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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慶緒站起身來朝著安祿山一片狼藉的屍體控訴著,啐罵著。咬牙切齒之後,忽然又放聲大哭起來。畢竟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他的心情既驚恐又快意同時又很是自責。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安慶緒變成一個瘋子了。

  「你這蠢貨,有刀在手卻險些自己被殺。何處要害你難道不知?卻偏偏要刺肚子?若不是我們聽到不對勁衝進來,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蠢材,蠢貨。」嚴莊這麼個溫文爾雅之人也口不擇言的對著李豬兒怒罵起來。

  李豬兒抖著身子爬起身來,咽著吐沫道:「奴婢,奴婢是第一次殺人,況且……況且是陛下。我不敢看他的臉,也不敢靠近他,只能閉著眼睛亂刺。嚴先生恕罪,嚴先生恕罪!」

  嚴莊冷哼一聲喝道:「還不趕緊料理?龍床下方有暗格麼?」

  「有有有。」李豬兒忙道。抖著身子來到龍床旁邊,伸出顫抖的手將安祿山亂七八糟的屍體推著滾到床內,伸手在血糊糊的床板上摸索著。半晌後咔噠一聲,龍床下方的厚板掀起,露出一個長長的暗格來。不僅龍床有暗格,所有大戶人家以及官員們的床下都有暗格,這是為了危急之時能藏身於此的設計,倒也不足為奇。

  「嚴先生,幫個忙。」李豬兒叫道。

  嚴莊皺著眉上前幫忙掀開暗格,兩人合力將安祿山沉重的屍體滾動,轟隆一聲響,安祿山的屍體落入暗格之中。那暗格對安祿山而言太狹窄了些,身子僵在裡邊露出大半截。嚴莊和李豬兒閉著眼亂塞,終於將安祿山完全塞了進去。將床板蓋上。

  接下來,李豬兒將床上滿是血跡的被褥整個捲起塞到床底下,換了新的被褥鋪在床上。將枕頭塞在被褥里偽裝成一個人睡在裡邊的樣子。又重新點了幾片香片燒起來,掩蓋屋子裡的血腥味道。忙乎了半天看著再無什麼明顯的破綻,李豬兒終於鬆了口氣。

  「嚴先生,現在怎麼辦?」李豬兒道。

  嚴莊剛剛幫渾渾噩噩的安慶緒換了身上的血衣,又打了清水將他的臉上血跡都清洗乾淨。安慶緒的情緒也平穩了許多。聽李豬兒發問,嚴莊沉聲道:「將玉璽和陛下的印璽全部拿出來,替我掌燈磨墨。我要擬旨。」

  李豬兒答應一聲,輕車熟路的將安祿山藏於床頭柜子里的玉璽等物都取了出來,又在案上鋪好了文房四寶。手腳麻利的替嚴莊磨墨。

  嚴莊面色陰沉,手握毛筆沉吟半晌,刷刷刷刷連寫兩道聖旨,李豬兒在旁捧著玉璽和印綬一一的蓋上印章。

  嚴莊吁了口氣,看著兩道墨跡森森的聖旨剛欲說話,互聽到外間有腳步聲響。嚴莊一凜,忙朝李豬兒使了個眼色,李豬兒趕忙快步來到房門口掀簾出來,一樣瞥見的是七八名帶著武器的禁衛,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便要縮頭。

  「李內侍,你怎麼了?陛下呢?」進來的正是禁衛大將軍李歸仁和幾名親衛。

  「稟李大將軍,陛下,陛下他睡了。」李豬兒慌不擇言的道。

  「怎麼回事?不是說陛下在召見嚴莊和晉王麼?怎地你又說他睡了?」李歸仁皺眉道。

  「哦,對對對,陛下正在和嚴先生晉王在說話。奴婢剛剛想那麼說來者,結果嘴巴一打禿嚕,說成是睡下了。」李豬兒忙定神搪塞。

  「你怎地如此神不守舍?當真奇怪。」李歸仁道。

  「哪裡有神不守舍?哦對了,剛才陛下責罵了幾句,我心裡卻是有些不安,想必是因為這個。」李豬兒道。

  「哦,原來如此。陛下責罰不是正常的事麼?咱們做臣子的被陛下罵幾句也是應該的,難道你還心中有芥蒂不成?對了,李內侍。陛下他什麼時候要你召見晉王和嚴莊的?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陛下說過,不許晉王進攻見駕的,怎地今晚忽然又召見他?」李歸仁目光炯炯的看著李豬兒道。

  李歸仁之所以忽然到來,正是剛才查崗之時見到了殿外值守的江校尉。聽那江校尉說嚴莊和晉王被召見,他甚是覺得納悶。李歸仁明白現在的局勢,陛下要傳位於燕王,對晉王已經不再召見,怎地這時候忽然召見他,這很是可疑,所以他才進來瞧個究竟。

  「這個……是傍晚的時候,陛下命我去傳旨……」李豬兒只能胡亂扯謊。

  「胡說,傍晚時分我陪著陛下用的晚膳,直到初更時分我才離去,陛下何曾讓你去傳旨了?」李歸仁皺眉喝道。

  「哦,那是我記錯了,是初更之後陛下命的我。」李豬兒忙改口道。

  李歸仁心中疑雲更甚,皺眉走上前來,盯著李豬兒道:「李豬兒,你在搞什麼名堂?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陛下根本就沒讓你傳旨是麼?你是在撒謊是麼?說!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勾當?」

  李豬兒身子發抖,口中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本來就心中有鬼,此刻謊言又被戳穿,更加顯得神情慌張引人疑惑。李歸仁意識到不對勁,也不再搭理他,舉步便要往安祿山的臥房中走。正到門前時,忽然門帘一掀嚴莊手捧一份聖旨走了出來。

  「李大將軍,你這是作甚?」嚴莊看著殺氣騰騰要進門的李歸仁皺眉道。

  「嚴先生,我要去見陛下。」李歸仁拱手道。

  「陛下在和晉王說話,不可打攪。」嚴莊沉聲道。

  「哦?陛下和晉王在說話麼?那我不打攪,我瞧一眼便好。」李歸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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