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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比,柳湘蓮倒是巴不得,面上神色自若,淡定行禮,禮節絲毫不差,還不著痕跡地給油光內侍塞了一錠銀元寶,接旨謝恩後恭送內侍出府。

  柳湘蓮剛送客罷,才轉回身,柳澤莞便從後竄出,一把拉住柳湘蓮手腕,聲色俱厲地質問道:“哥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起來,柳澤莞自小受迎春恩惠,與迎春感情最為深厚,明為姐弟,不異母子,實是見不得柳湘蓮做出半點對不起迎春的事情。何況他二人此時名分已定,柳湘蓮卻突然變心,蒙聖旨賜婚指為當朝駙馬,這讓迎春如何自處?柳澤莞護姐心切,言辭、神色中都不由帶上了幾分狠厲。

  柳夫人可比柳澤莞心思轉的快,自覺其中必有蹊蹺,見澤莞舉止逾越,面露不敬,雖心底驚疑不定,卻立時開口訓斥道:“澤莞不許無禮,事出突然,且聽你哥哥如何說。”

  柳湘蓮聞言感激地望了柳夫人一眼,掰開澤莞緊握著他的手,又沖柳三老爺躬身一禮道:“二郎無能,讓叔叔嬸嬸操心了。事雖至此,但請叔叔嬸嬸並澤莞弟弟相信二郎絕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更不是負心薄倖的浪蕩子,我與這景寧公主實在無半點關係。聖上賜婚這件事情且請叔叔嬸嬸全權交由二郎自行處置。”

  柳湘蓮雖知景寧公主絕不是輕易放棄認輸服軟的主兒,卻也沒想到她這般大膽,說到做到,當真能請聖上頒下旨意,一時也有些慌張。只是,景寧越是受寵張揚,得勢不饒人,柳湘蓮越有把握能釜底抽薪,讓景寧啞巴出黃連,有苦說不出。

  柳三老爺與柳夫人對視一眼,所謂三歲看老,他們自然不相信柳湘蓮是那攀龍附鳳、貪慕虛榮之徒。何況,柳夫人眼光十分老辣,她早看出柳湘蓮與迎春情根深種,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再沒有比他二人更般配的。

  “只是皇命難違,賜婚旨意已下,你又能有什麼法子?”柳夫人擔憂問道。

  “她景寧公主目中無人,又何嘗真的得識我柳湘蓮是誰?不過看中這副皮囊。我若沒了這張皮,她又哪裡還會巴巴地咬定我呢?”柳湘蓮冷笑道。

  柳三老爺聽著柳湘蓮這話不像,趕忙問道:“二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湘蓮知道叔叔想多了,忙道:“叔叔莫多想,此事二郎已有應對法子。您且等著,不出三日,二郎便能讓這賜婚的旨意再收回去。這會兒,二郎先行告退。”說罷,柳湘蓮轉身離去,臨了,回頭叮囑柳澤莞道:“你若實在不放心,且去榮國府陪著你二姐姐去。”

  此刻,柳澤莞一左一右被父母架住,早憋得俊臉通紅,額頭淌汗,急得不行,卻見柳湘蓮這般舉重若輕模樣,又懷疑是否自己疑心生暗鬼、小題大做。有心立刻趕去榮國府,把這消息告訴迎春,又怕自己莽撞行事,倘若哥哥能妥善處理此事卻因自己所為讓哥哥嫂嫂日後生了間隙,豈不罪孽深重,頓時左右為難起來。

  柳湘蓮看著柳澤莞神色,忍不住嘴角上揚,被景寧公主這齣么蛾子帶來的煩悶,總算稍微紓解了一點。幸好他這個弟弟倒是心思純淨。

  柳湘蓮擺擺手出了正堂,轉回自己的小院,換上一身官服,解開左臉上所纏層層紗布,用淨水洗去傷處所敷藥膏,換上事先備好的另一種藥膏往左臉上濃濃抹了好幾層。又從博物架上的錦盒裡拿出一個玉瓶從中倒出幾滴丹朱色藥水,滴到左眼裡,閉眼歇息片刻,再對著銅鏡,上下左右仔仔細細檢視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以後,柳湘蓮才走出房間,打聲口哨,喚來正在後房馬廄里打盹的燕趙,直奔景寧公主府而去。

  且說景寧公主府中。

  景寧自然知道今日是她父皇聖旨傳到柳湘蓮府里的時候,她正高坐內堂玉座之上,好整以暇地等著柳湘蓮前來,且要看看柳湘蓮還有什麼話好說。公主府的門子、侍衛等人自然早得了景寧吩咐,柳湘蓮一來便逕入內堂。

  柳湘蓮一路低頭走入內堂,不等景寧公主開口,先單膝跪地行禮,雙手高舉聖旨過頂道:“卑職柳湘蓮拜見景寧公主。蒙景寧公主厚愛,屈尊下嫁,又蒙聖上天恩,諭旨賜婚,卑職實在受寵若驚,今日特來謝恩。”

  “哦?”景寧公主萬沒料到柳湘蓮態度有這般大轉變,聞言一挑眉,語帶玩味接道:“柳侍衛不是早有意中人更是已立下了婚盟嗎?怎麼這番又受寵若驚起來?”

  柳湘蓮頭垂得越發低了,委委屈屈地,半晌方語帶哽咽道:“實在、實在世事難料。早前是卑職混帳、不知事,辜負公主一片真心,徒惹公主不快,萬望公主大人大量,高抬貴手,不要介懷。”

  景寧聽說,心裡實在痛快極了!她身為皇上嫡女,打小萬千寵愛集於一身,模樣又生得好,裙下之臣可排到兩夷之地去。何時遭受過拒絕和蔑視?此刻見柳湘蓮低頭服軟,竟隱隱有了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你既已知錯,本公主也不是那斤斤計較之人。本公主若不是看中了你,也斷不會去求父皇賜婚。你我既已有聖旨為憑,早晚便是夫妻,自然也不必這般客套,你且起來,坐到我身邊說話。”景寧公主故意淡淡道。此刻她已當柳湘蓮是手中玩物,手拿把攥,如貓戲老鼠一般,只想將柳湘蓮叫到身邊,再細細品一品他面上神情。

  柳湘蓮也似認命了般,斂眉垂首束手束腳地走到景寧公主身邊,半欠著身子坐下,形容舉止倒十成十像極了秦樓楚館的小倌公子。此刻這一幕讓任何一個識得冷二郎的人瞧見,怕是都要驚掉眼珠子。

  景寧公主卻不以為意,只當柳湘蓮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心中大暢,饒有興致一歪頭,想去細瞅柳湘蓮的臉。誰知這一瞅了不得,好險把景寧公主三魂七魄嚇跑一多半。

  “啊呀!”景寧公主大叫一聲,從太師椅上滕地竄起老高,蹬蹬蹬連退三步,粉面煞白,雙目怒睜,嘴巴張得老大,兩手緊緊按住心口,呼呼喘氣,若非身後丫鬟婆子圍了一大堆,幾乎跌坐地上。

  這可把公主府大小僕役唬了個夠嗆,七手八腳扶住景寧公主,正待扶著她坐回原處。景寧突然掙開丫鬟的手,纖指直直指向柳湘蓮質問道:“你你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適才眾人六神無主,忙亂不堪之際,哪裡有人顧得上去管柳湘蓮。再加上柳湘蓮一路進府都是低首疾行,倒不曾讓人瞅見他的模樣。此刻聞聽公主質問,眾人眼光齊刷刷轉到柳湘蓮面上,登時不約而同倒抽一口冷氣。有那膽小的,更是驚呼出聲。

  只見柳湘蓮好好一個玉面郎君竟變做了紅臉關公,半張左臉血紅猙獰,細看去,其上更是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水泡腐肉橫生。更有甚者,柳湘蓮左眼雖大睜著,內里卻猩紅一片,一眼望去,如入阿鼻地獄血池髓海。

  這還不是最駭人的,最可怕的是,柳湘蓮右臉完好無損,如珠如玉,右眼眸光清正深邃,和那似地獄惡鬼夜叉一般的左臉兩下對比之下,越發顯得猙獰可怖,萬萬讓人接受不了。

  柳湘蓮見自己模樣嚇住了眾人,慌忙低首,拿右手捂住左臉,喏喏連聲道:“卑職儀容不整,驚了公主大駕,萬望公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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