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汲汲營營 套路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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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之前他對孟君辭頂多是無視,那麼現在,完全就是厭惡。

  這個女人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晏頌連在心裡過一下都覺得噁心。

  「不說她了,我帶你回去。」晏頌說著就要抱她,忽然眉頭緊蹙,落在雲涯腰間的手忽然頓在那裡,雲涯驚訝的看著他:「晏哥哥,你怎麼了?」

  「胳膊好像……脫臼了?」晏頌說著另一隻手落在手臂上,狠狠一推,雲涯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整個人猛然抖了一下,就見晏頌甩了甩手臂,「好了。」

  雲涯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拽著他的手臂左右打量:「你的手臂是不是受傷了?這樣怎麼能行,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晏頌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靠在她身上:「疼,胳膊疼,全身上下都疼,怎麼辦?我是為了救你受傷的,你必須要對我負責。」

  雲涯以為他真的受傷了,擔心的不得了,「好好,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這時兩匹失控的馬已經被馬場的馴馬師控制,東方漪帶著人趕過來,看著昏迷過去的孟君辭,眉頭緊蹙,只見她整個右臂已經血淋淋一片,看起來十分嚇人,有膽子小的已經捂著嘴尖叫起來。

  霍蟬衣第一時間撲上去,紅著眼睛說道:「阿辭,你別嚇我啊,救護車呢?快來救她啊……。」

  不就是賽個馬嗎?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呢?

  孟君故撥開人群走進來,將孟君辭抱到懷裡,「阿辭別怕,哥哥來保護你了。」

  東方漪扭頭看了眼晏頌和紀雲涯,眸光幽深。

  剛才離得遠,她沒看清楚事情具體的發生過程,但她可以肯定,本來應該躺在這裡的,是紀雲涯,孟君辭馬失前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看來,她果然小看這個女人了。

  東方漪打量了一眼四周,馬場地域開闊,為了防止出事,圍欄四個角都是有監控的,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們離得遠看不清,但是監控肯定拍下了,東方漪轉頭一想,又推翻了這個想法,如果是孟君辭先動手,那她必定是有計劃的,監控肯定一早就被她解決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孟君辭先送去醫院,孟君辭如果出事,跟孟家還真不好交代。

  「阿辭,阿辭你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好的馬怎麼會突然瘋了呢?真是太嚇人了……。」雲涯走過來一臉心有餘悸的說道,晏頌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別怕,都過去了……。」

  所有人就看著紀雲涯和晏頌,如果不是晏頌跑得快救了紀雲涯,說不定現在紀雲涯比孟君辭還慘呢,所以說有個靠譜的男人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紀小姐,你也是福大命大,晏少爺多緊張你啊,剛才看的我們都緊張死了。」

  「是啊是啊,晏少爺對你那麼好,你真好命呢。」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圍在雲涯身邊,偷偷拿眼角覷著晏頌。

  這時馬場的負責人戰戰兢兢的跑了過來,出了這種事,他絕對吃不了兜著走,只希望事情不要太糟糕,還有挽回的餘地。

  「孟小姐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們付得起這個責任嗎?我給你們一天時間,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你們全都可以捲鋪蓋滾蛋了。」東方漪沉聲說道,氣勢十足。

  負責人趕緊擦著冷汗,「是是,東方小姐說的是,這件事我一定會給您一個說法的,孟小姐和紀小姐的醫藥費我們會全權負責的……您請放心。」

  救護車來了,急診的醫生護士小心翼翼的將孟君辭抬上救護車,孟君故霍蟬衣還有江寒碧跟著去了,東方漪一方面通知孟家,一方面留下處理後邊的事,到這裡,會還怎麼開的下去,各人找了個理由都散了。

  蕭靈兒看到晏南歸要走,攔在他面前,「七哥,我家司機有事走了,你送我和寶兒回去吧。」

  晏南歸眉梢微挑,笑著看著面前的女人:「你不知道和我接觸,是件很危險的事嗎?」

  他的笑容如罌粟,帶著毒,無可救藥的劇毒,蕭靈兒目光恍惚的看著他,忽而一笑,「即使你是劇毒,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吞下。」

  晏南歸覺得無趣,後退了一步:「說實話,我對你這種主動貼上來的狗皮膏藥,沒一點興趣,我喜歡的,是那種被征服的快感,很抱歉,在你身上讓我找不到一丁點這種感覺。」

  蕭靈兒袖下的拳頭緊緊攥著,面上的笑意未改分毫,「野花總是比家花香的,等你有一天厭倦了,你會知道,這個世上誰才是能陪你走到最後的那個人。」

  「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會是你。」晏南歸懶得再跟這個腦子有泡的女人說,抬步就要離開。

  「兩家已經在商議我們的婚事了,我一定會是一個好的賢妻良母。」蕭靈兒忽然說道。

  晏南歸腳步頓了頓,冷笑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

  「姐,晏七走了嗎?」蕭寶兒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他是你姐夫,一點禮數都沒有。」蕭靈兒皺眉看著她。

  「哎呀你們不是還沒結婚嗎?等結婚我再改口,他是不是走了?」說著抻著脖子往她身後張望。

  「走了。」蕭靈兒也沒心情再待下去,轉身就要離開。

  蕭寶兒趕緊拉住她:「你幹什麼去?宴會還沒完呢?現在走算怎麼回事?別讓姐夫走,你快把他勸回來。」晏七走了,她接下來的戲還怎麼唱?蕭寶兒本來計劃的好好的,誰知道孟君辭賽馬出事了,打亂了宴會的節奏,人都走了,她心底恨死孟君辭了,出事的怎麼不是紀雲涯,也不枉費她汲汲營營的算計。

  蕭靈兒皺眉看著她:「寶兒,你想幹什麼?」

  蕭寶兒生怕被看出什麼來,趕緊垂下腦袋,支支吾吾道:「什麼幹什麼啊,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有個聚聚的機會,你跟姐夫又那麼長時間沒見,這是個培養感情的好機會,你怎麼就白白給放過了呢?」

  蕭靈兒笑道:「是我的誰都搶不走,不是我的,搶也沒用,寶兒,你明白這個道理嗎?」

  「不明白,我只知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蕭靈兒深深看著她:「寶兒,你跟姐姐說,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蕭寶兒咬著唇。

  蕭靈兒嘆了口氣:「我是你姐姐,爸爸出事了,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和媽媽了,有什麼困難別憋在心裡,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哇……。」蕭寶兒撲到她懷裡大哭起來。

  「姐,都是那個紀雲涯,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它的血,你一定要幫我……。」

  蕭靈兒眯起眼睛,怪不得……今天寶兒看紀雲涯的眼神不對勁。

  蕭靈兒看了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她們,攬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孟君辭被送到醫院,不多時孟夫人趕到,抓著孟君故的手問怎麼回事,人好端端的怎麼會躺進了醫院?

  孟夫人情緒比較激動,霍蟬衣安慰道:「伯母,您別擔心,阿辭會沒事的。」

  「你告訴我,好端端的怎麼會出事?你把來龍去脈都告訴我。」孟夫人眼底精光乍現,看起來十分強勢精明。

  霍蟬衣頓了頓,「伯母……。」

  「孟夫人,其實說來,也是孟小姐太倒霉了點,她和紀小姐同時賽馬的,結果她出事了,紀小姐卻安然無恙,哎,真是讓人無限唏噓啊,希望她能沒事吧,要不然好好一個姑娘……。」江寒碧搖頭嘆息。

  孟夫人瞬間捕捉到敏感字眼,「紀小姐?哪個紀小姐?」

  江寒碧愣了愣,自知失言,趕緊捂住了嘴。

  霍蟬衣皺眉看著江寒碧,這女人是故意挑撥離間的,阿辭出事了,她還有心思想這些?

  「你告訴我,是哪個紀小姐?」孟夫人不依不饒的問道,直覺告訴她,阿辭出事跟這個女人脫不了干係。

  江寒碧搖頭,再也不敢多說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孟夫人你千萬別誤會……。」這似是而非的讓人想不誤會都難,尤其是正處在焦慮之中的孟夫人,更是覺得這個女人可疑,扭頭目光如刀般落在霍蟬衣身上:「你告訴我,那個紀小姐是誰?」

  霍蟬衣皺眉:「伯母,這個和紀小姐無關的,真的是意外……。」

  孟夫人根本不聽她解釋,「如果你真的是阿辭的朋友,那你就告訴我,那個紀小姐是誰?」

  其實她心底已經有預感了,在京都沒有姓紀的大家族,除了那個女人……

  「是……晏頌少爺的未婚妻紀雲涯……伯母你聽我說,這件事真的跟她沒有關係的,她也是受害者……。」

  果然是她,孟夫人冷笑了聲。

  江寒碧眼底划過一抹幽光,唇角不動聲色的勾起。

  另一邊,雲涯和晏頌也來了醫院,晏頌被推進去拍片子,晏頌拉著給他拍片子的醫生:「我胳膊骨折了,特別嚴重……。」

  醫生愣了愣,其實初診的時候就發現這人的傷沒大礙,但想到他旁邊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瞭然的點點頭,現在的年輕人,招數還真多。

  晏頌被推了出來,雲涯趕忙跑過去,「怎麼樣了?」

  「結果還要等會兒才出來,我們先回病房。」晏頌緊緊抓著雲涯的手,兩人一道回了病房。

  「我已經給莊姨打了電話,莊姨馬上就過來。」雲涯說道。

  晏頌點點頭,讓她趴到自己胸口,問道:「今天有沒有嚇著?」

  雲涯抿了抿唇:「其實當時我很害怕,如果我出了什麼事,留下晏哥哥一個人可該怎麼辦啊,但是事實證明我是杞人憂天了,像我這樣的禍害是要活千年的。」

  「貧嘴,你要是褒姒,我就是周幽王,咱倆一對禍害。」

  「這樣才是天生一對啊……。」

  兩人正說這話,病房門忽然被人敲了敲,雲涯趕忙起身,「我去看看。」話落快步走過去。

  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清潤修長的男子,懷中捧著一束百合,芬芳的花香中,是男人溫潤如玉的面容,眸光一如初見的溫柔。

  雲涯愣了愣:「你……怎麼來了?」

  裴輕寒笑道:「來看看老朋友,怎麼,不歡迎嗎?」

  雲涯覺得自己不能小家子氣,笑著讓開身:「請進吧。」

  裴輕寒把花遞給她:「找個花瓶插起來吧。」

  雲涯不想接的,感覺這樣有些奇怪,她不想接除了晏哥哥之外的男人遞給她的花,她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的時間,裴輕寒眸底划過一抹黯然,遂即若無其事的笑道:「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雲涯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她在矯情什麼?是啊,兩人坦坦蕩蕩的,她一副做賊心虛樣子是作甚,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想通這點,笑著接過花,「晏哥哥,裴大哥來看你了。」

  「你先坐,我去倒水。」

  裴輕寒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看著病床上的男人,笑道:「好久不見。」

  晏頌輕哼一聲:「一輩子不見也不想。」

  裴輕寒笑了笑,不管有多成熟,骨子裡還是這麼幼稚。

  晏頌看著他的笑就覺得刺眼,對著一個時刻覬覦著自己女人還做出一副大度善良模樣的男人,難道要他好言好語的?對不起,他做不到。

  「還沒恭喜你,要訂婚了。」裴輕寒這句話是真心誠意的恭喜,沒有摻雜一丁點別的心思,他也是希望雲涯幸福的,他給不了的,晏頌會給她。

  晏頌抿了抿唇,也不想失了風度,「到時候別忘了來喝喜酒。」其實裴輕寒人不錯的,雖然招人討厭,但無可否認,他給了雲涯很多幫助,私心裡他感謝他,但也僅此而已。

  裴輕寒笑道:「有時間就去。」言外之意沒時間就一定不會去了。

  晏頌覺得裴輕寒是不會去的,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訂婚,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但他顯然小看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肚量和城府。

  「喝茶。」雲涯端著泡好的茶走過來:「時間倉促,什麼都沒準備,這是醫院裡的劣質茶包,希望你別嫌棄。」

  裴輕寒端起來抿了一口,含笑道:「無妨,這種茶更好喝。」

  晏頌心道這個男人一套一套的,幸虧雲涯沒上他的當,抓著雲涯的手,把她拉到身邊,「涯涯,我們中午吃什麼?」語氣那個甜的膩死人。

  裴輕寒就像沒聽到,若無其事的喝茶,雲涯咳嗽了聲:「你想吃什麼?我讓家裡做好了送過來。」

  「我想吃辣子雞,剁椒魚頭……。」

  「不行,這些菜都太辛辣油膩,你現在受傷,不能吃這些東西。」

  「那好吧,聽你的,你讓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兩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裴輕寒從始至終面色未改,不動如山的坐著,絲毫沒有當電燈泡的自覺。

  晏頌咬牙,這個男人搞什麼?當電燈泡還當上癮了。

  「涯涯,我背上癢,你給我撓撓……。」

  「哪裡?」

  雲涯說著手就從他衣服里穿進去。

  「這裡……往左邊點,對就這裡……。」

  裴輕寒輕輕垂下眸光,背影有些孤獨,睫毛微顫,看著水面上漂浮的劣質茶葉,一如他此刻的心,浮浮沉沉,找不到歸途……

  留在這裡幹什麼呢?他正要起身告辭,門外有人敲門,一個小護士走進來:「您好,請問哪位是家屬,醫生有事要交代。」

  「我,我是家屬。」雲涯趕忙走了出去。

  雲涯一走,裴輕寒心又定了下來,晏頌瞥了他一眼,笑著撫了撫衣角:「裴輕寒,你覺得有意思嗎?」

  裴輕寒溫柔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別跟我裝傻,說吧,耗在這兒不走,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裴輕寒眉梢微挑,這才正兒八經的看了眼晏頌,想了想,說道:「你放心,你擔心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我跟她……有緣無份。」想要自己承認,是多難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情敵面前。

  晏頌冷笑一聲:「錯,沒緣也沒份,連想都不要想。」

  裴輕寒不跟他爭一時的口舌,眸光微垂,低聲道:「趁雲涯不在,我長話短說,這些事你先不要告訴她,免得她多想。」

  晏頌皺眉看著他。

  裴輕寒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嚴肅:「我知道你在查那個人,即使是錢熹,掌握的情報也有限,我手裡有最全面的情報,包括那座島的具體方位和人手分布情況,另外她在世界各地各行各業安插了許多臥底,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系統,身份是S+保密級別,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些人的具體身份,你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

  隨著裴輕寒話落,晏頌面色越來越肅穆,逐漸坐直了身子。

  「她比我們想像的要更加可怕,她的野心是整個世界,不……是毀滅這個世界,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她是一隻蟄伏在暗處的強大的毒蛇,你我都不是對手。」

  晏頌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裴輕寒靜靜的看著他:「即使再強大,只要一點一點剪去她的羽翼,即使是高山,也有轟然倒塌的時候,我知道她在華國的臥底名單,雖然不是很全面,但順藤摸瓜,一定可以把這些人全都挖出來。」

  晏頌皺眉打量著他,眼底滿是警惕:「我憑什麼相信你?」

  裴輕寒笑道:「為了雲涯。」

  晏頌在這個男人的眼底看到了真誠,但理智告訴他不能偏信這個男人的話,誰知道是不是圈套,畢竟對方可是混黑的。

  「你不信我我理解,但那個人,不能再等著她發展壯大下去,否則我們就沒機會了。」

  晏頌想了想,問道:「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裴輕寒苦澀的笑了笑:「你覺得我是交換好處才告訴你這些的嗎?」

  「不然呢?」

  「我和你一樣,都是為了雲涯好,不想她將來受到傷害。」

  「我的女人自然有我保護,老是惦記著別人的女人,你不覺得累嗎?」晏頌嘲諷道,最討厭這個男人一臉為雲涯好的模樣。

  「你好好考慮,想好了就來找我,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不出半年,她就要開始動手了。」裴輕寒閉了閉眼,腦海里掠過那個女人的面容,指尖忍不住發顫。

  雖然遙遠的像是一個夢,然而每每想起,都令他不可遏止的恐懼。

  裴輕寒起身離開,晏頌忽然問道:「你為什麼對她了解的如此清楚?」

  裴輕寒勢力雖廣,但和總參部情報局根本沒法比,為什麼他能知道這些連情報局都調查不出來的事情,他不得不懷疑這其中的貓膩。

  裴輕寒沒有回頭,輕聲道:「你不需要懷疑那麼多,我是不會傷害你和雲涯的,我隨時等你。」

  話落頭也不回的走了。

  晏頌盯著裴輕寒離開的背影,眸光幽深如海。

  雲涯回來的時候,裴輕寒已經走了,看著晏頌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發呆,走過去問道:「裴大哥走了嗎?」

  「嗯。」晏頌抬眸看著她:「醫生找你幹什麼?」

  雲涯嘆了口氣,眼眶通紅:「醫生說你胳膊傷的比較嚴重,可能會殘廢,都是我不好,晏哥哥你打我罵我吧……。」

  晏頌用完好的那隻手將她攬到懷裡,柔聲哄道:「乖,別哭了,別聽醫生瞎說,她們為了不承擔責任,都是往嚴重了說。」

  看著雲涯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得,晏頌那個心疼啊,早知道就不這麼做了,真是後悔死他了。

  「別哭別哭,你一哭,我就心慌。」

  雲涯忽然抬手擰著他受傷的那隻胳膊,狠狠擰,疼的晏頌眉頭緊蹙。

  「你跟醫生串通起來騙我,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是不是?還粉碎性骨折,有可能殘廢,醫生真以為我看不懂片子,明明就是一個輕度挫傷,你知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啊?連我都敢騙。」雲涯越說越生氣,醫生剛開始跟她說的時候,她確實嚇了一跳,後來讓醫生把片子拿給她看,醫生覺得她一個小姑娘,肯定看不懂,就拿給她看了,呵呵噠,一個享譽世界的外科醫生竟然看不懂X片子啊,那她早就被人搶了飯碗了。

  「你輕點輕點,疼。」晏頌呲牙咧嘴的,怎麼忘了,雲涯可是醫生,他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還知道疼?竟然敢騙我,虧我真以為你要殘廢了,害的我擔心死了。」雲涯越說越氣。

  晏頌忽然抱著她:「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任你打罵,只要讓你解氣,我只是想讓你多陪陪我,僅此而已。」

  雲涯雙手揪著他的衣服,漸漸平靜下來:「我多麼慶幸你是在騙我……。」

  晏頌抿了抿唇,緊緊抱著她:「我錯了,以後不再讓你擔心了。」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是要讓別人知道,我的胳膊受傷了,傷的很重,你懂我的意思嗎?」

  雲涯忽然明白過來,孟君辭是和她賽馬的時候受傷的,如果孟君辭傷的嚴重,而她毫髮無損,難免落人口舌,但晏哥哥代她受傷,就沒人多說什麼了,也能堵了孟家人的口。

  難為晏哥哥還能想這麼多,雲涯嘆了口氣,窩在他懷裡:「晏哥哥,是我誤會你了。」

  說著抱著他的手臂檢查:「我剛才擰疼你了沒有?」

  晏頌翻身壓在她身上,一個毫無預兆的吻落了下來,雲涯被吻的頭暈眼花,最後被晏頌抱在懷裡,兩人一道在病床上躺下來,都沒有說話。

  默了半晌,晏頌忽然開口:「雲涯。」

  「嗯?」雲涯漫不經心的回道,心裡卻在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對你媽媽還有印象嗎?」晏頌知道雲涯對她的母親有些抗拒,但是他還是問了出來,他只是想知道,在雲涯心中,對她的親生母親究竟抱著一種怎樣的感情。

  雲涯眸光縮了縮,閉上雙眼:「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記得小時候見過她一面,但時間太久遠了,她的模樣我已經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她是個長的很漂亮,很有氣場的女子……。」那是晏頌唯一一次見過紀瀾衣,腦海里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他記得那雙眼睛,犀利的仿佛能把人心看透,就這一眼,他從此記住了這雙眼睛。

  「我不想提她。」雲涯往他懷裡縮了縮,像是一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想要抓住身邊唯一的浮萍。

  晏頌心疼的攬著她的肩膀:「不提就不提吧。」那個女人將雲涯從小就拋棄了,將雲涯置身豺狼虎豹中,她即使有能力了,也從未想過幫助雲涯,反而一直在不停的傷害雲涯,那樣一個自私又冷漠的母親,他雖恨,更多的卻是厭惡。

  想到裴輕寒的話,他目光越加冷冽,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那個女人傷害到雲涯分毫,絕不可以。

  過了一會兒,就在晏頌以為雲涯要睡著的時候,雲涯忽然開口了:「從我有記憶開始,她從沒有抱過我,在我心中,她只是一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僅此而已。」

  雲涯語氣十分平淡,就像再說今天的天氣一般,然而晏頌卻聽出了太多的無奈太多的辛酸,心疼的抱緊她。

  「我記得我剛學走路的時候,我從台階上摔了下去,她就站在不遠處,冷漠的看著我,看我摔得頭破血流,她明明可以出手救下我的,然而她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我摔下去,她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我,臉上沒有絲毫母親的溫柔慈愛,那雙眼睛永遠冷漠而嘲諷,她說,從哪裡摔倒的,就從哪裡爬起來,不可思議吧,當時只有半歲多的我,竟然聽懂了,我搖搖晃晃的爬起來,雖然血流了滿臉,我依舊搖搖晃晃的走過去,想去拉她的手,告訴她,我做到了。」

  結果是什麼呢?那個女人,厭惡的拂開了她的手,仿佛她是什麼髒東西一樣……小小的孩子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當時的她只是覺得,她的母親和別人的母親不一樣,她的母親一點都不溫柔,還很兇,一定是她做的還不夠好,不夠優秀……

  晏頌閉了閉眼,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不忍再聽下去:「別說了。」

  他知道雲涯的家庭支離破碎,卻不知她的童年竟然過的如此艱辛,那樣的父親和母親,那樣的家庭……她單薄的肩膀上究竟承受了多少?

  和她同年齡的星兒,天真單純,無憂無慮,甚至連宋錦紋東方漪這樣的名媛千金都在忙著穿衣打扮,忙著約會應酬,而雲涯,早已歷盡千帆,嘗遍了酸甜苦辣……

  「渺渺雖然先天聾啞,可他比我還要聰明,就是因為不小心打碎了她一個玉鐲子,她就讓渺渺在大雨里跪了一夜,渺渺高燒40度,人都燒成了傻子,呵呵……那是她的親生兒子啊,雖然渺渺有先天缺陷,可他也是個人,會哭會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被她呼來喝去的機器……。」雲涯冷笑了聲。

  「我和渺渺沒有母親,她早就死了。」所以以後即使見到了她,她也會毫不留情的把刀子插進她的心臟。

  她早就該死了。

  雲涯忽然看著晏頌,眸光微眯:「晏哥哥,我知道你已經查到了什麼,我也不想再瞞著你,沒錯,紀瀾衣就是queen,渺渺被她綁走了,這兩年我一直在找她,就是為了救出渺渺,你是不是後悔和我在一起了?我有一個這麼可怕的媽,呵……這些以後說不定都是定時炸彈……。」

  晏頌忽然抬手拍在她屁股上,擰眉喝道:「你胡說什麼?少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和你在一起是愛你這個人,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你再給我亂說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涯癟了癟嘴,眼眶有些通紅,看她這樣,晏頌又心疼了,摟著她柔聲哄著:「你放心,我一定把渺渺救回來,你擔心的那些都不會發生,別瞎想了,好不好?」晏頌後悔了,本來是想試探一下雲涯對紀瀾衣是什麼態度,沒想到雲涯對她恨的那麼深,親母女之間走到這個地步,他又辛酸又心疼又無奈,紀瀾衣啊紀瀾衣,這都是你造的孽。

  他完全無法想像,一個母親,可以對子女狠心到這個地步。

  雲涯「嗯」了一聲,窩在他懷裡,心底卻在想,晏哥哥為什麼忽然問起紀瀾衣,他是不是已經查到什麼了,裴輕寒剛走他就和她說這些,難道是裴輕寒跟他說了什麼?

  這兩年她為了找渺渺付出了多少努力,卻都石沉大海,到現在也只是找到了那個島的大概方位而已,想要救出渺渺難如登天,她的敵人比她想像的要強大數百倍,她無數次的嘲笑自己的天真。

  她心底隱隱有個計劃,但她不敢跟任何人說,包括晏哥哥,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但她更無法忍受渺渺離開她這麼久,渺渺會害怕的,她一定要找到他,帶他回家。

  這時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莊曦月慌慌張張的走進來:「阿頌,你怎麼樣了,擔心死媽媽了……。」

  看著躺在病床上抱在一起的兩人,莊曦月愣了愣,忽然轉身:「走錯病房了。」話落踩著高跟鞋就走出去了。

  雲涯推了一下晏頌,趕緊直起身來,穿上鞋子追出去。

  莊曦月看著雲涯嫣紅的小臉,笑道:「害羞什麼,莊姨都是過來人,還會笑話你不成?」

  她越這樣說,雲涯越害羞。

  想到什麼,莊曦月拉著雲涯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我聽說你也從馬上摔下來了,你沒受傷吧?」

  雲涯搖頭:「我毫髮無損,倒是晏哥哥,傷的比較重……。」

  莊曦月本來鬆了一口氣,一聽晏頌傷得重,趕緊就衝進了病房。

  「媽,我真沒事,你別念叨了,再念我頭都暈了。」晏頌無奈的說道,真是怕了他媽了。

  「你這孩子,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三天兩頭的受傷,到老了一身傷我看你找誰哭去。」莊曦月指著他鼻頭罵道。

  雲涯低聲道:「莊姨,你要罵就罵我吧,晏哥哥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莊姨怎麼會怪你呢,你細皮嫩肉的,摔一下還得了,阿頌皮糙肉厚,摔一下也沒事,養幾天就好了。」

  晏頌:……變臉比翻書還快,這還是他親媽嗎?

  雲涯愣了愣,也是頗覺無語,心底又十分感動,莊姨是為了讓她不那麼愧疚,故意這樣說的吧。

  莊曦月在床邊坐了下來,對雲涯道:「雲涯啊,你晏叔叔還擔心著呢,本來也說要過來,但臨時有事走不開,你給他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別讓他瞎擔心做事情都不安心。」

  雲涯明白這是莊曦月要支開她,乖巧的拿著電話走了出去。

  雲涯一走,莊曦月雙手抱胸,睨了他一眼:「我聽說孟家那丫頭傷的非常嚴重,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我好想清楚接下來怎麼應對。」

  晏頌靠回床頭,眸底划過一抹冷冽:「有人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

  莊曦月蹙了蹙眉,「她為什麼……?」

  晏頌口氣不屑的說道:「女人的嫉妒心無非就是那幾個原因,容貌、才華……男人。」

  莊曦月豁然抬眸,冷笑道:「我還當這姑娘有點兒純真呢,沒想到我還真高看她了,這是幸虧我們雲涯沒事,要不然,看我不撕爛她的臉。」

  莊曦月什么女人沒見過,孟君辭這樣的她還看不進眼裡去,晏頌一說她就想明白了,也因此更為厭惡,這姑娘之前為了晏舸要死要活,她還真以為她多痴情單純,還想著要晏舸也有心的話,就成全她們,感情她看走眼了,這姑娘就是一朝三暮四的主兒,要真撮合了她跟晏舸,這就是等於害了晏舸啊。

  「你放心吧,媽知道該怎麼做,孟家這次是踢到鐵板了,惹誰不好偏惹我莊曦月的兒媳婦,活膩歪了。」莊曦月狠起來連她自己都怕,一個孟家算什麼,要沒有晏家,早被人一腳踢下去了。

  「你好好養傷,我回去給你煲大骨湯,可得多補補,還有雲涯,我看才看她眼都紅了,你這副樣子還有心思想這些事情,我看你是傷的太輕了些,臭小子,給我悠著點兒。」莊曦月一想到他還傷著,拍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來。

  「我知道。」

  另一邊,孟君辭被推出手術室,一群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醫生摘下口罩,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孟夫人趕緊舉手:「是我……。」

  醫生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說道:「你來我辦公室。」

  孟夫人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這明顯出了大問題,身體猛然晃了晃,被孟君故一把扶住:「媽,我去吧。」

  孟夫人抓著他的手臂,挺直脊背:「扶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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