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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左相抬愛,在下必不辜負左相就是。可在下自知並非千里馬,怕是要讓左相失望了。」王源微笑道。

  李适之擺手道:「你莫要過謙,老夫看人還是有眼光的。否則西市之上為何便一眼看到了你,而且還記著你。這才梨花詩會將至,老夫第一個便想到了你,讓熏直去拜訪你,這可不是虛言吧。」

  王源點頭道:「多謝左相,左相如此信任,我自盡力而為便是。」

  李适之低聲道:「你知道就好,剛才對你說的那些話我不會對在座的任何一位說,說句笑話,若是我跟這些人說這些話,他們怕是立刻便感激涕零跪地磕頭。而老夫對你說,你卻並不會這麼做,這便是你和他們的區別。老夫不像別人,喜歡阿諛拍馬之人,老夫喜歡有傲骨之人。」

  王源無語,李适之顛三倒四的說了一大通,既像是把自己捧上了天,也像是揶揄自己不懂他的看重有多麼重要,總之自己沒明白他到底要表達什麼。王源寧願往好處想,只把這話當做是李适之的當真賞識。但其實,王源心裡一個聲音提醒自己,這個李适之或許並非自己所想像的那樣是個謙謙君子忠厚長者,自己或許真的要小心一些,不要昏了頭才好。

  酒過數輪,眾人皆有些醉意,宴席上也狀況百出,讀書人不喝酒和喝了酒是兩碼事,酒至酣處便不免有些暴露內心,平日裡受所學詩書禮儀壓制尚能克制,酒入半醉便將一切拋之腦後了。

  眾讀書人見王源嘀嘀咕咕的跟李适之談論不休,心中不免冒火生醋。早在王源被柳熏直領去獨居柳園的時候便有人心有不忿,他們不怪李适之厚此薄彼,卻對王源甚是不滿,憑什麼一同被請來,這個人便可居於柳園,自己這幫人便擠在一進廳側的兩處客房宅院中居住。

  「諸位,聽說咱們今日座上有位青年才俊在列,好像是永安坊的一名坊丁,不知是哪一位啊?」一名中年文士滿嘴酒氣起身叫道。

  「對啊,是哪一位才俊?我等怎麼沒聽說過長安城有位文采斐然的坊丁才俊呢。」幾名文士跟著起鬨。

  王源愣了愣,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便惹人嫉妒了,李适之放下酒杯皺起了眉頭。

  柳熏直忙起身道:「諸位,不得無禮,王源王公子雖然是坊丁出身,但他可是和諸位一樣,是李相請來的貴客。」

  一人醉的不知東南西北,叫道:「什麼貴客?不過是一小小坊丁罷了,李左相,我等心頭有些芥蒂,聽說左相將他單獨安排在柳園居住,而我們這些人卻只能群居於客舍,這是為何?不知這位才俊有何過人之處,可否起身一見,若是讓我等見識見識其高才,我等也好心服口服。」

  眾人嚇了一跳,這醉漢是將矛頭指向李适之了,責怪他厚此薄彼待人不誠了,廳上頓時靜了下來。

  李适之臉色依舊帶著笑意,心中卻甚是鄙夷。近幾年文人們有個不良傾向,自從有個李太白喝了酒進宮要皇上的貼身內侍高力士脫靴子以來,天下文士個個學李太白的狂態,一喝酒總是喜歡搞些花樣出來。誰若不容,別後便被說沒有度量,皇上都能容忍,下邊的人難道還比皇上不能得罪之類的話來。

  李适之正考慮如何說話解釋,卻見身邊的王源緩緩站起身來,於是立刻打消念頭,饒有興致的看著王源如何應對這人的挑釁。

  王源起身拱手微笑道:「這位仁兄請了,在下便是那位小坊丁,但卻不是你們口中的所謂才俊之士,跟諸位比,我王源自愧不如,倒也不必拿我跟你們比,否則是降了諸位的身份了。」

  那醉酒文士顯然沒聽出王源話中的謙遜息事之意,搖搖晃晃的看著王源道:「你便是那位坊丁麼?」

  雖然醉酒,但他還是沒忘記特意將坊丁二字咬的很重。

  王源無語,只得點頭道:「正是在下。」

  那文士道:「你憑什麼得到李左相的特意關照?我等飽學之人,在左相心中竟不如你個小小坊丁麼?當真咄咄怪事。」

  柳熏直皺眉欲起身阻止,李适之卻擺手制止了他。

  王源笑道:「這位仁兄,李相對大家都是一樣的,並未對我特殊關照,你這麼說話可是連李相都說進去了。」

  那文士噴著酒氣叫嚷道:「怎地不是?當我們眼瞎耳聾麼?聽說連左相的柳園都讓你住了,是也不是?那柳園你也敢住?你住得起麼?」

  王源無奈道:「依著仁兄的意思,我該如何?不過是個住處罷了,仁兄若覺得心裡不痛快,大可搬去住,咱們換換也自不妨。」

  那醉酒文士翻眼道:「我可不是要住那柳園,本人只是要知道你有何真本事可以受到李相的殊遇罷了。」

  王源擺手道:「罷了,我搬出那柳園便是。」

  那文士擺手道:「可不是這樣便能解決的,我說出來你便搬出來,這算什麼?別人豈不是會認為我等眼紅你受左相恩遇?」

  王源心中有些生氣了,這傢伙喝醉了酒在這裡胡言亂語,自己都說搬出來了,他還是不依不饒。王源皺眉看看端坐一旁的李适之,見李适之面無表情,像是不會出來說話的樣子,心中更是有些惱火。給了自己不需要的特殊化,卻引來別人的不滿,卻又不出來平息,這李适之也不知搞什麼鬼。

  倒是柳熏直見王源尷尬,開口對那文士道:「韓四郎,莫要如此,左相座前怎地這般沒有進退?柳園是我請求左相安排的,並非左相的意思。我是拜讀了王源的那首《詠梅》詩句,大為讚嘆,這才告知左相。左相愛才,也不好駁斥我。罷了,是我安排不周,韓兄息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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