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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珏。”邱非點點頭打了招呼,從來人手裡接過了他此行的目的——藍雨的內部票,看排號緊鄰大屏幕,視野極佳——“怎麼是你親自送過來?比賽不用準備嗎?”

  兩人之前早就打過交道。第八賽季末,嘉世剛剛出局的時候,齊珏就曾經聯繫過邱非。第九賽季嘉世挑戰賽失敗的時候,兩方又接觸過幾次。雖然邱非因為決意扛起嘉世而謝絕了藍雨的邀請,不過還是結下了不淺的交情。事實上,齊珏在不犯病的時候,總是表現得十分體貼,讓人很難拒絕他的友誼。

  比如這次的內部票,雖然視野怎麼說也比不上職業選手包下的小包間,不過——雖然嘉世下賽季已經回到聯賽隊列,邱非真要去也不是不行,但是總歸還是十分彆扭。齊珏這時候站出來說,我這有幾張內部票,訓練營多的——你要不要?

  邱非能說什麼?只好帶著自己的小夥伴默默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在齊珏揮手作別的時候,他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 “……比賽加油。”

  齊珏本身已經轉身離開,聞言有些詫異的回過頭,“我的對手……你確定要祝我加油?”

  邱非聞言只是沉穩的‘嗯’了一聲。倒是站在他身後的女生不高興了。她杏眼一睜,正待說話,卻被邱非擺手摁了下去。那妹子也只好乖乖閉嘴,不過面上還是不太服氣。

  “萌萌的性子還是這麼急。”齊珏當然不可能和一個十四五歲的真妹子計較什麼,略微的嘲笑一句,轉身離開。

  徒留被留下的一波人氣急敗壞——

  “臥槽他叫你萌萌!叫的真親密!”

  “等等他怎麼知道你叫萌萌的?”

  “萌萌我跟你說巴拉巴拉……”

  最後總結出一句話,“我就知道他肯定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的傢伙完全不知道他走了之後發生了什麼。就算知道了,也不過是一笑了之——他本來就是跑出來放鬆心情的,眼見別人不開心,他的心情當然只能更好——

  不過他的好心情到此為止了。在選手休息室的走廊上,他遇到了出來抽菸的葉修。

  火紅的菸頭在幽暗的選手通道內明明滅滅。那個聲名足以止小兒夜啼的男人隨意的斜倚著牆角,單手插兜,嘴角帶著不可言說的笑意。

  然而齊珏卻無法再邁出一步。明明兩人之間還有好幾米的距離,鋪天蓋地的氣勢卻已經朝他席捲而來。

  ——不不,齊珏心裡很清楚,這並不是因為葉修不好好準備比賽,專門跑出來嚇唬小朋友而放出的氣勢。事實上,他就是很隨便的站在那裡。

  然而,他身上所浸淫的那一種氣場,那種開荒年代從屍山血海中衝殺出來的煞氣,那種一桿卻邪橫掃聯盟的霸氣,那種連冠三年締造王朝的傲氣,還有,那種毅然轉型重頭再來的勇氣——

  三天前的輪迴主場,葉修剛剛操作著他的君莫笑,用他那驚才絕艷的3.5秒,證明了——葉修還沒有老。他甚至比嘉世三連霸的時候還要強。

  而這裡,曾經是嘉世的主場,現在是興欣的主場。不變的,是葉修的主場。

  空氣一下子凝滯住了,齊珏仿佛看到了昔年名滿天下的斗神,那睥睨天下的側影。

  即使強大如周澤楷,亦不免要承認自己敗給了時間。而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格外為歲月所鍾愛。他已經步入了職業生涯的末期,可是光看他的操作,卻仿佛仍在盛年——而那種歷經千山錘鍊出的從容和老辣,卻如同醇酒,歷久而彌新。

  這個人就仿佛真正的榮耀之神一般,一生中也未曾真正的敗過。不論是三連勝締造的王朝,還是三十七連勝的戰績,都永遠的記錄在榮耀史上,寫作了一座座豐碑。

  這真是太……太強大,太刺激,太酷炫,也……太過可憐了。

  他所有的朋友和對手都被他留在身後。他屹立於頂峰,身邊卻一個足以並肩的人都沒有。所有的喧囂都掩不住他周身的寂寞。

  獨孤求敗的一句“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奸人,敗盡英雄豪傑,天下更無抗手,無可奈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為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雖是道盡了絕代高手睥睨天下的威風,不也道盡了他內心的寂寞與蕭索?!

  而葉修甚至不能說出‘二十年後可堪一戰’這種話。大家最缺乏的,都是時間。

  還有那種只有做過前輩的人,才能夠了解的那一種微妙的期盼:那種既懼怕被後輩超越,又殷殷期待著,下一個時代,有比自己更強的人,能夠推動著這個時代往前。

  葉修是不是也期待過有一天能夠被打敗?被邱非,被唐柔,甚至是……被隨便哪個戰隊的某個人。

  而且,這也太賴皮了——齊珏心想。

  我還沒有和你堂堂正正的比過一場——你雖然很強,卻也未必就是那唯一足以登頂之人?

  想到這一點,齊珏豁然開朗。在葉修的眼中,這個之前莫名其妙停下,吸了足有半刻鐘二手菸的小鬼,臉上凝重的表情突然鮮活了起來。披著藍雨隊服的小鬼慢步走遠,只留下了一句話:‘你既然不願輸給時間,為什麼不試試輸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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