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成事不足 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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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軟臥有獨間有雙人間,空間相對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但硬臥車廂就非常擁擠了,一個小小的房間分為左右上中下鋪,身體根本施展不開,連坐起來就要小心別撞到頭,尤其是中間的,跟夾心餅乾似的,滋味不要太酸爽。

  而在其中一個房間內,上中下六張床鋪,卻足足擠了五個男人四個小孩,讓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其中一個瘦弱、長的黝黑的小男孩忽然嚶嚀起來,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滾,面色非常痛苦。

  男人睡覺的睡覺,打牌的打牌,似對小男孩的痛苦視而不見。

  一個比他還瘦弱的小女孩蹲在男孩身邊,聲音若小貓一般細軟,輕輕推了男孩一下:「哥哥,你怎麼了?」

  男孩虛弱的睜開雙眼,臉上卻艱難的扯出一抹微笑:「沒……哥哥沒事……。」

  然而他卻不知道他此刻臉色有多差,因為皮膚黝黑,越發襯得唇色蒼白烏紫,眉頭狠狠皺著,臉色因為劇痛而顯得有幾分猙獰。

  小女孩忽然小聲抽泣起來,怕被幾人責罵,又改為默默的流淚,小手抓著小男孩的手,眼淚越流越凶。

  「妹妹別哭……。」小男孩艱難的伸出手,輕輕的擦去女孩臉上的淚珠。

  女孩眼淚流的越發凶了。

  咬了咬牙,男孩似做了什麼決定,扭頭看了眼正在打牌睡覺的幾個男人,另外兩個比他們稍大的男孩躺在對面的上鋪在睡覺,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

  他拉了拉妹妹的手,小女孩眼珠子轉了轉,裝作給男孩擦汗趴過去,男孩趁機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女孩咬了咬唇,輕輕搖頭。

  男孩握緊了她的手,目光堅定。

  這時門從外邊拉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正在打牌的人趕緊住了手,乖乖的站起來,神色驚慌中夾雜著一抹恭敬。

  「四哥。」

  男人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小男孩身上,皺了皺眉,走過去打量了一眼:「這孩子怎麼了?」

  旁邊有人回道:「吃壞肚子了吧,這小子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不管好賴都往肚裡塞。」

  男人緊蹙的眉峰稍稍放鬆了些許,扭頭吩咐道:「要仔細著點,否則出了事你們一個都活不了。」語氣里的陰狠讓幾人猛然打了個哆嗦,垂著腦袋應是。

  男人走後,幾人重新坐下來,接著打起牌,嘴裡咕咕噥噥的商量著。

  「這一趟完了之後再也不幹了,真他娘的受罪,老子這胃都要被搞壞了,掙了錢也沒命花啊。」

  「我也是,回老家娶媳婦去,這活計要命啊……。」

  「嘿,狗子你不是娶了媳婦嗎?怎麼還娶?」

  「老子樂意,你管的著嗎?」

  門忽然被輕輕敲了幾下,緊接著傳來列車員嚴厲的聲音:「大家都在休息,禁止喧譁。」

  調笑聲戛然而止。

  忽然有人目光落在那小女孩身上,女孩雖然髒亂,穿著一身跟身材極不相符的寬大衣服,更顯瘦小,髒發凌亂的貼在臉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卻很是清澈明淨,像是被雨洗過的珍珠,透著一股無辜可憐,特別抓人。

  男人眼睛眯了眯,「這丫頭長的不錯啊、尤其是這雙眼睛,夠味兒。」

  旁邊有人笑道:「你不會連小女孩都下的去手吧,身體都沒發育,有什麼玩兒頭?」

  「這你就不懂了吧,正因為是小女孩,才更夠味……。」

  「哈哈哈哈,你TM太變態了。」

  聽著令人作嘔的淫笑聲,小男孩臉色發白,緊緊抓住妹妹的手,心底大罵畜生。

  小女孩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忽然害怕起來,緊緊的靠著小男孩。

  男人笑夠了,忽然起身,朝小女孩走過去,女孩瑟縮著身子後退,卻被男人一把揪住辮子,女孩疼的叫出聲來,這叫聲更加刺激了男人,伸手就往女孩臉蛋上摸去,女孩剛準備尖叫,就被男人粗礪的手掌捂住了嘴,像只幼雞般無助的掙扎著。

  身後男人的調笑聲響成一片,門口有人經過,聽到這聲音也只是厭惡的撇嘴,根本不會聯想到裡邊正在發生什麼樣可怕的事情。

  小男孩強撐起身子,忽然狠狠咬在男人手臂上,男人吃痛鬆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甩過去,男孩被甩的臉往一邊飛去,半邊臉高高腫起,很快嘴角有血流出來。

  「呸」吐出一口血水,小男孩眼神發狠,看著這群吃人的猛獸,胸腔里燃燒著熊熊怒火,恨不得把這群人給生吞活剝了。

  小女孩立刻爬起來藏在哥哥身後。

  「小崽子,你敢咬我?」男人不可置信的說道。

  這小子下嘴真狠,簡直是想生生撕下一塊肉下來,疼死他了。

  「你敢動我妹妹一下,我跟你們拼命。」小男孩說這句話時的狠樣兒,讓這群大男人都愣了一下,緊接著惱羞成怒的男人一把掐住男孩的脖子,「你找死。」

  男孩不偏不讓,狠狠的回瞪回去,如果眼神能殺人,這個男人此刻就該粉身碎骨了。

  小女孩哇哇哭起來:「哥哥……。」

  怕引起人注意,有人就勸道:「行了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男人也怕惹出來人命不好收拾,也是教訓一下這小子,便鬆了手:「你給我等著。」轉身坐了回去。

  小男孩大口大口喘息,剛才有那麼一刻,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下去,親手宰了這群畜生,還要照顧妹妹。

  忍了再忍,他轉身抱著妹妹,「妹妹別哭,有哥哥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小女孩躲在他懷裡,拼命點頭。

  無人看到的角落,男孩眼神漸漸變得幽深。

  不知過了多久,車廂里慢慢安靜下來,男人都睡了,小男孩眼睛猛然睜開,眼底精光四射,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確定都睡著了,輕輕推了推窩在他懷裡的小女孩。

  女孩揉著眼睛醒過來,正想要開口,被男孩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阻擋了她將要出口的話。

  女孩眼珠子咕嚕嚕轉。

  男孩趴在她耳邊低聲道:「快走,往東面跑,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等火車到站了,你就順著人流下車,千萬別再回來了。」

  找列車員根本就不靠譜,記得上一次有個男孩子偷跑去找列車員告密,結果那列車員也是被收買了,這男孩被送回來後直接被打死了。

  女孩拼命搖頭。她不要離開哥哥。

  男孩不舍的看著她,「傻妹妹,跟著我你是不會有好結果的,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了。」說著從脖子裡解下一個吊墜系在女孩脖子裡,「這是母親留給我們的,你戴著,走吧。」

  女孩哭的很兇,就是不走。

  男孩發現有人快醒了,狠狠推了她一把:「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嗎?」

  女孩深深咬了咬唇,張了張嘴,無聲吐出一句話,轉身將門打開一條縫,呲溜一下躥了出去。

  她說的是,哥哥等我,我找人來救你。

  我的傻妹妹,這個世界如此黑暗,沒有人會救我們。

  男人猛然醒了過來,看到門開了一條縫,下意識去看男孩,見他身邊位置空了,一下子坐了起來,「糟糕,那丫頭跑了。」起身就要追出去。

  男孩撲過來抱著他的大腿,狠狠咬下去,男人吃痛,抬腳就朝他踹去,男孩卻緊緊的抱著他的大腿,死命不鬆手,即使胸口被連踹幾腳也絕不鬆手。

  他要給妹妹爭取時間,跑得越遠越好,希望你能遇上好心人,帶你離開這裡。

  瞬時幾個男人都醒了,知道小女孩跑了,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也許她只是去上衛生間呢?等會兒自己就回來了。」有人說道。

  但是看到緊緊抱著男人腿的小男孩,這個想法立時煙消雲散。

  「艹,這下麻煩了。」

  「一個留下,你跟我去東面找,你們倆去西面,先別跟那邊說,否則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她跑不遠,就在火車上,走。」

  四人呼啦啦走了,男人揪住他的衣領,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小子,有點兒膽量,你最好期待你妹妹能早點兒回來,否則,我不介意提前送你上西天。」

  男孩狠狠呸了一口,濃痰直接吐在男人臉上:「畜生,你做夢。」

  男人抹了把臉,氣的手都在抖,一巴掌狠狠扇下來:「你給我等著。」

  就在這時,男人翻了個白眼,忽然倒在地上。

  身後,一個瘦高的男孩手裡握著逃生錘,眼神漸漸由害怕變為堅定,身後站著一個縮著脖子的男孩。

  「你怎麼樣沒事吧?」瘦高男孩問道。

  男孩搖搖頭:「我沒事。」

  狠狠踢了男人兩腳,男孩拉住他:「我們現在要趕緊離開這裡,不逃必死無疑,逃了還有一線生機。」

  「我已經計算過了,再有十分鐘火車就到下一個站點,我們只要躲過這十分鐘,到時候混在人群里下車,那些人就拿我們沒法了。」

  男孩站起身來,臉色凝重的開口:「你們跑吧,我要去找我妹妹。」

  「你瘋了,外邊都是他們的人,你去送死嗎?」

  男孩搖頭:「她是我妹妹,我不能丟下她獨自逃生,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叫慕容誅,以後有機會定當報答。」

  「好,我記下了,我叫趙卓,我們有緣再見。」話落拉著另一個男孩跑了,男孩臨走前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叫越菘藍。」

  男孩離開前,眼神壓了壓,從對面的枕頭下摸出來一把匕首,蹲在男人身邊,男人有悠悠轉醒的跡象,男孩忽然眼神發狠,朝著男人身下揮去,男人大叫一聲,抽搐了一下就暈了過去。

  然後扒開男人前胸,露出胸膛,握著匕首,在男人胸膛上刻下一個大大的、歪扭的誅字。

  男孩慢悠悠的把匕首在男人衣服上蹭著,血跡全都噌在了衣服上,冷笑道:「先留個印記,總有一天,我要回來親手取你的狗命。」

  話落不再多耽誤,快步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快步往東面跑去。

  睡了一天,這硬板床躺的雲涯腰都快斷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看到窗外天色又黑了,不僅生出了幾分無聊。

  胳膊肘撐在台桌上,雙手托腮望著窗外,下一刻,一具滾燙的身子貼了過來,大掌攬住她的腰,唇齒在她耳側游移,呼出的熱氣撩撥的雲涯痒痒的,不由得嬌笑著縮著身子。

  「你幹嘛,別鬧了……。」

  「是你要坐火車的,這漫漫長路,總要做點什麼打發時間吧。」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幽幽在耳畔響起,雲涯心臟猛然漏跳了一拍,伸手拍打著落在腰間開始不老實的手上。

  「別不正經了,我現在可沒心情。」

  「誰不正經了?我明明很正經的好不好?」手開始往衣服里探去,雲涯趕忙捉住他的手,阻止他再進一步:「真的,我那個還沒走,你越這樣我越難受。」

  晏頌挑了挑眉,忽然坐直了身子,看起來正經的不得了,「好,我不撩你了。」

  雲涯才不信呢,這男人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總是無時無刻的發情,真是怕了他了。

  晏頌坐直身子,整了整衣領,撫平外套上的褶皺,即使趕了兩天的路,他渾身依舊不見絲毫狼狽,乾淨整潔的不像樣,面容冷峻,氣質凌厲,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充滿著一種禁慾的氣質,然而雲涯卻知道,在這副高冷的外表下,有著怎樣一顆火熱悶騷的心。

  想到這裡,心尖隱隱顫了顫,移開目光,看向窗外的風景,阻止自己接下來的胡思亂想。

  男人側眸瞟了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

  雲涯被看的耳根子都紅了,轉移開話題,問道:「是不是要過黃河大橋了?」

  晏頌挑了挑眉:「早就過了。」

  雲涯猛然扭頭:「什麼?」

  晏頌好整以暇的說道:「你下午睡著了,我沒忍心叫醒你。」

  雲涯氣的狠狠錘他:「可惡,你應該叫醒我啊,坐火車我就想要看大橋,你竟然不叫我,不理你了。」雲涯氣哼哼的轉身。

  晏頌笑眯眯的說道:「下一次我們再來,肯定讓你看。」

  「你還想有下次?腰酸背痛的,被你壓在這小房間裡欺負,我再也不要坐火車了,不對,是再也不要跟你一起坐火車了,你想的美,哼……。」

  晏頌眉梢微挑,笑嘻嘻的湊近她,伸手輕撫著她的長髮,聲音溫柔又蠱惑:「真的不想了?」

  雲涯猛然打了個寒顫,抱著雙腿轉了個方向,可惡。

  她轉到哪兒晏頌就跟到哪兒,雲涯猛然站起身來:「我去上廁所。」

  話落幾乎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晏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慢悠悠靠在車廂壁上,垂眸曬笑了一聲。

  雲涯沒有去叫阿芸,自己一個人去了洗手間,剛蹲下來,火車吱呀吱呀的,身子猛然一個站立不穩,就要往旁邊倒去,雲涯趕忙扶住牆壁站穩,這時,雲涯忽然感覺裙子被什麼東西拽了一下,這種詭異的感覺,冷不丁令人脊背發麻。

  雲涯定了定神,垂眸看去……

  只見隔板底下的縫隙里,一隻小手探進來,輕輕的扯了下她的裙擺。

  雲涯愣了愣,忽然抓住這隻手,溫熱的。

  對方驚怔了一下,似乎驚慌之下想要把手縮回去,雲涯握的緊,對方縮不回去,然後傳來小聲的啜泣,跟貓叫似得,讓雲涯的心一陣痒痒。

  「什麼人?」雲涯冷聲問道。

  話落她猛然鬆手,快速打開門走出去,在對方反應過來推門出去之前雲涯堵在了門口。

  只見那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穿著一身寬大的衣服,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空蕩蕩的衣服將她映襯的更加瘦弱,一頭堪比雞窩一樣毛躁乾枯的頭髮,一張小臉髒污的看不出本來顏色,唯獨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充滿靈氣,此刻正怯懦的望來,像是一隻被逼入絕境中的小獸。

  兩人四目相對,雲涯警惕冷靜,女孩膽怯慌張。

  就在這時,廁所外傳來男人的說話聲,「這是女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說不定就躲在女廁。」

  話落一群人呼啦啦涌了進來。

  雲涯看到小女孩瞬間變得驚慌的神色,已經快哭了。

  雲涯快速將廁所的門反鎖上,蹲下來將小女孩抱在懷裡,伸手捂住女孩的嘴。

  「噓,別出聲。」雲涯低聲說道。

  小女孩感覺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很好聞,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大姐姐,她應該是好人吧,這樣想著,她漸漸放鬆了心神,乖巧的點點頭。

  雲涯笑了笑,然而緊接著那群人開始一個個檢查起來,雲涯眯了眯眼,這群人還真是膽大妄為。

  「大哥,這裡邊有人。」

  使了個眼色,男人忽然攀住門板爬上去,從隔板上邊的縫隙里往裡看去,還沒來得及看清一個垃圾桶就砸了過來,緊接著響起一個女人誇張的尖叫聲:「流氓,救命啊……。」

  「艹……。」男人躲不及一個踩空就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臭娘們兒,找死。」爬起來就想要算帳。

  女人的尖叫聲更大,很快就把列車員招來了,「看清了沒。」另一人問道。

  「只有一個女人,沒那丫頭的影子。」

  「別鬧大,趕緊走。」話落拽著男人離開了衛生間。

  列車員見兩個男人從女廁所里跑出來,裡邊還有女人的尖叫聲,立刻喝道:「你們什麼人?在女廁所幹什麼?」

  兩人拔腿就跑。

  列車員迅速打開耳機,「第三車廂發現可疑分子,請求支援。」話落飛快追了上去。

  等人跑遠,一個小身影從雲涯裙子裡爬出來,女孩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她,雲涯低聲問道:「小妹妹,發生什麼事了?」

  許是這道聲音太溫柔,讓女孩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哥哥好不好,只要你能救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雲涯給女孩擦著眼淚,「別急,先跟我走。」

  雲涯往外看了一眼,脫下大衣裹住女孩,將她抱起來快速離開了衛生間。

  雲涯一路疾走,路上什麼人也不看,前方傳來喧鬧,似乎是列車員在抓人,雲涯並沒有抬頭去看,忽然一隻有力的手扣住她的手腕,雲涯條件反射抬腳去踢,下一刻被人捉住腳腕,顯些站立不穩,下一刻跌在一個懷抱里。

  「是我。」男人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涯忽的抬眸,站在面前的男人赫然正是晏頌,此刻正擰眉望向她懷裡的人身上,什麼也沒說,拉著雲涯轉身就走。

  回到房間,晏頌將門反鎖上,雲涯放下懷裡的孩子,脫下外套,露出女孩髒兮兮的小臉,此刻正膽怯的看著晏頌。

  晏頌眯了眯眼,正是在江州火車站檢票口注意的那群人其中一個孩子。

  女孩覺得這人長的很好看,但眼神太嚇人了,讓她忍不住瑟縮起來。

  雲涯瞪了他一眼:「嚇住孩子了。」

  晏頌摸了摸鼻子,走到對面坐下。

  雲涯摸了摸女孩毛躁的頭髮,溫柔的問道:「究竟怎麼回事,慢慢說。」

  女孩抽噎了一下,緊緊抓住雲涯的手臂,「姐姐,你先救我哥哥好不好,我逃跑了,那些人會打死他的。」

  雲涯眯了眯眼,難道是拐賣兒童?這些人也太沒人性了。

  「你哥哥長什麼樣?在什麼地方?」怕女孩聽不懂,又補充道:「他多高,胖還是瘦,五官長什麼樣?你說清楚了我才能找人去救他。」

  女孩快速說了一遍:「哥哥讓我一直往東跑,我數了一下,我一共跑了六節車廂。」

  那就是在第九節車廂,「你乖乖待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我馬上派人去救你哥哥。」

  小女孩點頭如搗蒜,這一刻紀雲涯在她眼裡,比天使還聖潔。

  雲涯剛起身,晏頌也站了起來,「你留在這裡,我去找人。」

  「讓明月跟你一起去。」雲涯說道。

  晏頌跟明月一前一後的離開,阿芸走了進來,看到小女孩立刻心疼的跑過來。

  雲涯翻出零食給她,小女孩接過來,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吃了一半,她忽然不吃了,把麵包小心的包好,放回口袋裡,阿芸看到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不吃了?」

  女孩小聲說道:「我要留給哥哥,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雲涯眉頭微蹙,又拿了個麵包,打開塞到她手裡:「姐姐有很多麵包,你跟哥哥都有吃的。」

  小女孩握著麵包的手緊了緊,忽然抬眸看著雲涯:「姐姐,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女孩問這話時的樣子,讓雲涯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她笑了笑,溫柔的說道:「對一個人好,還需要理由嗎?」

  女孩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當然要理由,哥哥說,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我好,對我好的人,要麼是利用我,要麼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阿芸無奈道:「你那個哥哥都跟你說的什麼啊,是我們小姐善良,才會這樣無私的幫助你們,你們竟然這樣猜測我們小姐,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小女孩瑟縮了一下,垂下腦袋,緊緊的咬著嘴唇。

  雲涯看了眼阿芸,阿芸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雲涯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髮:「如果你們身上有值得別人利用的地方,這樣接受別人的好意才不會心生愧疚,你哥哥說的沒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只有靠自己,才是立足之本。」

  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和哥哥說的話好像哦。

  雲涯笑道:「快吃吧。」話落倒了杯水遞給她:「別噎著了,慢慢吃。」

  女孩吃一口麵包喝一口水,那樣子看的阿芸目瞪口呆,活脫脫餓死鬼投生啊。

  「你叫什麼名字?」雲涯開口輕聲問道。

  女孩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擰了擰眉,似在沉思,然後她抬眸看著面前的少女,這個人救了她,還給她食物和水,更重要的是,她說了和哥哥一樣的話,下意識的想要相信這個人。

  「我叫慕容貞。」女孩緩緩的小聲說道。

  雲涯緩緩笑開:「名字很好聽。」

  慕容這個姓很少見,這個女孩出身應該有來路,她剛才是在猶豫要不要說真名,她是在心底猜度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到最後,她還是選擇了說實話。

  女孩微笑了一下,「謝謝。」

  看她吃東西的動作,雖然急切,但其實看的出來曾經受過良好的教養。

  阿芸打過來一盆水,給女孩洗了臉,換了件阿芸的衣服,雖然依舊寬大,可乾淨整潔了許多,阿芸給她梳理頭髮,扎了個馬尾辮,洗乾淨臉的女孩長相很漂亮,鵝蛋臉,柳葉眉,有種古典美人兒的神韻,但因五官還未長開,顯得很是青澀稚嫩,但觀其眉骨,雲涯覺得這女孩長大必定是一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

  女孩換衣服的時候,雲涯發現那細嫩的皮膚上有很多鞭痕,有的是近期留下的,有的是年歲久了留下的褐淡疤痕,在那瘦小的身板上顯得跟是觸目驚心。

  阿芸心疼的說道:「這么小的孩子,究竟是什麼樣的畜生才能下的去這樣的手。」

  「疼嗎?」阿芸心疼的問道。

  女孩搖搖頭:「不疼,哥哥替我受了很多,他身上的更嚴重。」

  忽然,雲涯目光落在女孩的脖子上,那枚環玉吊墜瞬間引起她的注意,不動聲色的垂下眸光。

  踏破鐵鞋無覓處。

  這次救人,看來是上天註定的。

  一個站點到了,火車緩緩停下,然後大批的人下車,又是大批的人上車,車窗外人流涌動,兩道瘦小的身影夾雜在人流里慢慢蠕動,眼看就要踏出車門,自由在向他們招手,兩人臉上驚喜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漾開,瞬間被人捂住口鼻,扣住腰退了回去。

  人人爭搶著往外擠,沒人發現這兩個孩子的掙扎。

  「小兔崽子,還敢跑?」男人陰惻惻一笑,把兩人扛回房間,一腳直接踹了過來,趙卓被踹的往後翻。

  另一個男孩嚇得瑟瑟發抖,深深垂著腦袋。

  旁邊有人拉住他:「老二,你行了,別動手,過後再收拾不遲。」

  「MD,竟然敢逃,你們給老子等著,不剝了你們的皮,你們就不知道我魏二爺的手段。」兇狠暴戾的眼神猶如豺狼一般。

  趙卓捂著胸口直起身子,臉色白的嚇人。

  魏二冷哼一聲:「你裝什麼裝,快說,那小子在哪兒?」

  趙卓咬緊唇瓣,「我不知道。」

  「你們一起消失的竟然不知道?還割了狗子的命根子,真是小瞧你們了,還有這魄力。」男人呵呵笑著,繞著兩人打轉。

  趙卓臉色越來越難看,低聲道:「當時我們分開走的,我確實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魏二目光轉向旁邊的男孩,拿腳點著他:「你說,那小子跑哪兒了?」

  男孩身子抖的猶如篩糠,「我……我不知道……。」

  「你……。」魏二抽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男孩臉上,男孩趴在地上,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默默流淚,媽媽,哥哥,你們快來救我啊。

  「夠了。」老大發話,「別動手。」

  魏二惡狠狠說道:「這些小崽子不給點兒顏色看看是不會說實話的。」

  老大皺眉:「這些我都知道,但我之前強調了多少遍,不准動手,萬一東西破了,你有想過後果嗎?」

  魏二咬了咬牙:「那我們該怎麼辦?」

  「四兒那怎麼樣了?」老大擰眉問道,目光落在對面躺在床鋪上爬不起來的某人身上,眸光漸漸陰狠起來。

  這一次絕對不能出任何事。

  魏二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那幫蠢貨,竟然把列車員招來了。」

  老大眉頭皺的更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話落站起身來「你留在這裡,我去看看。」

  闖女廁的兩人還沒來得及跑就被列車員抓了起來,兩人支支吾吾解釋了半天,說是自己不認字,把女廁當成了男廁,這才招來了誤會,列車員對兩人批評教育了半天,也是看這兩人一副老實巴交的農民形象,身份證什麼的都沒有問題,就把人放走了。

  「現在該怎麼辦?」

  「先回去再說,找狗子商量。」

  兩人匆匆回到位於第九車廂的房間,剛打開門走進去,瞬間身體一僵,僵怔在原地一動都動不了。

  兩人眼珠子咕嚕嚕亂轉,就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全都是他們最熟悉的,門在身後緩緩合上,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壓抑的人瞬間有些喘息不過來

  只見面前緩緩出現兩個人,一高大俊美的男子,一……打扮怪異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冷,一個比一個嚇人。

  為什麼身體忽然動不了了,這種詭異的感覺讓兩人脊柱發麻,恐懼瞬間侵襲而來。

  「有個又黑又瘦的小男孩,你們把人藏到哪兒去了?」那俊美的男人忽然開口問道,聲音冷如寒冰。

  指的是那個小兔崽子?

  明月走過去點開兩人的穴道,兩人瞬間就像被擰開發條的機器,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息。

  明月直接一腳將兩人撂在一起,腳踩了上去,聲音比剛才的男人還要冷:「沒長耳朵嗎?」

  兩人立刻求饒:「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明月目光一厲,一腳就要往兩人臉上踹去,晏頌忽然開口:「等等。」

  明月蹙了蹙眉,抬起的腳緩緩放了下來。

  晏頌走過去打量了兩人一眼,「你們是運毒的,如果我所料不錯,你們肚子裡現在藏有不等份量的毒品。」

  看到兩人瞬間大變的臉色,晏頌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一開始只是懷疑,這兩人的表現直接坐實了。

  晏頌眯起眼睛,沒想到坐一次火車竟然碰到這種事情,「說,你們的同夥還有誰?」

  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就往外跑,只見眼前黑影一閃,下一刻,一道修長的身影堵在門口,嘴角挑著一抹冷笑,嗜血冷酷。

  兩人嚇得腿肚子都軟了,「我說,我全都說……。」

  ……

  「把人先捆起來。」晏頌皺眉看著滿屋子男人。

  明月二話不說,抽了床單串葫蘆似得把幾人捆在一起,這時門忽然從外邊打開,男人看到滿屋子的景象愣了愣,拔腿就跑。

  明月冷哼一聲,擰成麻花的床單甩出,纏住男人的腰,狠狠一扯,下一瞬,男人飛了進來,狠狠摔在地上。

  明月輕輕甩了甩手,房間的門瞬間合上。

  晏頌眼底划過一抹驚色,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明月,雲涯的這個保鏢太神秘了,尤其是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詭秘莫測。

  晏頌走過來,蹲在男人面前,冷聲道:「你是老實交代呢,還是進監獄跟警察去說,只是到那個時候,一個死期是跑不了的。」

  男人陰狠的瞪著他:「你究竟是什麼人?」

  晏頌挑了挑眉,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只要知道,我是專克你們這些毒販子的,就行了。」

  男人眯了眯眼,忽然諂媚的說道:「這位小哥兒,我們無冤無仇的,您何必要害我,這樣好吧,只要你放了我,並保證絕口不提,我給你三成利,你覺得怎樣?」

  晏頌目光嘲諷,看著他就像看傻子。

  男人頭皮發麻,咬了咬牙,「五成……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晏頌冷笑了一聲:「你們的運毒手段太小兒科了,本少爺在金三角跟藏大決鬥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藏大是國際上最著名的毒販頭子,稱霸金三角,令多國緝毒警察最頭痛的人物,卻在一年前被一股神秘勢力剿了老窩,藏大被當場擊斃,有傳這是來自華國軍方的行動。

  男人雙眼大睜,不可置信:「你是緝毒警察?」

  晏頌笑了笑,眸光卻冷列如冰:「也可以這麼說。」

  男人哆嗦著嘴唇,臉色灰敗絕望。

  天要亡他啊……

  「你最好老實交待,我還能在警察面前給你爭取寬大處理,否則,你這顆人頭就保不住了,這麼年輕,真是可惜了。」話落嘆息著搖搖頭,站了起來。

  男人個子很高,猛然站起來有種遮天蔽日的壓抑,本就狹窄的車廂瞬間變得越加逼仄起來,讓人喘息不過來。

  「我……我說,我什麼都說……。」

  ——

  雲涯不動聲色之間套取了這個小姑娘不少信息,兄妹倆被母親一手拉扯大,母子三人相依為命,但是就在一年前母親因病去世,兩人無依無靠,就被鄰居送到了孤兒院,在孤兒院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在哥哥的保護下,她依舊保持著孩子的天真。

  直到有一天,兩人被領養走,然後進了一個黑組織,從此兄妹倆過著慘無人道的生活。

  這個小姑娘知道的並不多,也有可能是被哥哥保護的太純白。

  「他們讓我們吞一種噁心的東西,如果不吞就打我們,不給我們飯吃,我本來也是要吞的,但是哥哥說他替我吞,那些人就放過我了,但是吞了那東西之後,哥哥便會跟著那些人出遠門,而且很長很長時間都不能吃東西……。」女孩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雲涯眯了眯眼。

  阿芸懵懂的問道:「吞的什麼東西?」

  「運毒,這是一夥兒毒販子,抓了這群孩子運毒,孩子是讓人最沒有防備的。」雲涯淡淡說道。

  阿芸楞了一下,遂即義憤填膺的說道:「利用這么小的孩子,簡直是慘無人道,畜生。」阿芸氣的臉都紅了。

  雲涯看著臉上掛滿淚珠的小女孩,笑著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別哭了,你哥哥會沒事的。」

  女孩下意識縮到雲涯懷裡,深深吸了口氣,「姐姐,你身上好香,像媽媽的味道……。」

  雲涯輕撫女孩的頭髮,嘴角的笑意溫柔又慈愛。

  阿芸看著小姐,只覺得這一刻的小姐,渾身閃爍著聖潔的光輝,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你雖然沒有了媽媽,但你很幸運,有一個疼愛你的哥哥。」雲涯語氣有些憂傷,她想起了渺渺,她的哥哥,他此刻又在哪裡,過著怎樣的生活?有沒有受委屈?

  小女孩從她懷裡抬起頭來,睜著一雙明淨的大眼睛,看的人心都軟了。

  「姐姐,你可以叫我阿貞,媽媽就是這樣叫我的。」

  雲涯溫柔的笑了笑:「阿貞。」

  女孩燦爛的笑了起來:「姐姐,如果找到哥哥了,我和哥哥能跟著你嗎?」話落有些期待,有些忐忑的望著雲涯。

  那樣的眼神,實在讓人很難拒絕。

  這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知道面前這個人會帶她脫離苦海,只要牢牢抓住她,她和哥哥就能擺脫那些暗無天日的生活。

  阿芸心疼這個孩子的遭遇,但想到小姐這次要去京都,那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帶兩個拖油瓶算怎麼回事?

  雲涯笑了笑,抬手將女孩鬢邊的碎發拂到耳後,柔聲道:「你說過,如果一個人對你好,那是因為你身上有利用的價值。」

  女孩睜著清澈的大眼睛:「那我身上有姐姐需要的價值嗎?」

  雲涯暗嘆這個孩子的聰慧,又有些辛酸這樣問著自己有沒有價值的孩子,但她說的沒錯,這個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所標榜的善心,是要能為自己換來實際的利益,看吧,她就是這麼現實的一個人。

  那些可笑的善良,她從來都不需要。

  「阿貞是個好孩子。」

  阿貞甜甜的笑了。

  這時,門忽然從外邊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裹挾著滿身冷冽氣息,如同寒冬臘月的風雪,撲鼻而來。

  阿貞下意識往雲涯懷裡縮去。

  阿芸垂著腦袋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

  「如何?人找到了嗎?」雲涯看向來人,開口問道。

  ------題外話------

  昨天下特大暴雨,騎車摔了一跤,滋味不要太酸爽(┬_┬),早上起來全身都疼,碼字都抬不起胳膊了,但玥身殘志不殘,還不快誇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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