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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具屍體傷口都在喉頭,死前大量出血,地面上全是粘稠的血液,聞起腥臭難當,而且死狀也極不好看。王源拖拽他們身體的時候老是感覺他們會突然暴起傷人,或者是疑神疑鬼的認為自己聽到他們的喘息聲。

  花了近一個時辰,王源才將他們盡數掩埋在黃土之下,氣喘吁吁的王源拄著鋤頭站在六棵梅樹之前暗暗禱告道:「幾位趕緊投胎往生,你們的死雖因我而起,但卻是你們咎由自取。罪魁禍首不是我,要怪便怪命你們辦事之人吧。冤有頭債有主,閻王殿上自有明斷,我也不能給你們立碑,以後若有機會查明你們的家眷身份通知他們給你們撿骨遷墳吧。」

  做完禱告之後,王源又回頭來整理地上的痕跡,用鋤頭挖出新土將地上的血跡掩蓋住,又折了些梅樹的枝葉灑在地上墳頭看著沒什麼異樣,這才放心的停手。

  因勞累和驚嚇,回茅屋的途中,王源才感覺自己裡邊的衣褲竟然已經濕透,夜風吹來身體冰涼發抖。仰首間天上雲層散開,一彎新月掛在天空之中,灑下冰冷無情的脈脈清輝,如天之眼注視著地上的一切。

  ……

  屋子裡燈光晦暗,王源輕輕推門而進時,看見李欣兒正跪在一隻蒲團上低著頭雙肩聳動似乎在哭泣,而公孫蘭背對李欣兒靜靜而立。

  「師傅,原諒欣兒吧,欣兒當年不該不聽師傅的話執意離開師傅,可是師傅欣兒真的只是為了報父母之仇,這是欣兒活下去的希望。求師傅原諒欣兒。」李欣兒低聲抽泣道。

  公孫蘭動也不動,若不是白衣微微抖動,幾乎會被誤認為是一尊玉雕。李欣兒磕了個頭再次重複剛才的話,可以想像,在王源沒來之前,她跪在這裡說這句話或許已經說了幾十遍了。

  王源邁步進屋,靜靜站在一旁,這師徒二人之間的事情王源本不想多參與,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們之間的心結應該是她們自己解開才成。但現在似乎成了僵局,王源不得不出聲希望能調停一番。

  「公孫前輩……」王源開口道。

  「王公子,廂房準備了熱水,你去洗個澡,碰了那些髒東西該好好的洗一洗才成。旁邊的椅子上有乾淨衣裳,那是我扮男裝時穿的衣服,也許不合身,但也只能將就一下了。」公孫蘭轉過頭來打斷王源的話道。

  王源忙道:「多謝前輩,但你們之間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你不原諒十二娘她便一直跪著,這也不是辦法。」

  公孫蘭冷冷道:「這於你無干,我也並沒有要她跪在這裡,是她自己要跪著不起來。」

  王源嘆了口氣道:「公孫前輩,我雖是外人,但也算是你們師徒的朋友了,站在朋友的立場之上,我想說幾句成麼?」

  公孫蘭淡淡道:「我和你可不是什麼朋友,我們只是認識而已,你已經打攪我多次了,每一次來都會攪的雞犬不寧,這一次梅園再也住不下去了,你們可滿意了?」

  王源嘆道:「前輩,實在抱歉的很,我也不想如此,只是這一切都已發生了,你想如何處罰儘管開口便是。」

  公孫蘭皺眉道:「你這憊懶口氣,倒像是天經地義一般。你是我這裡第一不受歡迎之人。」

  王源苦笑道:「既然如此,為何前輩不像殺了那些人一樣殺了我,還容忍我三番數次來打攪你呢?」

  公孫蘭雙目射出凌厲的光芒,冷聲道:「你是在挑釁我麼?你以為我不會殺你?你以為你很特殊?」

  王源笑道:「當然不是,你若殺我簡直易如反掌,但你為何沒有怪我們打攪你的清修而一再容忍並相助呢?這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公孫蘭冷笑道:「什麼原因?」

  王源揉了揉鼻子道:「我猜是因為你心裡放不下。」

  「放不下什麼?」公孫蘭厲聲道。

  「表面上看,你是放不下師徒之情,或者說你隱居於此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清淨過,你的心裡其實是放不下這個塵世,身在此處心卻在凡塵之中,所以你便會放不下十二娘曾經的任性和背叛,所以你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注著我們。就算是剛才我們被追捕的事情你也毫不奇怪,也許你在暗處看到了一切,這不是放不下是什麼?」

  「放肆!」公孫蘭嬌喝道:「你把自己當什麼人了,在我面前大言不慚。剛剛我不過是從坊外歸來,恰好看到你們被追捕的情形。看你們來的方向我便知道你們又要來給我添麻煩,到你嘴裡便自以為是以為我暗中關注你們。當真是笑話。」

  王源咂嘴道:「好吧,就算是碰巧,你完全可以將我們拒之門外,為何還要惹麻煩上身?殺了那六個人,怕是惹上了大麻煩了,你為何甘願惹上這個大麻煩?」

  公孫蘭瞪視王源道:「看來你倒是個有心計的人,我的一舉一動你都要深究一番。你想知道答案麼?那我便告訴你,我寧願你們死在我的手裡,也不願你們死在那些人的手上。我救你們,只是要你們明白,你們糊裡糊塗的捲入了什麼樣的危險之中,可笑你們還不自知。」

  王源愣了愣點頭道:「這句話我承認你說對了,我現在是滿頭的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也同時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你並非是惱恨十二娘為了報父母之仇而離開你,而是惱恨十二娘和那些爭權奪利的人在一起,為他們效力,是麼。」

  公孫蘭面容平靜,但心中卻暗暗點頭,雖然口頭不承認,但王源的話卻是句句直入心中,說中了她的心事。她雖居於梅園之中,心境卻從未真正的歸於平靜過。若真要於是隔絕,又何必居於繁華鼎盛的長安城中?說到底還是自己不願遠離人群,對塵世還有許多牽掛之事,所以自己才選擇呆在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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