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眾星捧月 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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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鐘前。

  後花園。

  「學長,其實我……我……。」陶玉竹鼓起勇氣想要表白。

  頭頂是男人溫和的目光,陶玉竹小手緊緊握成拳頭,不成功便成仁……

  「學長,我能做你女朋友嗎?」她已經查清楚了,雖然每天都有很多女生向他表白,其中不乏系花班花,但他從來沒有接受過。

  而且從不和女生過從甚密,這證明他潔身自好。

  話落她小心翼翼又滿含期待的望著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面容在月色下顯得格外俊美,她看的如痴如醉。

  「不能。」男人直接開口拒絕,清冷的嗓音帶著淡漠的疏離。

  陶玉竹面色一僵,眼中的期待漸漸消散,化為一灘死寂。

  還是失敗了啊,可能以後連跟他說一句話都做不到了,她怎麼那麼衝動,這一刻,她懊惱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表白,應該由男人來做。」淡淡的嗓音在夜色里緩緩流淌,卻是她聽到的、這個世上最美妙的聲音。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抬眸,便一瞬間撞入男人漆黑幽深的眸光中去,那目光如同溫軟的春水,將她緩緩包圍。

  「學長,你……你剛才說什麼?

  男人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漸漸爬上紅暈。

  陶玉竹忽然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問道:「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學長你說話啊,我數一二三你不回答那就是默認了。」

  「一二三。」她不帶喘氣的一口氣說完,忽然笑顏如花的說道:「學長,你承認吧,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我是不會笑話你的。」

  男人耳朵更紅了,目光望向別處,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陶玉竹卻不在意,一把挽上他的手臂,笑嘻嘻道:「學長,我知道你臉皮薄,有些話說不出口,那就由我來說好不好?」

  柳逸軒看了她一眼,喉頭滾動了一下,正想說什麼,這時便聽到一道焦急的女聲傳來。

  「玉竹?你在嗎?」

  陶玉竹立刻笑嘻嘻道:「是雲涯,她來找我了。」

  陶玉竹蹦起來揮了揮手:「我在這裡。」

  柳逸軒就看到一個穿著裸色長裙,外邊披著一件男式外套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女子身材曼妙,長相精緻,氣質優雅高貴,月光流瀉在她的眉尖發梢,美的超凡脫俗,不沾染絲毫煙火氣息的走來。

  柳逸軒並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這一刻,卻被這個女子深深驚艷了眼球。

  但很快,他便恢復如常。

  看到陶玉竹完好,雲涯驀然鬆了口氣:「真是嚇死我了,剛才遇到珊珊,她說你被鬼給吃了,真是天方夜譚,怎麼可能會有鬼?」

  陶玉竹蹙了蹙眉:「珊珊搞什麼鬼?」

  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夜色里聽來令人心頭髮毛,陶玉竹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往柳逸軒懷裡縮,柳逸軒抱住她,這時一陣大風颳過,雲涯身體晃了晃,眼看整個人忽然就朝柳逸軒的方向倒去,柳逸軒看到那少女滿面驚恐,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對方,而忽略了懷中的陶玉竹,陶玉竹一下子就跌了出去。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個男人,他正垂眸看著懷中的少女,那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心臟不可遏制的抽痛,難道剛才的一切僅僅只是一場夢嗎?

  雲涯趕忙推開他,快速後退了一步,「謝謝。」

  指尖仿佛還停留著少女嬌軀的柔軟,一股淡淡的少女體香漂浮在鼻尖,比這夜色更加醉人。

  他整個人有些愣愣的。

  雲涯趕忙彎腰去扶陶玉竹。

  「別碰我。」

  陶玉竹尖叫一聲,忽然推開雲涯。

  雲涯抿了抿唇:「玉竹,你怎麼了?」

  陶玉竹也暗問自己怎麼了?雲涯又沒有做錯,也許是她想多了,柳逸軒是喜歡她的,對雲涯只是處於一種禮貌罷了……

  可是看著面前美麗優雅的少女,和此刻狼狽的她形成強烈的反差,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濃濃的自卑,她捫心自問,她和紀雲涯站在一起,柳逸軒究竟會選擇誰?

  而且她注意到,剛才雲涯過來的時候,柳逸軒可是看直了眼。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表白的機會,而紀雲涯呢,她已經有未婚夫了,為何還要來跟她搶?

  「玉竹……。」雲涯抿了抿唇,扭頭看了眼柳逸軒。

  柳逸軒走過來,彎腰去扶陶玉竹:「地上涼,別受了寒氣。」語氣雖清冷,卻掩飾不了擔憂。

  陶玉竹又立刻歡喜起來,她就是這麼容易滿足,她肯定是想多了,學長不是那種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單身。

  只是心底對雲涯到底生了一層隔閡,想到珊珊之前那些話,她說要她離紀雲涯遠些,當時她還不明白,而現在,她忽然就明白了。

  雲涯搖頭嘆了口氣,看了眼四周,忽然說道:「這裡風大,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不要,我要跟學長在一起。」說著緊緊挽著柳逸軒的手臂,無聲的宣告著什麼。

  雲涯看了眼陶玉竹,這姑娘太天真了,不讓她吃點苦頭,她永遠學不會長大。

  「要回去,你一個人回去吧,你未婚夫呢?他不是一直跟著你嗎?怎麼這會兒沒見到人了?」特別強調了未婚夫三個字,等於是說給柳逸軒聽的。

  柳逸軒眸光瞥了眼雲涯,什麼也沒說。

  「他……可能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玉竹,珊珊說你被鬼吃了,我剛才看到她去了宴會廳,可能會吸引人過來,要是被人看到你和……,你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別被人看到了……。」雲涯好心提醒。

  可惜,陶玉竹並不領情,緊緊挽著柳逸軒的手臂,笑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很有修養的女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與其擔心我還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今晚來了那麼多名媛,小心晏少看花了眼……。」語氣已是毫不留情的諷刺。

  好心當成驢肝肺,那雲涯也不是聖母,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拿晏頌開玩笑。

  很好,太天真的小姑娘必須要狠狠摔一個跟頭才能清醒。

  「既然如此,那你就陪著你的學長吧,我先走了。」話落再也沒看兩人一眼,轉身離去。

  陶玉竹咬了咬牙,覺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雲涯也沒做錯什麼事?可是看著柳逸軒盯著雲涯的背影,心底就難受的厲害。

  珊珊說的沒錯,這個女人就是個狐狸精,有未婚夫了還到處勾引人……

  她不能心軟,要不然學長會被她給搶走的。

  「學長,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你跟我來……。」話落拉著柳逸軒跑到了花園旁的一個小亭子裡,有假山遮擋,很容易造成視覺上的盲點,又是大晚上的,燈光曖昧,外邊很輕易就能看到亭子裡的人,而坐在亭子裡的人卻很難發現外邊的人影。

  柳逸軒看著面前喋喋不休的少女,走神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他想到於珊珊的話,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

  掃了眼四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手指悄悄伸進口袋裡,默默將瓶子蓋拔開,一股幽然的香味兒漸漸漂浮在亭子裡。

  陶玉竹說著說著就有些口乾舌燥起來,也覺得有些熱,忍不住伸手揪了揪衣領散風。

  「你臉怎麼這麼紅?很熱嗎?」柳逸軒語氣擔憂的問道。

  陶玉竹傻傻的笑了笑:「不熱啊……。」

  柳逸軒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那涼絲絲的感覺讓陶玉竹通體舒暢,忽然抓住他的手緊貼著自己臉頰,痴痴的看著他那在燈光下顯得格外俊美的面容。

  「學長,你的手好舒服哦,像玉一樣~」

  柳逸軒咳嗽了一聲,「你別這樣,被人看到了不好。」

  想要把手抽出來,陶玉竹卻不依,嘟著嘴巴說道:「被人看到了又怎麼樣?你已經接受我的表白了,我們現在是正常的男女關係,難道你覺得我當你女朋友很丟人嗎?」

  柳逸軒抿了抿唇:「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陶玉竹咕噥了一句,忽然伸手拍在柳逸軒的臉頰上,好奇的說道:「咦?學長,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

  柳逸軒喉頭滾動了一下,眸中壓抑著暗沉,淡淡拂開她的手:「別亂動……。」

  陶玉竹嚶嚀一聲,忽然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學長,你身上好舒服啊……。」

  柳逸軒手指微顫,猶豫了一下,落在她的腰上:「你知道你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陶玉竹含糊的說道:「我當然知道啊……。」

  柳逸軒耳邊聽到雜亂的腳步聲,眸光一沉,忽然將她壓在石桌上,垂眸看著她驚慌的目光,抬手落在她的睫毛上,「閉眼。」

  陶玉竹乖乖的閉上雙眼,心臟「噗通噗通」跳的飛快。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然而此刻她卻無法控制自己,她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緩緩往下沉去……

  「接下來有一個很好玩的遊戲,你要參與進來嗎?」

  很好玩的遊戲嗎?

  東方靈璇點頭如搗蒜。

  雲涯嘴角微勾,笑的像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

  「玉竹……玉竹你在哪兒?」陶夫人焦急的聲音傳來,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於這深冷的春夜一疊聲傳入耳中。

  「雲涯?你怎麼會在這裡?」陶夫人看到從樹後走出來的雲涯,驚訝的問道。

  莊曦月快步走過來握住雲涯的手,擔憂的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阿頌呢?」

  只見少女髮絲有些微亂,聞言抿唇說道:「剛才衣服上不小心染了酒漬,我就去了衛生間,出來後晏哥哥就不見了,我也在找他。」

  阿頌不見了?莊曦月心臟「咯噔」一跳。

  兒子不是那種隨便亂跑的人,想到於珊珊剛才的話,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人群中,東方漪唇畔勾著一抹輕柔的微笑,面容一半隱藏在黑暗中,眼底一片嘲冷笑意。

  雲涯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東方漪的方位,暗自冷笑了一聲。

  「你有沒有見到玉竹?」陶夫人忽然抓住雲涯的手臂,焦急的問道。

  雲涯默了默,目光下意識往花園深處望去。

  陶夫人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忽而鬆開雲涯的手,腳步蹣跚的朝那個方向走去。

  黃嘉瞥了眼雲涯,快步跟了上去,攙扶著陶夫人:「媽,您慢點兒……。」

  身後呼啦啦跟著一群人。

  莊曦月拍了拍雲涯的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雲涯擔憂道:「也不知道晏哥哥究竟去了哪裡,讓我擔心。」

  「放心吧,他那麼大的人了,丟不了的。」莊曦月安慰道,「倒是玉竹,你有見過她嗎?」

  「玉竹她……。」雲涯欲言又止。

  「陶小姐怎麼了?」東方漪含笑問道。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落在雲涯和東方漪身上。

  陶夫人一心惦記著陶玉竹,也沒注意身後的話,反倒是黃嘉,回頭多看了眼雲涯,直覺不對勁,「媽,玉竹說不定累了,在房間裡休息了呢?咱還是回去吧,那孩子說胡話呢,哪裡來的鬼?」

  陶夫人滿心滿眼都是陶玉竹,哪裡聽得進去黃嘉的話,不耐道:「玉竹好歹是你妹妹,你不關心她的安危就罷了,還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

  黃嘉心底也氣,但她理解對方擔憂的心情,想了想還是忍下了。

  這時不知是誰忽然說了句:「亭子裡的是什麼人?也太……。」恬不知恥了吧。

  眾人聞聲看去,卻見一座小亭里,昏黃的燈光曖昧,坐落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而在那亭子的石桌上,有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遠遠望來十分扎眼。

  兩人背對著所有人方向,只看到男人烏黑的發頂,以及女子隨夜風微揚的裙角。

  陶夫人氣憤不已,現在的年輕人也太不知檢點了。

  黃嘉卻眯起了眼睛,那裙子的顏色,怎麼這麼像小妹今天穿的那件?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無論如何,發生這樣的事情,都該第一時間疏散人群,否則傳出去所有人面子上都不好看。

  「也許是哪對小情侶在這兒約會,咱還是別打攪她們了,我剛聽到小紅好像說小妹累了,去樓上房間休息了,咱們回去吧。」這話是說給身後的人聽的。

  陶夫人也不想呆在這兒了,也許真是黃嘉說的那樣,去樓上休息了,總不可能跟男人在亭子裡苟且吧。

  剛要招呼人回去,人群里一個貴婦人忽然指著亭子說道:「那人,好像是陶小姐啊……。」

  一時所有人都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陶夫人面色鐵青,壓制著怒氣說道:「想必你看錯了,那肯定不會是玉竹。」

  「那是自然的,陶小姐知書達理,是陶夫人一手教養出來的名媛,怎會和異性在此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說話的人正是東方漪。

  黃嘉看了她一眼,眉頭微蹙,總覺得她這話說的不是滋味兒,然而這話卻說到了陶夫人心裡去,陶夫人點頭:「沒錯,我的玉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這時,那男人似是聽到了動靜,忽然抬眸望來,夜燈灑照在男人的面容上,那張俊美的臉孔清晰的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黃嘉伸手捂著嘴。

  怎麼會是柳逸軒,小妹對這個男人的迷戀她太清楚了,那麼這個男人是和誰……黃嘉忽然不敢再想下去,扶著陶夫人就要轉身離開。

  陶夫人看到柳逸軒也是嚇了一跳,遂即對這個男人更為厭惡,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時候她還沒往自己女兒身上想去。

  柳逸軒看到這麼多人,當即驚了一瞬,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被石凳絆了一下,忽然摔在地上摔了一跤。

  就這樣把躺在石桌上的人顯露出來。

  「學長,你沒事吧。」一道微啞又不失甜美的聲音忽然響起,陶夫人跟遭雷劈了似得,不可置信的看向亭子裡直起身來的少女。

  發衫微亂,正是她的小女兒陶玉竹。

  陶玉竹看到不遠處站著一排人,忽然尖叫一聲,捂著臉跳下來。

  不知是誰驚訝道:「竟然真的是陶小姐啊……。」

  語氣微帶諷刺,想到剛才陶夫人信誓旦旦的話,實在有夠諷刺。

  陶夫人氣的臉色鐵青,狠狠瞪了她一眼,倒是黃嘉圓場道:「小妹在樓上的房間休息,這位只是肖似小妹罷了,大家不要多想……。」

  然而大家都不是傻子。

  陶玉竹生怕大家認不出她,忽然說道:「媽,我跟學長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我們吧。」

  她知道母親看不起柳逸軒的身份,是不會同意她跟學長的事情的,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如趁機求母親成全她跟學長?

  陶夫人看著從亭子裡衝出來,跪在她腳邊的少女,腦袋一陣陣發昏,這個逆女,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黃嘉失望這個小姑子的所作所為,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犯傻,趕忙走過去扶住她:「小妹,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你跟我們先回去。」

  然而陶玉竹卻猛然掙脫開她的手,倔強道:「我不要。」話落跑到柳逸軒身邊,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我要和學長在一起。」

  陶夫人臉色鐵青,黃嘉面色亦是十分難看。

  雲涯唇畔勾著一抹冷笑,愛情、果然能讓一個女人頭腦發昏不管不顧,但是你也要看值不值得,否則就是愚蠢。

  柳逸軒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公眾視野中,站在陶夫人面前,反握住陶玉竹的手,沉聲道:「陶夫人,我知道自己不是您理想中的女婿,但我會負責的,一輩子對玉竹好。」

  一拳頭忽然飛過來,柳逸軒被打的跌在地上,足以看得出來這一拳有多狠。

  「學長……。」陶玉竹擔憂的撲過去,生氣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大哥,你幹什麼?」

  陶玉昆冷冷的瞪著柳逸軒:「混蛋,敢欺負小妹。」說著還要再打,黃嘉趕忙拉住他:「好了,別被人看了笑話。」實則已經被看了笑話了。

  陶玉竹攔在柳逸軒面前,倔強的仰著腦袋:「大哥,你不准打他。」

  陶玉昆氣的不輕,以前只是覺得小妹純真,現在看來,哪兒是純真,分明是純傻啊……

  「陶小姐,陶夫人和陶大少爺也是為了您好啊……。」東方漪嘆道。

  「但是我還是相信陶小姐的為人的,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這件事一定有內情,陶夫人您也別責怪陶小姐,還是要調查清楚再說……。」言外之意就是,陶玉竹分明是被陷害的。

  陶夫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是啊,玉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再喜歡一個男人也不會這麼失去理智,這件事明顯透著蹊蹺。

  是有人陷害玉竹嗎?那是什麼人?動機是什麼?

  誰在這件事上獲益最多,誰就最有動機。

  陶夫人忽然看向柳逸軒,這個男人出身貧寒,如果想一步登天,娶了玉竹就是最快的捷徑,他知道以他的身份陶家是不會接受他的,所以出此下策……

  陶夫人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心底恨毒了柳逸軒,這種男人怎麼能是女兒的良配?

  東方漪朝人群里使了個眼色,有個貴婦忽然說道:「我之前一直見紀小姐和陶小姐呆在一起,想必也是一個人落單,才給了男人可趁之機……。」

  難道還是紀雲涯給創造的機會?

  陶夫人忽然看向雲涯的方向,莊曦月冷笑道:「張夫人,你什麼意思?」

  張夫人趕緊捂住嘴:「我只是隨便一說,沒別的意思的,晏夫人千萬別多想。」

  都這麼說了還讓我別多想,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造作的讓莊曦月恨不得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

  「你最好把話給我說清楚,否則似是而非的,我們雲涯可不背著個黑鍋。」

  張夫人咬了咬牙,說道:「其實陶小姐十八歲了,交男朋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陶小姐身份特殊啊,她可是有一個了不得的堂舅呢,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想入得陶小姐的法眼呢,怎麼可能輪到這麼一個窮小子,當然了,像這種窮小子,肯定是削尖了腦袋想巴上陶小姐,陶小姐中招也是在所難免的……。」

  柳逸軒面色難看,雙拳緊握,感覺被人把麵皮一層層拔下來在狠狠的踩在地上被人胡亂踐踏,恥辱感在他的血管里流淌。

  「我柳逸軒雖窮,可也是有尊嚴的,容不得你們隨意踐踏,陶小姐,您身份高貴,我高攀不起,今日是我冒犯了,從今日起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見陌路。」話落轉身就要離開,面色決絕。

  陶玉竹忽然抓住他的手:「學長,你不准走。」

  「還不快給我鬆開。」陶夫人喝道。

  陶玉竹死死抓住柳逸軒的手,「不是學長的錯,是我自願的。」

  陶夫人此刻恨不得拍死她,這個逆女,簡直氣死她了。

  「像他這種窮小子,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肖想陶小姐啊,我看啊,這背後肯定是有人慫恿……今天陶小姐是主角,出盡了風頭,有些人就看不下去了,呵呵……陶小姐要是出了醜聞,今天這風光的成人禮就成了一個笑話……。」張夫人邊說邊意有所指的瞥了眼紀雲涯的方向。

  這話說的也在理,這紀雲涯比主角還風光,走到哪兒都是吸引一大片目光,聽說她之前不管是什麼宴會都是出盡了風頭,連慈善拍賣會都成了她的秀場,但是要說她嫌陶玉竹搶了風頭就陷害她跟男人親熱,又太牽強了些……

  雲涯頗覺好笑,這個夫人就是之前在衛生間的遇到的那個,接下來想必有要有人跳出來了吧,果不其然——

  「張夫人說的沒錯,紀小姐我問你,你之前在衛生間鬼鬼祟祟的是在幹什麼?是不是你跟柳逸軒串通好了,陷害陶小姐?」說話的謝夫人正是在衛生間遇到的另一個夫人。

  雲涯看到陶夫人猶疑的眼神,心底暗暗發笑,心道東方漪這一招太毒了,抓住了陶夫人的心理,陶玉竹自願和被人陷害是兩種意義,相比來說,陶夫人當然更希望女兒是被人陷害的,這樣一來就有了退路,而陶夫人則不會在乎到底是誰陷害她的女兒,她更在乎的是有這個人的存在,雖然她明知道女兒是自願的,也要把女兒往被人陷害這條路上推,陶夫人對這個女兒的疼愛已經讓她忘記了考慮其他,比如被她拉出來擋槍的紀雲涯是什麼身份,這樣做會否得罪晏家,而雲涯被誣陷莊曦月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自然跟陶家槓上了,東方漪再在其中渾水摸魚,達到挑撥離間的目的。

  雖然這其中有很多漏洞,然而情勢不等人,也不會給陶夫人去一一調查取證的時間,她要的就是陶玉竹被人陷害,至於陷害的人是誰,是什麼身份,已經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呵……真是好笑,我們雲涯有什麼動機去害陶小姐,這對她有什麼好處?你們上下嘴皮子一碰什麼話都能說出來,但你們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是要負責的。」莊曦月目光嚴厲的瞥著謝夫人和張夫人,那渾身氣勢讓兩人嚇了一跳。

  謝夫人挺了挺胸,說道:「晏夫人,你別嚇我們,紀小姐是你的心頭肉,難道陶小姐就不是陶夫人的掌中寶了?都是嬌養大的女兒,怎麼能讓人如此糟蹋?」

  陶夫人眸光沉痛。

  「少給我模糊概念,陶小姐如何與雲涯又有何干係,都是成年人,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不要什麼髒水都往我們雲涯身上潑。」莊曦月氣的不行,這些人欺人太甚,一個兩個的都當她莊曦月是軟柿子不成?

  這兩個女人的丈夫都是晏南陌的政敵,權力場上明爭暗鬥這都無可厚非,各自憑本事說話,但兩人胡攪蠻纏,非要什麼髒水都往雲涯身上潑,就太噁心人了,簡直小人行徑。

  陶夫人看向陶玉竹,沉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真是你自願的?」

  目光深處的威懾看的陶玉竹心神一跳,整個人有些發愣。

  這一晃神的功夫,黃嘉走到她身邊,低聲快速說道:「小妹,你千萬別犯傻,你要是承認是別人陷害你,媽說不定會考慮一下你跟柳逸軒的事,但你若一意孤行,媽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陶玉竹下意識想說自己不是被人誣陷的,她根本就不會撒謊,但是一看到陶夫人的眼神,她就說不出來了,大嫂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的,她要是順著媽的意思,媽真的會同意她跟學長嗎?

  「陶小姐,你可要想清楚,這是關乎你一輩子的事情,今天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你要說清楚,否則給你的名聲留下任何污點,以後有你後悔的。」東方漪柔聲說道,字字句句都是為她真心著想,然而字裡行間卻是引誘她往另一條路上走。

  陶玉竹忽然看向紀雲涯,她想到柳逸軒看紀雲涯的眼神,心中特別不舒服,她瘋狂的嫉妒這個女人,嫉妒她隨隨便便就能得到學長的關注,她知道這一切跟紀雲涯無關,但她心中有個瘋狂的想法……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她仔仔細細的想了想,一開始她要去見學長,是紀雲涯拉住她講了一番大道理,然後堂而皇之的陪她一起去見柳逸軒,美其名曰為她著想,誰知她是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且她想到珊珊的話,像紀雲涯這種女人,常年眾星捧月,見到個男人就想要迫不及待的證明自己的魅力,她即使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角,然而大部分人的目光何不是越過她落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她把自己主角的風頭全都搶光了。

  現在甚至還要把她的學長搶走,這是她絕計不能容忍的。

  「剛才是於珊珊胡言亂語說是你被鬼吃了,簡直是胡說八道,我看就是這個人搞的鬼。」黃嘉氣憤的說道。

  她可沒被沖昏頭腦,玉竹就算是被設計,那個人也絕對不能是紀雲涯。

  她是在提醒陶玉竹,禍水東引於珊珊。

  然而陶玉竹卻沒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也許聽明白了,但是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會去在意了。

  「是她……。」陶玉竹遙遙指著紀雲涯,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紀雲涯身上。

  夜色里,那少女翩然靜立,面容如銀月般皎潔秀美,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柔光,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神秘的朦朧,明明就近在眼前,卻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他們現在才發現,不論有多少指控,從始至終,這個少女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沉默的讓人忘記了她的存在,然而她卻耀眼的讓人根本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此刻,那少女眉梢微挑,唇畔綻放一縷幽然的笑意,看起來那般溫軟美好,而那雙漆黑如墨流光溢彩的眼珠,卻如一汪古井深潭,讓人看不透分毫。

  那目光深處,飛快的掠過一抹血腥的嘲諷。

  人性啊,就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醜陋!

  她很慶幸,自己沒有愛心泛濫到拯救一個為愛失足的少女,愛,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也是最扭曲的一種東西,她理解這個女孩,卻無法容忍,她將刀鋒對準自己。

  雖然有一天,她也有可能會為了晏哥哥而扭曲人性,但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不是嗎?

  人的自私體現在可以容忍自己卻容忍不了別人。

  換而言之,套用魏帝的一句千古名言,寧肯我負天下人,絕不讓天下人負我!

  「是她帶我來這裡的,學長也是她叫過來的,我只是在她面前提了那麼一句,我沒想到她就放在了心上,雲涯姐姐,我知道你關心我,但你這麼做,究竟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

  陶玉竹委屈的說道。

  雲涯簡直想要為她的演技喝彩了,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以為的天真純潔的小姑娘,原來心眼兒還不少,給了她一個意外之喜啊。

  黃嘉臉色一僵,她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小妹怎麼……

  莊曦月冷笑道:「陶小姐,你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任。」

  瞥了眼陶夫人,淡淡道:「我原諒陶小姐年少無知,但陶夫人是個明辨是非的人,想必不會被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所影響。」

  她在提醒陶夫人。

  陶夫人不笨,實則一開始她就想通了,黃嘉的意思正是她的意思,她沒想到這個女兒這麼蠢,意思都那麼清楚了還把髒水往紀雲涯身上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

  「玉竹,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紀小姐嗎?」

  陶夫人目光暗含警告。

  「陶小姐,你只管放心大膽的說,這麼多人都是見證,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東方漪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

  黃嘉目光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這個東方漪一直在挑撥離間,真以為她陶家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陶玉竹還是咬死了不鬆口,「雲涯姐姐,你幫我像媽媽求情好不好?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嗚嗚……。」說著捂著臉痛哭起來。

  東方漪嘆息道:「紀小姐,你這就做的太過分了一些,陶小姐還是個孩子,今天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就被你給毀了,實在是……哎……。」

  「敢問……我究竟做了什麼?」雲涯含笑問道。

  「敢做就要敢認,陶夫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你好好認個錯,陶夫人和陶小姐都會原諒你的。」

  「沒做過的事情,我為什麼要認?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說,可容許我這個當事人解釋一句?」雲涯目光掃了一圈,那清寒的目光莫名令人心頭髮涼。

  「紀小姐想解釋什麼?」

  雲涯漫不經心的拂了拂裙擺的褶皺,面無表情的說道:「第一,我為何要陷害陶小姐和柳逸軒,所謂的只是想給陶小姐一點難堪,那麼你們的懷疑動機又是什麼?所謂的搶風頭是否太過牽強,捫心自問,你們自己相信嗎?」

  「第二,我確實一直陪著陶小姐,但跳舞之後陶小姐就離開了,我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追了出來,當時不小心被酒侍將紅酒潑到衣服上,是東方小姐陪我去的衛生間,在衛生間門口確實遇到了張夫人和謝夫人,為什麼張夫人和謝夫人只看到了我一人鬼鬼祟祟,自動忽略東方小姐?若說有動機,我覺得東方小姐倒是更為可疑呢,畢竟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雲涯就是直截了當的點出來,東方漪你機關算盡,我看你怎麼招架。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這句話里的隱喻就太深了,一時眾人心頭飛快旋轉起來,想到兩人背後各自所代表的家族,今晚的這場「鬧劇」就明顯浮出水面了。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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