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 最後的審判,比想像中平淡(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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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思東側首瞥了他一眼,「是你太小看你弟弟了。一個禮拜前,罪證就已經收集完畢。」

  話說完,審訊室里空留的殷時青是個什麼表情,什麼反應。

  白思東都不在意。

  這個官場,像殷時青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權利的遊戲,誰都想玩,卻並非誰都能玩得起,並非誰都能贏到最後。

  近三十個小時沒有合眼休息的白思東大腦脹的很。

  他像個幽靈一樣晃回自己那間凌亂的局長辦公室,一張雙人沙發上還堆著些文件,把文件挪開,人就趴了上去。

  一個月後,十一月中旬的北京,下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

  就在這樣一個日子裡,殷時青上庭受審。

  審判的過程按照程序一步一步進行……

  白思東坐在法庭下面的觀眾座席最後一排,還穿著筆挺的警服,只是帽子放在身側。

  審判長正在羅列著殷時青的條條罪狀:

  謀殺未遂罪,故意傷害罪,威脅罪,濫用職權罪,包庇罪……

  沒有一條不觸目驚心。

  白思東正聽著,目光平靜淡漠的落在坐在被告席上的殷時青,一個月的看押讓這個意氣風發的大官失去了身上的銳氣。

  那雙眼睛一直在四下搜索著。

  「他在找什麼?」

  這時,有人落座在白思東的身邊。

  白思東側首看向來人,倒是愣了一下,

  「星昶?你怎麼來了?」

  馬星昶聳了下肩膀,「正好來法院開個會,聽說殷時青的案子在這審,索性就進來看一下。」

  白思東側著腦袋看了眼這個一臉嚴肅,沒什麼表情的男人,笑笑便又回過頭。

  「你還沒回答我呢,他總是往這邊看,在看你?」

  馬星昶繼續問道。

  白思東搖頭,

  「他在找殷家的人,準確的說,他在找殷時修和蘇小萌。」

  「他們沒來?」

  「恩,就讓一個律師過來。」

  「一個律師……這個叫金清越的律師,估計也就他們殷家的人能使喚的動。」

  馬星昶淡淡道。

  「是啊,不過看殷時青現在這東張西望的樣兒,估計還是不相信,這種時候,殷時修和蘇小萌會不到場。」

  白思東也微微聳了下肩。

  「殷時青是你抓的,你說殷時青落馬的關鍵在哪兒?」

  馬星昶突然問道。

  白思東倒是目光定定的思索了一下,而後道,

  「他不是一個好長輩。」

  「……」

  「關於殷時青罪證的收集,缺口就在武榮,武榮的落馬是殷時青的親孫子促成的。」

  白思東看向馬星昶,

  「但是,他的仕途會斷,人生終結於此的關鍵和任何人無關。是他本性的貪婪,傲慢和嫉妒致使。」

  「……」

  「星昶,他下來了,接下來就是你的機會了。」

  馬星昶神情淡淡的,倒是並沒有因為白思東的這句話喜形於色,而是對白思東道,

  「如果你肯往上爬,怎麼都不會輪到我。」

  馬星昶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老師過去就時常在我耳邊叨念著,可惜你一心只想干刑事……三哥,旁人都說著搞政治的就像是逆流行舟,不進則退,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這個公安局局長的位置會被人惦記上?」

  白思東頭一側,論年紀,他比馬星昶大一輪不止。

  但是只論容貌,白思東這張秀氣的娃娃小白臉,實在是太具有欺騙性了。

  四目相對,倒顯得馬星昶更為老成。

  「老爺子這一輩子憂心憂民,萬里長征也走過,用他自己的話說,他仗打的不好,比不上別人,但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建設付出一切的熱血雄心,不會輸於任何人。」

  白思東伸手搭著馬星昶的肩膀,

  「老爺子固然是想讓我繼承他的政治抱負,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的建設里,有我的這一份功勞。」

  「可是呢……」

  「搞政治我是真不擅長,城市建設也好,政策調整也好,我一想到,頭都大,星昶,這一點上,我比不上你。」

  「……」

  白思東說著,手一抬,略指了指正站在法庭上接受審判的殷時青,

  「不做我自己擅長的事情,趨大流,去搞我不擅長的事情,很難說我就能抵抗的住身處高位而受到的種種誘惑。就像他一樣。」

  「你說殷時青,二十出頭就從政,這麼三十年從政生涯做出的政績少麼?」

  「可最後他害死的人,犯得錯,讓人很難判斷他這一生到底是功大於過,還是過錯淹沒功績。」

  馬星昶微微抬眼,看向白思東,不由問道,

  「可是你不做,又怎麼知道自己做不了?」

  這一問倒是讓白思東打心底里笑了出來。

  「很好笑麼?」

  「所以啊,你成了老爺子的學生。」

  「……」

  馬星昶愣了一下。

  「你會想著往上爬,想著去闖,我不會。」

  「星昶,這樣很好,起碼市公安局局長這個位置,我會幫你卡的死死的。」

  「……」

  馬星昶看著白思東,一瞬間,心口熱血翻湧,竟是說不出話來。

  白思東拍拍他的肩,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別成為殷時青這樣的人,為國為民之後,便開始為自己。」

  「三哥,比起老師,我可能更崇拜你。」

  白思東笑了笑,

  「這話可不能讓老爺子聽見,不然老爺子得傷心了。」

  馬星昶低眉,面上竟是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白思東見他笑了,心安不少。

  起身,

  「怎麼樣?接下來還有沒有公事?要不要跟我一塊兒上山?」

  「不了,我得回市政府,還有公事沒處理完,幫我向老師帶聲好。」

  馬星昶也起身,無奈道。

  「好吧,大忙人。」

  說罷,白思東便摟著馬星昶的肩膀離開了審判廳。

  殷時青的審判已經結束,從開庭到庭審結束,殷家沒有一個人露面,殷時修和蘇小萌也終究沒有到場。

  比起審判的結果,這個事實更讓殷時青難以接受。

  他們不是拼了命的要他給他們的孩子償命,不是拼了命的要看他悲慘的下場?

  可是……那一夜之後。

  殷時修和蘇小萌便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眼前過。

  這樣一個親眼見證他下場的機會,他們竟是……連面都不露。

  殷時修……

  蘇小萌……

  ................................

  「雙雙!你小心點兒!地上滑的很!」

  此時九靈山上的殷宅別墅,一改往日的清淨,熱鬧的很。

  後院裡,雙雙裹著個及腳踝的長羽絨服就在雪地里打著滾,跑來跑去的也不怕摔著。

  煌太子忙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誰教他的,在雪地里挖陷阱,坑倒是不大。

  就是這雙雙別提多給面子,一掉一個準。

  掉下去也不覺得多丟面兒,吃的一臉雪還在那「咯咯咯」笑個不停。

  蘇小萌在邊上看的別提心裡有多焦急。

  愣是沒搞明白雙雙到底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女孩兒。

  一個月前的綁架案,到底還是沒能在沒心沒肺的雙雙心裡留下太重的陰影。

  那兩個綁架歹徒,一個當場死亡,一個被判了無期。

  雙雙沒有再提起過任何和那兩個綁架歹徒有關的事情。

  不過殷紹輝和周夢琴倒是頗認真並擔心的問過雙雙,問他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蘇小萌每每想到小丫頭思索許久後的回答,都是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

  「我才不怕咧!那兩個人才害怕吧!欺負雙雙,爸爸打爆他們!」

  打腫臉充胖子的小丫頭氣勢足足的喊完,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溜到殷時修跟前,偷偷的問,

  「爸爸,你,你有沒有打爆他們了沒有啊?」

  話語裡透著的擔心多少出賣了小丫頭心裡的余驚。

  在得到殷時修肯定的回答後,小丫頭的底氣就又足了,繼續道,

  「他們長的很兇!但素雙雙很勇敢!比哥哥勇敢!」

  雙雙這話說完,煌太子的耳朵便豎了起來,小聲嘀咕了句,

  「就知道吹牛……」

  雙雙沒聽見,這茬兒也就過了。

  不過……

  那之後的一個禮拜,私下裡,不在旁人跟前的時候,雙雙會常常問她,

  「媽媽,蘇蘇……還好麼?」

  一開始小萌並不知道她嘴裡的「蘇蘇」是指誰。

  她解釋了一通之後,小萌才知道,雙雙說的是施小海和施小洋兄弟。

  不過她話里的「蘇蘇」卻不是通指,而是特指的施小洋。

  蘇小萌不願意騙雙雙,只說,

  「他會越來越好的。」

  對於雙雙來說,要聽出這話里的深意實在太難了。

  但能聽到的是「他好」。

  於是小丫頭便也露出稍許安心的表情。

  只是一遍兩遍的……她問的很頻繁,甚至在一個禮拜後,央求著她帶她去看看「蘇蘇」……

  這就讓蘇小萌感到為難了。

  施小海以綁架罪被判了十年。

  施小洋脊椎受傷,躺在床上,至今未醒。

  施遠成和兄弟倆的母親回國後,都崩潰的倒下。

  為了施小海和施小洋,施遠成第二次找到殷時修,向他求饒,一如容老爺子一樣,下跪苦苦求饒。

  那日,蘇小萌是在一旁看著的。

  施遠成和他的兒媳婦兒雙雙跪倒在地,一個又一個響頭磕下,當真是把額頭給磕破。

  血順著眉心往下流……

  那是施家的根苗,一個終身殘疾,一個被判十年。

  那日,施小洋手上,據小舅的闡述,闖進去的時候,歹徒的刀已經刺下,不過……

  施小洋的姿勢是護著雙雙的。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姿勢不是一個巧合,那就是施小洋保護了雙雙。

  如果施小洋沒有保護雙雙,可能雙雙就已經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想到這一點,蘇小萌的後背是冷汗涔涔。

  施小海和施小洋究竟該不該以綁架罪論處,白小舅也和她討論過。

  即便是以綁架罪論處,刑罰或重或輕,也是可以酌情量刑。

  十年……

  依綁架罪論處,不算輕也不算重。

  但是依照施小海這個風華正茂的年紀,以及事後他坦白配合的態度來說,絕不輕。

  聽著雙雙日復一日在自己耳邊掛念著施小洋的蘇小萌,真的很難不動容。

  只是……

  這一次的殷時修沒有一絲手軟。

  當小舅和他提出可以適當的給施小海判輕些刑罰,殷時修只回了三個字,

  「不可能。」

  小舅也就是那麼一提。

  倒也沒有真想著要殷時修做出什麼退步。

  因為在法庭上,當事人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是會直接影響到法官最後的量刑。

  上庭的那日,殷時修依舊是請了金清越出面,說起來,金大律師真的快被折騰死……

  施遠成為施小海請的律師看到受害者一方的辯護律師是金清越後,當時就有些畏縮了。

  施小海本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只是看著台下哭成淚人的姜歡,心揪的疼。

  大概唯一慶幸的就是……

  施小海留了個心眼,在小鎮上溜達的時候,把和姜歡的那通電話記錄給刪除了。

  姜歡沒了工作,但工作還可以再找。

  對於審判結果,施小海更是沒有抗議,他就怕自己的抗議會惹來殷時修更加深重的怒氣,從而讓勉強逃過一劫的姜歡也跟著完蛋。

  「媽媽!」

  隨著煌太子一聲大喊,一顆雪球就丟了過來,砸在她的身上。

  蘇小萌回過神,趕忙上前就要揪住壞小子,

  「欺負到媽媽頭上了?」

  「哈哈哈!」

  煌太子跑的歡,結果「哇」一聲,一屁股摔進了他自個兒挖的雪坑裡。

  蘇小萌笑的停不下來。

  忙上前把小傢伙給拉起來,撣了撣小傢伙身上的雪,

  「這衣服都濕光了,還玩兒?」

  「唔……再玩一會會兒……」

  蘇小萌拗不過兩個小傢伙,這手一松,煌太子就跑過去追雙雙了。

  阿素在一旁照看著。

  小萌渴了便回屋找水喝,進門便看到殷時修在接電話。

  聽他說的話,大概便知道……殷時青的庭審結束了。

  「好的,我知道了,清越哥,謝了,這次真的是麻煩你了,回頭一定請你吃飯……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殷時修這邊掛了電話,蘇小萌捧了杯熱薑茶走到殷時修邊上,

  「結束了?」

  「恩。」

  「怎麼判的?」

  蘇小萌隨口問了句,話里聽不出絲毫重視在乎這個結果的意思。

  「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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