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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祿山呵呵一笑道:「我的事情倒要你們來替我辦?我的仇我自己當然會報。開元初年,那年我二十一歲,大唐和突厥開戰,安波注的部落被大唐兵馬擊潰,安延偃帶著全家人往北逃,我和娘親也跟著他們往北逃。在北上的一天夜裡,我偷偷在他們喝的酒里下了毒藥,那一晚連安延偃和他的兩個兒子,連同他的幾名手下一起一鍋燉了,全部被我毒死。我將他們的頭統統砍了下來掛在身上,抱著娘親上馬往南逃。可是我娘親怪我毒殺了安延偃竟然不肯跟我走,抱著安延偃的屍身大哭,趁我稍不注意,她居然偷喝了剩下的毒酒自盡了。哎,教我猝不及防。」

  安祿山滿臉的懊悔之色,額頭上的發梢低垂下來,遮擋住陰鬱的雙目,呼吸有些急促。座上眾人無一敢接話,安祿山這是變相的殺了自己的母親,但誰也不敢說一句,生恐得咎。

  「令堂真是有情有義之人。既對安帥先父有個交代,又對安延偃有了交代,為安帥所想,思慮良多。」有人靜靜開口道。

  眾人齊齊循聲看去,但見王源舉著酒碗在唇邊不動,臉上帶著笑意。眾人怒目而視,有人當即就要斥責王源道:「你懂什麼?胡亂插話。」

  安祿山卻呵呵笑了起來,嘆道:「你們都沒王欽使看的明白,王欽使說的甚是,這個道理我竟然過了數年才想通。起初我以為我娘的自儘是一時糊塗,但後來我才理解了我娘確實是重情重義,也了解了我娘的心思。那時我已經長大成人,娘親忍辱負重終於保存了我父的骨血,而安延偃再對我不好,畢竟也是把我養成人了。若那時不是安延偃的收留,我和娘是否能活下去都很難說。娘的死一方面是因為安延偃於我們母子有恩,另一方面也是對我父的一個交代。這正是既有情又有義之舉。她知道我要往南去大唐,她也不想成為我的累贅,所以她選擇了自盡。王欽使,你很厲害,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王源微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按照常理揣度罷了。令堂舔犢情深,為了你能活下來定然不惜一切,但人非草木,豈會無情,安延偃對安帥雖然不好,但對令堂定是極好的。令堂也不能不感念其恩,但又會覺得對不住安帥的生父,令堂心中定然備受煎熬。」

  安祿山抬手錘了一下桌案,震得桌案上的東西嘩啦啦作響,嘆道:「要是那是我能如王欽使這般善解人意知道我娘的心便好了。」

  王源一笑,不願再說這個話題,於是問道:「然則安帥便帶著安延偃他們的人頭投奔大唐了?」

  安祿山呵呵笑道:「正是,埋了我娘之後,我便攜安延偃他們的人頭前往大唐軍營之中。有了這幾個人頭做見面禮,我便有棲身的本錢了。先是被授予了火長,之後慢慢的熬,慢慢的奮鬥,終於有了如今的局面。本來我來到大唐之後打算恢復原來的姓氏的,但正如王欽使所言,安延偃畢竟於我有養育之恩,我又殺了他的兒子們,那麼我便依舊姓安,也算是替他留下些香火之續吧。恩是恩,仇是仇,仇我要報,恩也不能不理,這便是我安祿山的處世之道。」

  眾人嗡然鼓掌,讚頌之聲不絕於耳。安祿山呵呵笑著往大椅上一靠,嘆道:「本帥今晚高興的很,又多喝了幾碗酒,所以話有些多,王欽使怕是都聽的厭煩了吧。」

  王源擺手道:「本使聽的津津有味,哪有什麼厭煩,沒想到安帥的經歷如此坎坷,正應了那句話,一個人的成功絕非是輕易所得。輕易所得的成功不算是真正的成功。」

  安祿山點頭大笑道:「果然文人說出的話就是好聽,這兩句總結的不錯。本來本帥還想跟你聊一聊邊境上打仗的事情,但今日天色太晚了,反正王欽使就在我范陽,隨時可以把酒言歡,今日且不談了吧。」

  王源點頭道:「好,我也不想過多的打攪安帥。安帥才從崇州邊鎮歸來,身子定然乏累,再多要求,豈非不恭。」

  安祿山微微點頭道:「多謝關心。未知王欽使的公務何時開始,我讓嚴先生和安慶緒配合你便是。」

  王源道:「其實我也不太急,但年前我想趕回長安,又聽說這裡過不了十月半便會下雪,所以我還是想早些完事兒為好。我的想法是,隨便的走一圈看一看,回到京城時陛下問起來,我也有話好說也好交差。如果方便的話,我想明日動身前往在建的雄武城一趟,然後順著雄武城北邊的邊境往平盧崇州一帶繞一圈回來,那時怕也快到月底了。再在這幽州和安帥暢聊數日,我便該回京城了。安帥你認為如何?」

  安祿山呵呵笑道:「這麼急麼?也罷,便聽你的安排,明日嚴先生和安慶緒跟你去雄武城。不過,請恕本帥不能同行了。」

  王源起身拱手道:「豈敢豈敢,有嚴先生和二公子陪同,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安祿山站起身來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嚴莊,安慶緒,明日你們將行程準備妥當,邊境不寧,欽使的安危極為重要,若有閃失,你二人提頭來見。」

  嚴莊和安慶緒忙拱手道:「遵大帥之命。」

  安祿山回過頭來朝王源笑道:「那麼今日便到此為止了。」

  王源躬身笑道:「叨擾了,告辭了,多謝安帥款待。」

  安祿山呵呵大笑,拱手而立。王源團團行禮,帶著公孫蘭和柳熏直在眾人的目視下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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