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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珩瞥他一眼,不甚在意地道:“無礙,來者是個落第書生,也沒甚大不了的心疾。不過是戀慕上一位門不當戶不對的富商之女,一則可望而不可即,二則似糟了那富商的侮辱,故心生憂鬱,難以開解。我略略催……勸慰了他幾番,讓他願意面對現實,開口說話,便叫人回去靜心休養去了。”

  語罷似是想起了什麼,斜挑著雙眸笑盈盈地來回打量了青年幾許,半晌道:“怎地閣下此次前來,不是有未解之惑須孟某解答?或是又要來試探孟某?”

  說話間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若有似無地望過來,明淨得仿若幾息之間,便可洞察人心。

  肖不躲不閃,只坦然笑道:“孟大夫行事光明磊落,與人施診也毫不避諱,可見孟大夫胸懷坦蕩,本無可猜疑試探之處,之前卻是在下太過狹隘了。”

  孟珩聽得青年如此說,不由得朗笑一陣,反唇詰道:“是閣下高看我了,我之所以毫不避諱,只不過因為孟某自視甚高,自信即便有人覷了孟某這醫心掌心之術,也不能耐孟某何,並非如閣下所說得那般君子之風。”

  青年一怔,似是沒想到少年會如此評價自己,禁不住揚眉大笑,笑罷才道:“在下從未見過如孟大夫這般自貶為非君子之人,孟大夫若不胸懷坦蕩,那麼在在下眼中看來,滿朝士子竟無胸懷坦蕩之真君子了。”

  話落他笑意微斂,隻眼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少年,道:“其實在下今日前來,是對孟大夫有一事相求。孟大夫可否還記得當日之約?”

  第27章 交錢交貨

  肖說得如此正式,然其心內也並無一明確之法,只有萬千雜亂思緒,鬱塞於胸不得解,思來想去,驀然想起那將世事人心洞若觀火的少年,稍作猶豫,便與黎青兩人便衣打扮,一路向這孟宅而來。

  肖沉吟了半晌,終是決定開門見山地道:“孟大夫可知最近朝堂上的一件大事?”

  少年挑了挑眉,似是略一思索,而後答道:“孟某一向不關心廟堂之事,不知閣下所指究竟是哪件,不過近日裡倒見不少上門求診的年輕士子口中有所抱怨絮語,似是那三年大比的定製科舉被推遲了?”

  肖點了點頭,肅然道:“正是此事。”

  科考被推遲雖然並不是無此前例,但那也是在戰亂等特殊年代,尋常太平歲月,斷然不會輕易有此事出現。

  尤其是在本朝以推崇文士、收攏天下士子的國策下。

  然此次科考推遲之事其實也並非毫無預兆,早在這近兩年來,今上便懶怠朝政,只於修道長生、大興土木上有所興趣。今年科考將至,更不知聽了什麼人的讒言,所幸將科考三年一開科的定製改為六年一次,硬生生蹉跎了多少士子書生的大好年華。

  乃至此次趕考書生中間甚至悄然醞釀了一股憤懣情緒,彼此之間誦詩唱樂,發泄不滿,煽動勾連,頗有風雨欲來之勢。

  關乎此事,今上的昏庸是一方面,此事背後的推手卻又是另一方面。

  鼓動今上推延科考的並非什麼身居要職、威勢滔天的權臣,卻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官,要說此等官員平日上達聖聽都是一件難事,可此次居然能夠毫無阻攔地直達內閣中樞,又進了今上的耳朵,最後終成定局,其中種種關竅勾結必然另有名堂。

  從他掌握的情勢來看,也確實如此。

  上自內閣,下自朝中某些大小官員,不但彼此結黨營私已成風,而且相互之間上行下效,敗壞綱紀,頹唐政務,於京城各個衙門內走動,便隨處可見政務堆積如山,官員精神萎靡,不可謂不是烏煙瘴氣、一派混亂。

  他身為當朝太子,對今上的行為不敢苟同,卻也不能直面頂撞,只這一年來都在動用手中勢力暗暗清理朝政、肅清朝綱,早期頗有成效,然可惜他手中勢力尚且單薄,行動之中總遇到一股莫名阻力。

  似乎在人為力量之上,還凌駕有另一種不可名狀、難以言喻的超然力量,被這些朝臣所用,以此掩人耳目,左右聖聽,擴大勢力。

  終至於今日獨霸朝堂、左右政局之境地。

  肖想到此,微眯了眯眼,道:“在下察覺此事另有隱情,而且仿佛與孟大夫有關。”

  “哦?”孟珩興味一笑,正眼打量了對方幾番,見其神色認真,並無懷疑或是試探之色,便也耐心問道:“此話怎講?”

  肖笑了笑,道:“孟大夫一向於朝局無涉,在下心內已是瞭然。孟大夫與朝中大臣結交向來從心所欲,只是君子之交,並無相互勾涉,然而孟大夫某些無心之舉,卻是恰好正中關竅。”

  說到這裡,青年那俊朗的眉目間波光微漾,笑意輕淺,道:“正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孟大夫為人如高山明月,所來往的朝臣也都清明正直,並無不妥之處。可這也正是此事的一個關節點。”

  孟珩忍不住抬眸覷了嘴角噙笑的青年一眼,斟了滿滿一盞茶遞過去,挑了挑眉梢,涼涼道:“閣下有話直說便是,大可不必如此恭維孟某,孟某是何等模樣,自己心裡還是清楚的。清風明月那一套,孟某隻知夜夜都有,人人可賞,究竟有甚稀奇,卻是不解,閣下還是拿它恭維他人吧。”說話間便把那盞茶遞到青年手上。

  肖見少年竟如此直言不諱,非但寵辱不驚,更把那天下士子拿之標榜自己的君子之風、明月清風之品嗤之以鼻,不由忍俊不禁、朗聲大笑,笑罷雙手捧過少年親奉的茶盞舉至唇邊,大口飲下,然茶入喉間,卻驀然一愣,猶豫之間更是冷不防地嗆入肺腑,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原來少年府上的下人本就寥寥無幾,眼下羅雲退下,幾人光顧談話,無人溫茶,那茶水早已涼透,在這深秋時節冷冰冰的,堪比井水,猛然間灌了這麼一大口,簡直猶如當頭棒喝,涼入心底。

  眼下嗆入肺里,滋味更是難言。

  肖一面被黎青手忙腳亂地捶著背,一面以巾帕掩口,形容好不狼狽,與剛剛那談笑風生、彬彬文質的模樣相去甚遠。

  少年不由得一陣大笑,邊笑邊說:“想不到溫文爾雅的皇子殿下也有如此狼狽之態,孟某今日得以一見,真是何其有幸。”

  少年說著,那眉眼間都盛滿了盈盈笑意和那毫不掩飾的調侃味道,卻恍然間使得那被易容糙藥修飾過的眉目添了幾分熠熠光彩。

  肖一怔,半是赧然半是慷慨地一笑,勉強收住咳嗽之意,啞聲道:“是在下失禮,讓孟大夫見笑了。”

  背後黎青黑著一張臉,似對少年如此的待客之法心有不滿,然看到自家主子這麼大度,也只好強忍著沉默不。

  卻見孟珩薄唇一勾,淡然道:“閣下之意,孟某已明白了幾分。孟某雖不關心朝局變化,自己的事卻不會含糊。閣下既說事關孟某,又說到與孟某相交之官員皆正直清白,言下之意,豈非是那與孟某未相交過的官員都有不清不白之處?嗯,大概這‘不清不白’之處便是與此次科舉推遲有關?”

  少年一邊怡然自若地分析,一邊繼續一針見血地道:“然而孟某與各位朝臣相交來往之事,多隻見於診治人心、出售藥材或是……”少年稍一停頓,黠然一笑、意味深長地壓低了聲音,道:“驅邪捉妖。”

  “難道如今之朝堂竟與那妖魔歪道糾纏不清?”

  孟珩眼眸微眯,詰問道。

  他偶爾也聽過府尹大人似是不小心漏言當今聖上只沉迷尋仙問道,卻不理朝政。然而自他來到這個時空,妖魔鬼怪見了不少,真正能夠除魔衛道的道士卻是不曾見過。

  況且,他也有所察覺,那些個妖精鬼怪相比於普通人家,更愛纏上這些高官大戶。

  其中有些深受其害,曾邀孟珩上門相助,然而另有一些,卻難保沒有與那妖怪沆瀣一氣的。

  想到此,他驀然憶起幾日前去的吳有貞府上,似乎也有一股不同尋常的妖異之氣。

  肖聽得少年如此說,不由心下一凜,沉聲道:“孟大夫竟也如此認為。雖則此事駭人聽聞,叫人難以置信,可在下這一年來明察暗訪,雖未握住實柄,可也確實發現異樣之處,只是究竟未知那等異類到底是如何作亂的。”

  說話間一副愁眉不展、凝重深沉的模樣。

  孟珩覷著青年此副表情,薄唇略彎,不由譏笑道:“這又有甚難以置信的?你眼中未見,不等於世上沒有。”語罷又陰惻惻一笑,幽幽道:“再說這妖魔鬼怪的行事作風,還能有哪般花樣?無非是以色惑人、吃人喝血,或是惑人心智、包皮抽髓,哦對了,更有可能奪其人皮,取而代之,說不定某位儒雅穩重的高士名臣,內里已經換了副芯了。”

  孟珩語氣輕快,眼眸輕眯,仿佛他口中說的並非此等血腥沉重之事,而只不過是家長里短、談笑風生。

  一直在旁沉默靜聽的黎青已感到後脊梁骨呼呼發涼,他忍不住往身後看了一眼,雖然空無一物,卻更感幽邃蒼涼,不由攏了攏身上前襟,拿眼神不斷瞟著自家主子。

  卻見青年面色如常,不動如鍾,絲毫未有動搖,只面色肅然,對少年問道:“這麼說來,孟大夫非但能夠驅邪捉妖,更對著妖魔之事知之甚詳?”

  孟珩一挑眉梢,不在意地道:“略知一二。”

  肖這才慨然輕笑道:“看來在下今日果然沒有來錯。”語罷他微壓低了聲音,道:“孟大夫既能洞察人心、辨魔識妖,又常於各位朝臣家中走動,不知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少年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語無波瀾地道:“幫忙可以,只不過這價錢卻是要先說好。”

  而後眉梢略挑,黠然一笑道:“這也是事先約定。”

  第28章 吃喝玩樂

  肖所託之事無他,便是請孟珩悉心留意朝臣之中是否有行事異樣,心志被惑乃至妖氣纏身者,對於這一點,普通人是看不出來的,也唯有能夠洞察人心、辨魔識妖的孟大夫才能做到。

  對此,孟珩表示,出於技術壟斷,他要高價收費。

  技術運行一天收費一千兩,運行一個月就是三萬兩,如對方連包三個月的話,打個折算作八萬八千兩。

  多吉利的數字。

  當然,如果查出了什麼結果的話,每查出一處需另收提成五千兩。

  看對方如此慡快地答應下來,孟珩頗有些猶豫要不要派手下那些個001、002號們先潛伏去各位朝臣家中做個託兒,然後待他一網打盡便可直接拿提成了。

  不過最終出於某種商業信譽的考慮,這一想法還是作罷了。

  可青年似乎沒有絲毫做了冤大頭的自覺,他似是早有準備,命黎青直接奉了十張萬兩銀子的銀票作定金,後面不改色地淡然笑道:“事情交給孟大夫,在下便一點擔憂也無了。”

  孟珩面無表情地接過銀票,只打眼一掃,便隨意放入一旁几案上的木匣內,連蓋也不蓋,便斜他一眼,涼涼道:“擔憂還是要有的,閣下出手如此闊氣,就不怕我假意答應,轉身就攜款潛逃,跑到一偏僻之地隱姓埋名,逍遙自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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