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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以良妾的身份納進榮國府，可仍改不了為人妾室這個根腳。
她低人一頭，她的子女也要低人一頭。李氏一個讀書人家的姑娘，如何願意低下她那清高的骨頭。
可惜，她想要的傲骨，被她那唯利是圖的親爹打碎了。
李氏滿心不願意，奈何父母之命，不得不從。於是雖是進了榮國府，可整天都是一副憂鬱美人的樣子，雖然得了賈赦幾分偏愛，可也不知不覺間熬壞了身子。
這也導致了她懷胎不穩以及可能會有的難產。
李氏的父親本來還想借著女兒謀些好處，哪成想一次外出的時候，李父李母再加上他們當成寶貝的李家小弟竟然都遇到了山賊，死的不能再死。
好嘛，當這個消息傳進府里的時候，李氏自然而然，毫無意外的早產了。
拼死拼活生下了個閨女，還是個死胎。好在樓依這個要臉不要命的人魚來的及時，不然……
李氏是知道自己不行了，她本來想要在這個時候就將孩子交給張氏。可人之將死，如何能夠在這個時候放手。
李氏用著無力的手，攬著襁褓不舍極了。
在這猶如煉獄一般的榮國府，沒了娘的孩子，不如草芥。
張氏在一旁見了，心有戚戚，看了一眼心腹，便帶著人出了廂房。
張氏對李氏的印象還不錯。
李氏不是那種妖妖叨叨，狐媚魅上，搬弄口舌是非的妾室。也因此，張氏對李氏很是寬容。
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不可能沒有妾室。若是妾室都像李氏這樣有事沒事只躲在房裡顧影自憐，那可太省心了。
可惜省心的都短命。
張氏嘆了口氣，便吩咐人去張落李氏的後事。
李氏是良妾，父親也是讀書人。再加上李氏進榮國府大房，還是自家公公那裡先放出來的話。於情於理，李氏都可以有個葬禮。
這也是為妾的悲哀。
張氏是大家婦，心胸氣度都不錯。雖然面對李氏這個丈夫的妾室，她並不能真的做到女則上所說的賢惠，可人都要死了，再加上往日裡李氏對她恭敬，沒有一點失禮的地方，於是張氏也願意在這個時候給她個體面。
“二姑娘可真夠晦氣的，一出生就剋死了外家和親娘。太太，不是老奴說，您還是不要抱養到身邊來了。”張氏的奶娘在張氏回到房間後直接小聲的在張氏耳邊規勸。
張氏斜了一眼她奶娘，皺緊了眉頭，“李氏是良妾，咱們院裡的姨娘就只她身份最高。她生的姑娘，如何能交給旁人抱養。更何況，老太太還看著呢。”
張氏沒有說的卻是，她害怕有那些心裡藏奸的姨娘將孩子抱過去，然後用孩子邀寵，生子庶子來。
張氏的奶娘在張氏說前半句的時候，還有些個不以為然。可在她說出最後一句的時候，則是非常不情願的閉上了嘴巴。
老太太這震山太歲在頭上壓著呢。
而產房裡，李氏看著襁褓中不哭不鬧的女兒，卻是悲從心來，用著所剩不多的力氣哭得不能自己。
“我的兒呀~，娘苦命的兒呀~……”
樓依躺在襁褓里，眨巴了幾下眼睛，舔了舔落在嘴角的眼淚。
心中恍然，原來這就是眼淚的味道……
跟海水一樣的咸……
第2章
眾所周知，人魚分兩種。
一種是上身是魚頭魚身，腹鰭往下則是人類兩條腿的人魚。另一種則是樓依的種族，上半身是人身，以尾椎骨處往下是魚尾巴的人魚，也就是人類印象里的美人魚。
而做為美人魚，他們最讓人記憶深刻的便是美人魚的眼淚。
美人魚的眼淚在流出眼眶的剎那就會變成一顆顆珍珠，之後圓潤的珍珠會順著臉頰流落到海底。
在人類世界裡，美人魚不愁發家致富，只要拿頭往牆上一撞，死勁的哭上個把小時，成箱的珍珠就都有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美人魚又成了那些貪婪人類捕獵的對象。
因著種種原因，這就導致了美人魚的眼淚過於珍貴，所以平時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哭。
樓依是條自戀又愛美的美人魚，她最嚮往的便是來一場梨花帶雨的輕泣，可惜，每每試驗後，都特麼讓樓依絕望。
人類哭的梨花帶雨的時候，讓人心生憐惜。而她這麼哭的時候，卻是滿臉的珍珠往下落，感覺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特別的囧。
樓依用著自己剛剛得到的人類小舌頭輕輕的感覺著眼淚這種稀罕的東西。像海水一樣咸，又帶著一絲沉甸甸的澀。
原來，這就是眼淚的味道?
這個味道配著滿屋子的血腥氣，讓人無端的感到難過和壓抑。
這世界上的生物都是嚮往著他們所沒有的事物。
就好比樓依，她一直想要知道眼淚是什麼味道，傷心痛哭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會被自己流出來的眼淚壓死，不會為了讓珍珠不明顯躲在海底哭泣時弄花一臉的彩妝……
這個叫李氏的女人，讓她第一次知道了眼淚的味道。
閉上眼睛，細細的體會，之後便用精神力將這種感覺記錄在空間中的日記本上。
從知道自己的處境後，再從知道精神力和空間都跟著自己來的那一刻，樓依便知道就算是沒有了漂亮的人魚尾巴，她也沒辦法像純種人類那般哭泣流眼淚。
從胸腔深處吐出一口氣，樓依再一次將頭轉向李氏所在的方向。她不知道她的眼睛什麼時候才能看清楚周遭的一切，可她現在非常的想要看清楚李氏的容貌。
血腥味越來越濃，濃到了樓依已經不得不認清事實，可能真的如這個李氏所說的那般，她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雖然只是剛剛才認識的人，可樓依就是想要記住她。
她只知道她被人叫做李氏，但樓依卻知道她為了自己去苦苦哀求另一個女人……
剛剛出生的嬰兒是沒有眼淚的，哪怕這個時候樓依的心裡壓抑的難受，她仍是只能睜著一雙迷濛的大眼睛沒有一點焦距的看著李氏的方向。
像是妥協了一般，樓依再一次運用精神力將李氏的話一字一句，工工整整的記錄在日記本上。
她……不想忘記這個人。
李氏在她耳邊說了很多的話，有對她的不舍，也有對她的不放心。她說榮國府，她說太太姓張，她說大姑娘賈元春珠玉在前，她說她爹姓賈名赦，她說榮國府的老太太如何的偏心，她還說祖父賈代善是向著他們大房的……
嬰兒的身體總是嬌弱而嗜睡的，就在樓依慢慢的閉上眼睛時，李氏親了親樓依的小臉蛋也慢慢合上了眼睛。
……
樓依是餓醒的，醒來沒多久就被人抱著餵吃食。之後她晃動腦袋想要尋找李氏，尋找那個仿佛躺在血泊里的年輕女人。
可惜屋裡安安靜靜的，除了幾道呼吸聲，什麼都沒有聽見。
睡前還縈繞在鼻間的血腥味也被一抹甜香取代，這讓樓依有些迷茫。
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