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 殷家第十任家主(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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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時修看著女人往浴室走去的倩影,額頭上還有被她彈過的痛感。

  神情里閃過一絲錯愕……

  錯愕之後便只剩無奈的淺笑。

  妻子對自己的崇敬和崇拜感愈發減少了,有的時候甚至把他也當成一個孩子來對待。

  殷時修不是說這樣的相處模式不好,只是……新鮮中又隱隱透著一絲危機感。

  浴室里傳出來很輕微的水聲,殷時修這眼睛稍稍往下一瞄,都無需刻意,便能看到蓋著被子的兩條腿。

  第四階段的治療已經開始。

  好的消息是,兩條腿不再像以前一樣時常麻木到一整天都沒有知覺。

  壞的消息是,慢慢的有知覺後,天氣卻冷了,一旦遇冷,雙腿的疼痛能逼得人冷汗津津。

  要像以前一樣站起來借著兩條腿走路,必須要像以前一樣……

  不然……

  浴室的門拉開,蘇小萌穿著睡衣逕自走到梳妝檯前,做睡前的面部和身體護理。

  洗澡時氤氳著的那份熱氣似乎被帶出了浴室,一直烘著她的臉,白里透著紅……

  即便隔著三四米遠,她身上的香氣也能傳到他的鼻前,吸入肺里,滲透進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騷動著男姓最原始的玉望。

  只是親口勿,只是撫模,只是臆想……已經遠遠滿足不了他了。

  蘇小萌做好護膚,解開箍著頭髮的發圈,頭髮隨意散開。

  關了梳妝檯的燈才走到床邊,摸索著尋著個位置爬了上來,依偎在殷時修邊上,

  「幹嘛那樣看著我……不認識我啊?」

  蘇小萌問。

  雖是問,可這語氣里又明顯夾著男女之間相互意會的那點小矯情。

  雙雙和煌煌睡著睡著已經抱到了一起。

  床大,一家四口睡一起,還能留下不小的空間。

  蘇小萌縮在殷時修懷裡,頭靠著他的手臂……

  他的瘦弱,相較於三四個月前她在倫敦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明顯有所改善。

  只是……相較於以往的結實強壯,卻還差的太多。

  蘇小萌枕在他的手胳膊上,其實並不舒服,硌得慌。

  她不想枕,但每到睡覺,殷時修會像個孩子一樣固執的把手臂伸出去。

  蘇小萌沒轍,哪怕這份「硌得慌」總是讓她做噩夢,總是讓她感到心疼,她也枕著。

  一開始,著實是難以接受,但漸漸的……

  每一天都切膚的感受著這份羸弱在醫生的治療下,在家人的精心照顧下有所改善……

  這竟也成了一種享受。

  臥室的大燈一直沒開,床邊的燈不明亮。

  即便如此,蘇小萌一從浴室出來便感受到了殷時修焯熱的視線……

  旁人不懂這眼神,和他在一起四年多的蘇小萌還能不懂麼?

  想要……

  不只是殷時修想要她,她的身題也很渴望殷時修。

  「認識……就是想著……這麼美的仙子,我怎麼會這麼好福氣……」

  殷時修微微側個身,手臂環住她,頭一低,兩人呼吸的氣息就已經交饞在了一起。

  蘇小萌緩緩的閉上眼,手循著他上衣的下擺慢慢往上探縮……

  殷時修手臂一緊,頭又低了那麼一下便穩穩的抓住了她柔柔的唇……

  小萌能明顯的感覺到丈夫的身體有了反應。

  但她能做的,僅是用手幫他紓解一些……太激烈的動作,不敢做,也不能做。

  殷時修喘著粗氣,緊緊抱住蘇小萌,恨不得讓這兩具軀題能融成一具,怎麼抱都不夠緊,怎麼抱都還不夠親密……

  「都快瘋了……」

  殷時修在她耳邊喃喃道。

  蘇小萌閉著眼,深吸口氣,沒有說話。

  比起這種想要卻不能做的煎熬,他尚在身邊這點已經足以讓她覺得幸福。

  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哄孩子入睡一樣的哄著他,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還記不記得……三年前的那個冬天……九靈山上,也是大雪飛揚,同樣是祭祖的日子……」

  蘇小萌越說,這聲音便越小……

  臉頰微微發燙。

  殷時修也記起了,唇磨著蘇小萌細嫩的耳廓,幾乎是伴著氣聲道,

  「記得……而且……時常會想起來……」

  殷時修這曖昧的語氣一出,惹得蘇小萌的臉頰更加燙的厲害了。

  那樣的瘋狂,那樣的不知禮數,違背倫理……

  以天為被,以雪地為床……那麼寒冷,卻又那麼熱烈。

  即便是在這個年紀回想起三年前的這一天深夜,也會覺得那不是自己。

  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就是這樣每每回憶起來都覺得他們真是夠不要臉的夜晚,他們現在真的是很想再去經歷一次。

  蘇小萌閉著眼,他的鼻息縈繞著拂過她的臉頰,耳朵,又時而磨蹭到她的鼻頭。

  細細感受著……

  她對情事的所有認知,都是他教的。

  從十九歲開始……

  如今,四個多年頭過去,他已經過了三十五的周歲生日。

  是他教會自己,這樣的事情一點兒也不羞恥。

  是他教會自己,怎樣體會快樂,怎樣給予快樂……

  夫妻之間的情事,依舊充滿著新鮮感,依舊是他們婚姻的調味劑,依舊是感情的維繫的重要紐帶。

  眼下,殷時修因為身體的原因,兩人已經有近半年的時間沒有真正在一起過……

  心下多少有些焦躁,身體也感到些許空虛。

  「萌萌……」

  約莫是想到了經年前翻雨覆雨的那個雪夜裡的瘋狂,殷時修這剛被紓解些許的裕望,又起來了。

  難耐感讓他口乾舌燥,喊著她名字的聲音沙啞……

  蘇小萌臉頰貼著他的胸口,像塊搓衣板的胸膛,真的很不符合殷時修一貫以來的形象。

  她為此還嘲笑過他幾回,每每,殷時修也只能忍氣吞聲的聽著。

  蘇小萌喜歡他的聲音,真的打心底里喜歡……

  只是……

  「縱慾傷身,更別說你現在的身體……」

  「……」

  殷時修還想要反駁點什麼,可……

  蘇小萌依舊輕輕拍著他的脊背,還是哄孩子入睡的手法……

  殷時修覺得好笑,但還是覺得有點彆扭,正想伸手拉開她輕拍他背的手——

  「不要著急,我們還有一生的時間,一生……」

  「……」

  殷時修這手都抬起來了,又收了回去,就這麼順從著讓蘇小萌哄。

  不自覺的就開始反省自己。

  有這樣一個女人哄你,你還覺得彆扭?

  你知足吧,殷時修。

  夜越濃,山裡的溫度便越低,與之成反比的,卻是這一屋子一家四口窩在一張床上的和暖。

  真正的冬天已經過去,眼下的這個冬天……

  不過是為了豐富孩子們的視野。

  雪下了大半夜,一到早上就又停了。

  銀裝素裹的九靈山,海拔不算高,比起那些有名的大山和那些有著嶙峋怪石的小山,九靈山著實顯得普通了。

  但就是這樣一座並不為人津津樂道的小山,此時呈現出了一副讓人過目難忘的景色。

  厚重的雪壓著樹枝,輕輕一搖,雪便淋頭落下。

  殷家的別墅前後共有三幢,樓上樓下加起來近二十個房間。

  祭祖是殷家一年一次比新年,比春節,比老爺子過壽,比任何一個節日都要來的重要的日子。

  殷家四個大長輩昨天下午就已全部到了。

  之後四個兄弟姐妹就在殷老爺子的書房裡坐了很久,也不讓外人進。

  商量的,應該都是殷家的大事。

  這一年的祭祖,趕巧,正好便是殷時青審判結束後的第一天。

  殷時青好歹也是個政委級別領導,出了事之後也是被公開處理。

  殷家這麼個大家族,上上下下便沒人不知道殷時青的事情。

  祭祖要起早。

  這一年和往年不同的是,蘇小萌也被扯著起了個大早,天才剛蒙蒙亮,就被二姐三姐給拉了出去。

  從一大早開始準備供奉的物品開始,蘇小萌就被拉著全程跟著。

  不用說,蘇小萌也知道,這是二姐三姐在教她。

  到了九點,殷家上下就已經在後山的祖墳前聚集了。

  人一排一排的站著,只有殷時修是坐著輪椅。

  小萌和兩個孩子就站在殷時修邊上,前面站著的便是殷家的大長輩。

  殷紹輝和周夢琴則是站在第一排。

  近百的家族成員穿著端莊,齊整的站著……

  每每到這種時候,蘇小萌就會不由自主的感受到這數百年豪門所沉澱出來的那份歷史厚重感。

  不由自主的忘卻那些和平凡小家並無二般的瑣碎的家長里短。

  雙雙和煌煌都乖乖的站著,只是沒什麼毅力的小雙雙站了一會兒後便有些不樂意了。

  兩條小腿偷著懶,不是曲著膝蓋就是歪著身體靠在蘇小萌的腿上。

  蘇小萌也是沒轍,哪裡能要求三歲的孩子老老實實站著聽上一兩個小時的祖訓。

  好在這樣的場合和陣仗帶來的威嚴感並不是獨獨震懾住了蘇小萌,也對這淘氣的兩個孩子產生了些影響。

  哪怕雙雙不樂意,但也知道這會兒不能搗亂。

  祭祖的流程按照祖制祖禮進行著。

  殷家上下,從長至幼,從本家到分家,又以小家為單位,輪流著向先輩磕頭鞠躬,以表達家族成員對殷家祖輩的敬仰和悼念。

  一圈走完,殷紹輝和周夢琴這才開口說話,

  殷家的家訓家規,那是每年必念的內容……

  只是今年,殷紹輝在家訓念完之後並沒有結束,而是深吸口氣,頗為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

  「我今年八十了,夫人也快八十了。上天眷顧,讓我們這兩把老骨頭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

  「這麼多年,我和夫人作為這個大家族的家主和家母,掌管著殷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把殷家祖先留下來的傳統祖訓,家訓繼承了下來。」

  「我殷紹輝今天當著殷家列祖列宗的面,發誓,殷紹輝這一生,沒有做過愧對祖先,愧對大家族的事情。」

  「殷家的子孫都各有發展,無論在哪行哪業,都有出色的表現。」

  「殷家的孩子,無論在哪裡,都受人敬仰。」

  「只是殷紹輝尚且是個人,也是有七情六慾的人,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到十全十美,並非所有的決策都能做到盡善盡至。」

  「長子殷時青,犯下大錯,不知悔改,終未得善果。」

  「當著整個大家族的老老小小的面,殷紹輝承擔這個責任,長子不孝,是紹輝未盡好做父母教導子女的責任。」

  「希望我們家不會再有其他的長輩步我們夫妻的後塵,一定要教育好子女。」

  「也希望殷家的子孫,小輩們能夠以殷時青為戒,戒傲慢,戒貪婪,戒嫉妒。」

  一番話說完,蘇小萌是不知道這樣的戒言能否真的讓殷家的子子孫孫銘記,畢竟人與人之間實在是有太多的不同。

  稍顯消極一些,這世道真是應了那句話……

  人走世間,全是妖魔鬼怪。

  這裡妖魔鬼怪並不全指心性兇殘可惡之人……

  但卻是說透了,但凡是人,便有這個個體的私慾。

  即便我們能明白所謂的「道理」,明白所謂的「是非曲折」,可真的有誰會一輩子都遵循著所謂的「道理」,所謂的「是非曲折」來選擇,來生活,來展開自己的人生?

  心下有這樣的猶疑,但殷老爺子說的話,蘇小萌卻是希望自己能銘記,希望自己的這一雙兒女能聽明白。

  戒傲慢,戒貪婪,戒嫉妒。

  祭祖的時間仿佛比往日更長一些,殷紹輝和周夢琴的話也比平時更多。

  小輩們看起來一個個都是悉心聽教,但或許心下存著「還能不能結束了」亦或是「腿酸死了」這樣想法,應不為少數。

  時間一長,長輩的話就顯得囉嗦,聽的人,這精神注意力也就不由自主的分散開。

  雙雙是實在支撐不住了,整個身體都靠在了蘇小萌的腿上,搭著個腦袋,大眼睛是閉著的,顯然小丫頭是真的困了。

  殷紹輝和周夢琴互相看了一眼,周夢琴沖殷紹輝微微點了下頭。

  殷紹輝手裡的龍頭拐杖驀地敲了敲地,聲音不大,卻也足以拉回部分人分散的注意力。

  「今年祭祖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宣布。」

  蘇小萌也是站的久了,加上小丫頭把全身的力氣都堆在蘇小萌的腿上。

  即便殷紹輝敲了敲拐杖,她還是忍不住偷偷的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酸脹的腿上。

  挪了挪腳,總算是舒服了一些……

  「殷家的香火還在延續,殷家的家規,祖訓也得有人繼承,我和夫人接收掌管殷家三十多年,如今人老了,心力和精力都難以跟上。」

  說到這,安靜的場合下終是出現了一點點交談議論的聲音。

  「尤其是時代更迭發展的太快,我們這些老頭子老太太那一套傳統的觀念,早也不被年輕人所認同。」

  「就在祭祖的這個大日子裡,我和夫人,以及紹槐,紹裙和紹庭一致決定,讓殷時修繼承殷家的家主,蘇小萌繼承殷家的家母。」

  「……」

  蘇小萌愣住了,前一秒還想著腿酸,後一秒卻被殷紹輝的話給嚇到了。

  她以為是自己走神聽錯了,可是身後這麼多張嘴,細細議論開來,倒也是成了老爺子的複讀機。

  讓她確信,殷老爺子的確是說了家主家母的繼承事情。

  丈夫會繼承殷家家主,這是毫無疑問的,只是蘇小萌沒有想到,事情會落實的如此之快。

  而且還是在丈夫身體尚未痊癒,人還坐在輪椅上的時候。

  她的沒想到,便是殷家其他人細碎話語間裡的那份質疑。

  「時修……才三十五歲,殷家歷任家主,從來也沒有在四十歲前接手家主之位的……」

  「而且蘇小萌才二十出頭!這不是在開玩笑麼?」

  「他不是受了重傷麼?將來能不能治得好不還是個問題麼?」

  「是啊,若是他雙腿醫治不好,這殷家的家主是個殘廢,說起來多少有些損壞家族的形象……」

  「搞得好像我們這一大家子沒有能人了似得……」

  細碎的話語極其刺耳,蘇小萌抿緊了唇。

  瞧,老爺子前一秒還說戒傲慢,戒嫉妒,這後一秒,私人私慾便暴露無遺。

  蘇小萌看向殷時修,卻見自己的丈夫面色平靜,似乎是早料到老爺子和老太太要宣布的事情。

  他只是看著前面,像是在看殷紹輝和周夢琴,也像是在看殷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蘇小萌抿著唇,只覺得……

  這一刻很是恍惚,很是不現實。

  身後的議論不斷,卻沒有讓丈夫的表情出現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目光堅定,甚至帶著些許笑意。

  殷紹輝宣布完後,似乎也沒有打算對心存質疑的人多做任何解釋,只是逕自對殷時修和蘇小萌道,

  「時修,小萌,來,到我們這來。」

  蘇小萌舔了下唇,身邊的殷時樺和單慕南主動把雙雙和煌煌拉到了他們邊上。

  殷時修看了蘇小萌一眼,沖她輕笑,

  「走吧,夫人。」

  「……」

  蘇小萌心砰砰亂跳,推著殷時修往前,走到殷紹輝和周夢琴跟前停下。

  「轉過去,讓殷家的叔叔伯伯,還有本家分家的小輩們看仔細……」

  「殷家第十任家主家母,姓甚名誰,是何模樣。」

  殷紹輝看向殷時修和蘇小萌,

  「從今天開始,殷家的擔子落在你們肩上,殷家的責任你們要擔,殷家的權威,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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