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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他現在究竟算是什麼關係?恐怕連她自己都搞不明白。

  於是她只是神色自若地重新拾起筷子,開始品嘗這家店裡的招牌糯米雞。

  第二天江煜楓走得很早,甚至都沒和她打聲招呼就乘飛機直飛杭州。

  聶樂言照例手勢妥當了去上班,結果剛到門口邊發覺不對勁。同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看著鍾曉玲跟在保安的身後從走廊那頭過來,手上還捧著兩個紙箱子。

  聶樂言的腦子裡蒙了一下,然後才迅速迎上去。

  鍾曉玲看到她,竟然微微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就從她旁邊錯身而過。

  走到狹窄,交錯的時候她甚至都能聞到鍾曉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甜美幽靜的蜜桃氣息,是執行力平常最愛用的一款香水,似乎還是去年夏天她們一起逛街在商場專櫃買的。

  她記得,那天合力完成了一項很重要的設計方案,於是兩人決定買東西犒賞自己。她買了一雙鞋,而鍾曉玲則挑了香水,然後又一起去吃大餐看電影,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家。

  她人緣好,無論是在學校里還是工作之後,都有很多朋友。可是除了秦少珍,幾乎就算是鍾曉玲同她的交情最好,因為每天見面,相處的時間甚至都遠遠超過了父母家人。

  玻璃門悄無聲息地合上,原本安靜的室內卻像突然炸開了鍋,細小的討論聲立刻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原來就是她啊……”

  “估計這回老闆得氣瘋了吧,都是跟了這麼多年的老員工了。”

  “老員工又怎麼樣?挖起牆角來比誰都狠。”

  “不過她的本事也算打了,平時不聲不響的,居然也陸續撬走好幾家客戶。”

  說到後來,甚至還有更難聽的:“誰知道是用什麼手段呢……”

  聶樂言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聽著各式各樣的感嘆、評價,還有不懷好意的揣測與竊笑,那些聲音仿佛一瞬間全都如同cháo水般向她涌過來。

  她想,這到底是怎麼了?

  循著低笑聲望過去,遠處角落的位置,兩三個女同事正掩著嘴小聲地嘰嘰喳喳。更多人的則是嘆氣搖頭,可是這時候似乎誰也沒有心思坐下來作事。

  有人注意到她,叫了句:“樂言。”

  她點點頭,想像平常早晨上班打招呼那樣微笑著回應,可是努力了一下才發現,竟連嘴角都抬不起來,於是只得拎著手袋匆匆走開。

  少了一個人的東西,辦公室一下子空了許多,聶樂言覺得很不習慣。其實更多的還是震驚,坐下之後仍在試著消化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這是她入行以來第一次經歷的離職場面,結果恰恰是她平時最親密的同事,以這種原因、這種方式離開。

  可是她不敢相信,鍾曉玲就是那個讓一貫溫和的KYLE在會上變臉的人。

  鍾曉玲出賣了公司,連接帶走幾位客戶?

  可是,為什麼?

  她們明明都是元老級的員工,當初跟著KYLE一點一點熬過來,在最艱難的時期甚至試過十幾個小時連續加班工作。那時候沒人喊累,因為全心全意。

  可是才不過短短几年的工夫,一切就全都變了。

  曾經最親密的夥伴和戰友,如今變得令她覺得陌生,覺得不可思議,有人背叛,有人譏諷,更有人幸災樂禍,似乎這一切都想一個夢,只有在夢裡才會發生這樣荒謬的事。

  怪不得,最近鍾曉玲常常玩失蹤,連班都不肯好好上,又把棘手的客戶扔給她,還問她是否願意跳槽…

  …

  著一系列的活動似乎已經在暗地裡進行了很久,可是知道今天她才恍然大悟。

  一個人坐了好一會兒,聶樂言才從包里掏出手機。

  其實更像是下意識的動作,她撥了江煜楓的電話。

  他說她念舊情太傻,或許是真的有點傻,或許只有她最天真,傻乎乎的以為現在還和從前一樣。

  度數的時候曾經聽人說,工作以後沒有真正的朋友。她過去不信,知道今天早晨來公司的路上為止,她仍不信。

  可是現在,喜愛你在她突然有點迷惑了……因為鍾曉玲,因為門板外頭的眾生相。

  電話很快通了,一聲,兩聲——悠久的長音從聽筒里不緊不慢地傳過來。

  江煜楓沒接。

  既然開著機,那就表示已經下了飛機,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接電話。他的鈴聲一直以來都是那種最簡單的手機自帶隱約,還加了振動,應當不容易錯失來電才對。

  最後是機械的電腦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

  她摁下了紅色的掛斷鍵,心頭愈加覺得沉——原來有話想說卻又抒發不出去,是這樣難受的感覺。

  上午召開臨時會議,又KYLE親自主持。

  對於鍾曉玲的事情,他竟然隻字未提,看來果然是早有預料和準備,卻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麼方法才將她逼出來自行離開。

  或許有些手段,旁人並不清楚。

  會上只是對目前的崗位做了一點調整,調了另一位男同事暫時接受鍾曉玲原來的事務。

  KYLE說:“辦公室暫時不用換,以後有什麼問題你與樂言多交流。”

  那同時應了聲:“知道了。”

  聶樂言也點點頭,卻懶得抬眼去看他,她記得,剛才發表評論最大聲的人就是他。

  一直到下午三點多,江煜楓都沒有回電話過來。其實她最近倒是又接了一個案子,之前與寧雙雙的合同已經基本完成了,而那個鬼靈精的小丫頭也終於被她的家人重新召回法國去。臨上飛機錢抱著她依依不捨,要求她有空就去法國看她。

  那天江煜楓也在,負著手站在一旁,淡淡地說:“時間到了。”

  “三個,你越來越沒人情味了。”寧雙雙幽怨地看看他,“小心以後娶不到老婆。”

  “這不用你操心。”

  “我是在替樂言姐操心。”

  聶樂言站在一旁,只覺得苦笑不得,最近這對兄妹的談話似乎常常都要扯上她。

  找了個去和客戶商討設計細節的藉口,她收拾好東西提前從公司溜了出來。

  下午時分正式最熱鬧的時候,初春的城市沉浸在一片融融的暖意之中,陽光落在樹影間,仿佛撒碎了的閃耀金片。

  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一路駛到新城的某個住宅小區里。

  程浩果然在家,她心情低落,卻還是努力揚起幾分笑意,說:“我來做客了。”

  他看到她,似乎楞了一下,然後才側身讓開,腳步似是不穩。

  外面陽光正好,可是屋子裡卻十分昏暗,所有的窗簾全都緊緊閉合著,只有幾處微微留著fèng隙,漏進一絲光線。

  空氣里漂浮著明顯的酒氣,客廳的茶几上倒著凌亂的啤酒罐,正對著沙發的那台電視開著,卻沒有聲音,裡面放著拖沓冗長的GG,主持人的嘴巴滑稽的一開一合。

  聶樂言心下微凜,問:“你喝酒了?”

  隔得這麼近,才終於看清楚程浩的面孔,即使在這樣的暗處仍舊顯得蒼白削瘦,眼睛和兩家都微微凹陷下去。他並沒想到她回來,所以穿著最普通的運動衫和運動褲,頸後黑髮的發尾掃下來,被帽子遮住。

  這樣不修邊幅,與過去判若兩人。

  其實不用他回答,就已經能夠看出答案。因為他似乎連站穩都有些費力,開了門之後就一直倚在牆邊,比起眼睛不說話,隱隱聽得出呼吸沉重。

  她怔了怔,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他:“去沙發上吧。”

  誰知手指剛剛碰到他的胳膊,他便像觸電般猛地一震,她被嚇了一跳,抬起頭正對上他睜開來的眼睛。

  只有電視裡發出忽明忽暗的一點光,他似乎醉眼迷離,眸底閃閃爍爍,一聲不吭,只是這樣看著她,仿佛在研究什麼,又仿佛只是呆滯。

  她知道他醉了,因為她喝醉的時候也是這樣神志遲鈍。

  見他似乎沒有抗拒的意思,她才輕輕扶住他。

  坐進沙發的那一刻,他卻突然拉住她的手。

  “我去給你倒杯水。”她好脾氣地說,一邊試圖抽出手來。

  可是他竟然握得很緊,一絲也不肯放鬆。

  沒想到喝醉了的人力氣也這麼大,她又掙了掙,他低聲說:“不要走……”

  他坐著,她站著,他就這樣微微仰著頭看她,那目光在湖南啊的房間裡顯得同樣晦暗不明,她覺得他是在看她,又恍如是透過她在看著別的什麼東西。

  低啞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不要走……”其實更像是低喃和自語,她也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你醉了,我去倒杯水給你。”

  他不再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緊握的手指終於有一點點鬆動。

  她看見他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一閃而後又倏忽幻滅,以為他累了,便趁機將手抽了出來,偏偏動作還不敢太大。

  轉身走去廚房的時候,她仔細找著牆邊的電燈開關,結果卻又聽見身後的人說:“……對不起。”

  她楞了一下,試圖跟他開玩笑:“這個時候你應該說謝謝。”

  程浩閉著眼睛,整個人陷在寬大的沙發里,顯得那樣消瘦,竟似不真實一般,如同一個影子就要隱沒在黑暗中。

  他並沒有聽見她的話,只是低聲的、語無倫次:“曉璐……對不起……我很想你……”

  原來是這樣。

  心中突然微微震動。

  原來他是真的一直想著一個人,因為心心念念,所以才會在這樣的狀態下還能交出對方的名字。

  恍如頓悟,聶樂言呆立了片刻,才一言不發地走進廚房。

  飲水機,燒水壺,玻璃杯,白砂糖 ,蜂蜜,一樣一樣全都在擱在台子上。

  她將壺裡裝滿水,又插上電源,橘色的指示燈亮起來,很快便聽見“呼呼”的低微的沸騰聲。

  沖洗乾淨的被子剔透發亮,倒了小半杯開水進去,又拿到飲水機下去兌溫。

  她想,曉璐,是個什麼樣的人?

  蜂蜜擠出來,那晶瑩的一抹黃色緩慢旋轉下沉,漸漸化開在水中。

  她拿著唐詩一邊攪拌一邊默念,曉璐……曉璐……腦海中似乎終於有什麼東西閃亮了一下,匆匆划過,恍若驚鴻。

  那隻手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小鹿。

  原來竟是這樣。

  他常年帶著的手機鏈,那隻從未離開過他身邊的水晶製成的小鹿,那一日在火車車廂里搖晃閃耀,七彩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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