罷了,罷了,都是命。好歹都姓甄,爹找人幫忙說情回了他們家便是。”

  賈薔並不知道那中年男人話中何意,只朝著那男人勉強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後,又看了一眼趴在床腳哭得眼睛通紅的小姑娘。

  定定的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賈薔朝中年婦人露出了一抹虛弱的笑容後,便又陷入了黑暗。

  數日後,賈薔終於能下地走路的時候,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回到了十年前的姑蘇。他現在姓甄,卻並非江南甄家的子弟。不過在這姑蘇,姓了甄姓,倒也占了些許便宜。

  至少街面上的地痞不會找他們家的麻煩。

  他所在的這個甄家只不過是普通的一戶百姓人家,家裡有十來畝地,還有一座小院,一間鋪子。

  他現在叫甄強,十二歲。帶著九歲的表妹上山然後從山上滾了下去,昏迷了數日,終於在表妹被甄家強買的前一天醒了過來。

  當然,醒的也不是甄強了。

  不過賈薔與甄強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區別大了。

  甄強有父母,有指腹為婚的表妹,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甄家想要養一班小戲子,調/教好了送到京城給甄貴妃所出的七皇子閱玩。不知道怎麼的就瞧上了甄強的這個小表妹了。

  小表妹姓張,單名一個齡字。父母雙亡,寄居在親姨母家裡。聽說小表妹被甄家的管事看上了,本來甄強的父母也不敢扭了甄家的意思。想要將小表妹送過去。

  可甄強卻在父母的談話中聽說了他與小表妹竟然還是指腹為婚的關係。當下就不樂意了,他也知道甄家勢大,惹不起。於是便準備悄悄的帶著小表妹去躲一躲。哪成想春日姑蘇,雨多濕滑,一個不慎便從山上滾了下來。

  兒子昏迷多日,眼前著就進氣多,出氣少了,甄強的父母遷怒於張齡身上,準備直接將她送到甄家去,卻不想‘兒子’竟然就這麼醒了過來。

  甄強父母見此,也只得託了關係,將兒子的心頭好留了下來。

  淡定的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心中雖有些無措,但想一想成了賈薔的容大海,以及那兩府的人精子,想必會更加的無措吧。

  從這一天開始,賈薔就是容大海,而他便是甄強。

  有父有母,家境普通的甄強。

  接過小表妹送過來的湯藥,心裡又加了一句,還有一個未婚妻表妹的甄強。

  對於這個長的嬌嬌小小,怯怯弱弱的表妹,他心底總有一種不自知的憐惜。

  想要捧在手心裡,想要對她再好一些。

  吃過藥,賈薔,哦不,是甄強。甄強拿過一旁的四書繼續看了起來。

  張齡接過藥碗,看了一眼自從生病就變了許多的表哥,小聲地說道,“姨母說,讓你吃過藥休息兩刻鐘再看書本子。”

  甄強原來是在甄家的族學裡附學的。不過自從生了那場病後,便再沒想過去甄家族學。

  天.朝還是那個天.朝,十九皇子還是那個為摳門而生的皇子。這位未來的皇帝親近榮國府的事情他在姑蘇也略有耳聞,那麼只要不出意外,甄家被抄家也不過是幾年的時間了。

  今年他二姑姑十歲,二姑姑是十四歲嫁的人,轉年生下太子,太子是三歲的時候落的水,那麼離甄家倒台還有七年的時間。

  看起來很長,但也不短了。看一眼表妹,再想一想父母眼中對他的期待。他的將來一定要出仕。

  若是出仕,現在就要離甄家遠遠的,以免將來受到牽連。

  呵呵,真好,他還記得這兩年科舉題目。

  輕聲笑了笑,甄強將手中的書放下,之後站起身,牽著小表妹的手走出甄家父母給兒子位置的小書房。

  “罷了,咱們去陪娘說說話去。”

  牽著小表妹的手,甄強心中有些好笑。

  他一直以為的感覺出現了錯覺,現在看來,也許另有原因。

  甄母正在做針線活,看到兒子和外甥女牽著手走過來,便將手上的針線放到了一旁,笑著看他們走近。

  甄家的宅子並不大,不過收拾的很利落。

  家裡並沒有下人,這樣的家務活都是甄母帶著張齡做。

  這院子別說跟寧榮兩府比,就是跟他置辦在京城的那處宅子都比不得。

  可卻讓甄強真切的感覺到了家的味道。

  吾心安處是故鄉,看一眼雖不老,卻無法跟些貴婦相比的甄母,甄強覺得,這話一點都不假,父母在的地方便是家。

  他也有了父母,有了一個家。

  沒有人知道作為賈家正派玄孫,他在賈家的生活多像是一個客人。

  珍叔是個混人,對著蓉哥說打即罵。沒人知道哪怕是這般,他心裡也是羨慕的。

  成為甄強,他心中是極樂意的。

  甄母慈愛到近乎溺愛。甄父雖想要做個嚴父,可往往兩句重話下來,他自己便先要心疼一番兒子。

  有些愧疚,他偷了甄強的父母。可也有些慶幸,若是他沒來,這一對父母也許就要失去唯一的兒子了。

  但不管怎麼說,他感謝上蒼圓了他一個自小便有的奢望。

  坐到甄母一側,與甄母說了些家常。聽說家裡拿了二十兩銀子又買了不少東西才擺平了甄家選戲子那事,張齡面上一片感動,甄強也笑著說道,“娘,兒子最近讀書頗有感悟,假以十日,必讓娘過上好日子。”

  甄母聽到這話,笑得闔不上嘴。一個勁的說晚上要做上兩個好菜,給他補身子再給甄父打上一壺酒高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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