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是無心,還是存心?(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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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2

  小萌這麼說,白思東便也沒再婆媽,他們坐在探視間裡,隔著一塊玻璃,黃媽從裡面的房間被帶出來……

  黃媽看到小萌和殷時修時,不自覺的咬住了發白的唇。

  一如小萌對小舅說過的那樣,即便真的見到了黃媽,她也沒什麼情緒……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平靜的過了頭。

  黃媽坐好,與蘇小萌面對面,一道玻璃將兩人隔開,玻璃上鑽出的小孔可供傳聲。

  「四少奶奶,四少爺……」

  殷時修站在小萌身側,落在黃媽身上的眸子,此刻一如既往的平靜。

  黃媽看看殷時修,再看看蘇小萌……

  可能是氛圍太過尷尬,黃媽結結巴巴的想要說話打破這份讓她後背發涼的沉默,

  「我還記得……四少奶奶您剛進殷家時候的樣子……呵呵,根本就是個高中生嘛……」

  「私下裡,我們這些八卦的傭人湊一塊兒聊天,說起四少奶奶都覺得很神奇……」

  「我真的記得……那時候,四少奶奶見著長輩,見著生人會感到局促不安,其實不想表現的太怯弱,卻又不自覺的往四少爺身後壓……」

  「呵呵,黃媽是真的喜歡你……你對我們很好,還常常跟著我們學做飯,學插花……」

  「說起四少奶奶,宅里的傭人,沒人會說一個不好。」

  「想想那時候的四少奶奶,再看看現在坐在我面前的四少奶奶,目光堅定,神情淡然,竟有幾分四少爺的模樣兒……」

  蘇小萌靜靜的看著面前穿著一身囚服,老皺的雙手被戴上鐐銬……

  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面孔,些許日子不見,竟老了十來歲。

  上次見她,她在家門口給她送中藥,她說天氣熱,請她進來坐一會兒,她說不用了,還要趕著給孫少奶奶送藥……

  那天的場景,她記得很清楚。

  黃媽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沉默,也可以把人逼到這麼痛苦的地步。

  她哆嗦著的嘴唇,終於吐不出話來,頭低下,眼淚就掉了下來……

  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此刻局促不安的是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

  蘇小萌的視線緩緩落在她的手上,沒有移開,終於開了口,

  「我想知道,你是誤害了我和孩子,還是存心要害我和孩子……」

  那交握著不安摩挲著的雙手,十指幾乎同時僵頓了一下。

  蘇小萌的眼睛眨了一下後, 抬起來,與這個中年婦人相視,

  「我來這一趟,只想知道這點。你說,我就信。」

  「……」

  渾濁的眼淚順著那溝壑漫布的面龐往下滑落,滴在那冰涼的鐵鐐上。

  「警,警方沒有和你說麼……」

  她哆哆嗦嗦的問。

  蘇小萌冷著眼,

  「我要你說。」

  「……」

  「是個偶然,還是個必然,是無心,還是存心?」

  「我不是故意的……四少奶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人這麼好,我有什麼理由去害你?嗚嗚……」

  「……」

  蘇小萌看著黃媽痛苦的樣子,閉了閉眼,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

  她喃喃一句。

  黃媽的哭聲乍然停住,一臉怔然的看向蘇小萌。

  一旁的殷時修,聽了小萌說的這兩個字,也不禁側目。

  什麼叫……還好?

  蘇小萌扯了下唇角,那冰涼的眸子,此刻閃爍著水光……

  「我真怕黃媽你是故意害我和孩子……那樣,我會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怕……」

  眼淚滴落。

  這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兒,面對這個世界,內心最真實的恐慌。

  「還好……」

  蘇小萌又說了一遍,而後起身,多餘的話,她不想問,也不想再說。

  就讓逝去的不幸和悲痛到此為止。

  「小萌!」

  誰知黃媽突然喊了她一聲。

  蘇小萌背對著她,「還有事麼?」

  「你……相信我?」

  「我信你,信你只是一時糊塗,信你對我還有我失去的孩子……沒有惡意,信你……也已經很痛苦了。」

  「……」

  「黃媽,量刑下來後,若你覺得重,也務必請你好好承擔,即便是坐穿了這牢底,也是你應得的。」

  話說完,小萌走出了房間。

  黃媽此時眼前已經一片模糊,蘇小萌離開的身影,像利劍刺穿她胸口。

  怔然痛苦間,還有一道鋒利如刃的視線在凌遲著她……

  「四少爺……」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

  「你看到她了?本不該她受的,她統統受過了,你也是有女兒的人,良心……能過的去麼?」

  殷時修沉聲問。

  「不過,是還好……還好你會有很長的時間待在監獄,面對暗無天日的冰冷牆壁,回想你做的事,好好想一想……我等著你願意說實話的那天。」

  「四少爺,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我說了,我一個字也不信。」

  殷時修說完,對一旁的看守微微頷首,「謝謝。」

  他也走了出去。

  這大概是他死守著的那份固執吧,不論錯對。

  ————

  白思東倒是沒想到這夫妻倆如此迅速。

  見小萌出來的時候紅了眼睛,白思東嘆了口氣,上前摸了摸小萌的頭髮,

  「好了,小丫頭,別哭了……」

  蘇小萌點頭,抹掉殘留在眼眶周圍的濕意,沖白思東輕輕一笑,

  「看,沒哭了!」

  白思東被小丫頭給逗樂了,

  「去我辦公室坐一下?喝口水再走?」

  蘇小萌看了眼殷時修,殷時修點頭,

  「好。」

  兩人跟著白思東去了他的辦公室。

  刑警的辦公室真是不講究,白思東和他的搭檔共用一間,進門的時候,搭檔躺沙發上呼呼大睡,腿翹的老高。

  「緊急集合!」

  白思東看著就像個小白臉,結果沉聲一呵,聲音渾厚又響亮,震得緊跟其後的小萌嚇了一跳。

  一聲令下,只見沙發上躺著的年輕刑警一個翻身便滾了下來,落地便站好,拿起茶几上的帽子,順手就整理行裝,抬腿就往外跑——

  「哈哈哈……!哈哈哈……!」

  白思東在那拍著大腿狂笑不已,只見被驚醒的年輕刑警嘴角抽搐。

  「師兄!你今年都四十好幾了!!」

  「想耍你,這和年紀有什麼關係?」

  白思東悠哉說著,而後介紹道,

  「我外甥女,我外甥女婿。」

  年輕刑警估摸著這會兒還有點懵,摸摸頭,想起方才自己的囧樣,對上蘇小萌的時候,偏黑的臉龐都紅了……

  白思東眉頭一皺,抬腳就踹了一下年輕刑警的屁股,

  「看什麼看哪,膽子真特麼賊大,人老公在旁邊呢!」

  「啊?哦哦……」

  耿直的年輕人應完才發現自己實在太過耿直,忙道,

  「我沒,沒別的意思!」

  蘇小萌被年輕刑警的窘態逗的笑到不行。

  「還不快去倒兩杯水來!」

  「哦哦!」

  年輕刑警應完便灰溜溜的跑了出去倒水。

  白思東撣了撣沙發,把茶几上的資料堆一塊兒移到旁邊,總算是騰出了一塊兒空地。

  「都是大老爺們,平時也不怎麼講究,殷大老闆,你不嫌棄吧?」

  「不會。」

  「坐吧,一會兒水就來。」

  蘇小萌環顧了一下小舅的辦公室,四個字——不敢恭維。

  不過,小萌這會兒看著小舅一身刑警制服,隨手把案台上的資料堆到一邊,就覺得說不出來的……帥氣!

  殷時修拉過蘇小萌的手放自己腿上。

  蘇小萌眨眨眼,

  「幹嘛?」

  「沒幹嘛。」

  殷時修淡淡道,但握著小萌的手也沒松。

  年輕刑警端了茶水進來後,就又被白思東踢了出去,

  「上別地兒睡去。」

  「……哦。」

  白思東坐旁邊的單人沙發,見兩人坐這還要牽個手不由覺得好笑。

  蘇小萌察覺到小舅的視線落他們交握的手上,還笑了一下,忙想抽回手,誰知殷時修就是不肯。

  白思東揚眉,看了殷時修一眼,倒是贊成他這極具占有欲的動作。

  「老婆就是要這樣看的緊,尤其是像我外甥女這樣的。」

  蘇小萌又不知道殷時修是哪根筋搭錯了,搞得人在長輩面前這麼尷尬。

  聽小舅這麼一說,耳朵根都紅了。

  「去倫敦之前,喝一杯吧,大老闆?」

  白思東對殷時修道。

  蘇小萌忙舉手,「小舅,我也能喝。」

  「能喝你個大頭鬼,孩子沒了,身體更要好好養。」

  白思東瞪了她一眼。

  「那我以茶代酒,陪你!」

  「幹嘛?這麼喜歡小舅我啊?」

  蘇小萌嘻嘻笑了一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像小舅這麼「美」的……

  還是比較少見的。

  殷時修拿起一次性紙杯喝了口水,握著蘇小萌的手緊了緊。

  「……」

  「回頭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一定奉陪。」

  殷時修對白思東道。

  蘇小萌一聽這話,就是不打算帶她了……

  「你們幹嘛湊一塊兒喝酒啊?」

  白思東笑道,

  「我得謝謝你丈夫啊。」

  「謝他什麼?」

  「我之前還一直很擔心你表哥去了美國後會亂來,書不好好念,就去搞些亂七八糟的。」

  「時修讓他去殷氏美國分部公司做管理,把這小兔崽子忙得七葷八素,倒是沒空去鬼混了。」

  蘇小萌不由笑了一下,倒是難得給白瞬遠說了句好話,

  「其實瞬遠哥雖然性格差,脾氣也不好,但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他心裡還是明白的。」

  「再說,他去美國原本就是要學金融管理,去殷氏也算是實踐,就算忙,他心裡頭還是樂意的。」

  白思東看著蘇小萌……

  「怎麼了?」

  「我記得你和你表哥關係不好啊……」

  蘇小萌摸摸頭,「也還好吧……」

  「哈哈哈!」

  白思東大笑,而後道,

  「你表哥有的時候是渾了點,但對家裡人是很好的,我和你媽關係從小關係就好,你和瞬遠也應該要好,現在兄弟姐妹都少,將來你們表兄妹之間也要互相扶持。」

  「小舅,我明白的。」

  「還有,你們這案子,我從廳長手裡接過來了,武廳長應該和你說過了吧?」

  白思東問殷時修。

  殷時修點頭,「小舅做後續處理,我們放心。」

  「哪,大老闆,我話先擱到這啊,我外甥女在你們殷家已經栽兩個大跟頭了,那些小的就不算了,要是再來一次……」

  白思東掃了蘇小萌一眼,視線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定了定。

  帶著些玩笑似的語氣認真道,

  「我可不管你們恩愛不恩愛,就算是硬拆都會給你拆散咯!命都沒了,還談什麼愛不愛的?」

  殷時修點頭,

  「不用小舅您說,如果再發生一次這樣的是,我親自把小萌送回來。」

  如果他的身邊真的那麼危險,要讓小萌一次一次拿生命做賭注,拿他寧願她離自己的遠遠的……

  蘇小萌眉頭一擰,這會兒換她握緊了殷時修的手,暗暗用力,以示抗議。

  白思東眉眼彎下,手一伸,笑道,

  「好了,水喝完了,休息好就趕緊回去吧。」

  殷時修是真沒見過這樣的……

  請他們上來坐的人是他,結果屁股都沒坐熱,就又趕他們走了……

  蘇小萌似乎也聽出了白思東話里的「趕人」意思。

  只好和白思東道了別,拍拍屁股便和殷時修一塊兒走了。

  殷時修開車來的,小萌一坐上車便對殷時修道,

  「你要是敢隨便把我給送走,你肯定死定了!!」

  「……」

  蘇小萌拉過安全帶拴好,視線直視著前方,板著臉道,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早就是超出人能控制的事情,什麼送走不送走?」

  「反正我不允許你有這樣的想法,一絲一毫都不許有!」

  說罷,蘇小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殷時修聽她說完,手搭在方向盤上,似是在沉思……

  他的沉默,在蘇小萌看來就是猶豫,眉頭不禁皺的更緊,

  「喂,我和你說的話你聽到沒有,你不會心裡頭真有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吧?」

  「我可告訴你,你娶了我,是要對我整個人生負責,我嫁了你,我就認了這個命!只要我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

  「你要是不在我身邊,再安全的地方,對我來說,那都是地獄!」

  蘇小萌一本正經的說著,

  「小舅說是那樣說,但他和小舅媽多恩愛啊?」

  「我媽和我說,小舅當年做臥底打黑,要把小舅媽送走的時候,小舅媽直接上吊給他看,最後兩人還不是一起扛的麼?」

  「喂,你在想什麼啊,我說的話,你到底聽——唔!」

  殷時修身一側,回頭就壓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

  蘇小萌瞪大了眼睛,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口勿至深,口勿到他自己都起了反應……

  小萌眼睛斜著看向窗外,這裡可是公安廳的停車場啊……

  「時,時修……」

  小萌要推他,卻被他壓得更緊更重。

  又口勿了良久,兩人才分開。

  「我不會把你送走,任何時候都不會。」

  蘇小萌心頭一暖,抱著他的頭,在他額頭上印上一吻。

  白思東站在三樓的辦公室窗邊,端著咖啡看著樓下久久沒有開走的轎跑……

  「師兄,你偷看人家夫妻親熱,你好猥瑣……」

  年輕刑警靠在沙發上,雙腿翹著。

  「你怎麼知道他們在親熱?不錯啊,小子,駕駛技術見長啊。」

  「比起師兄老司機,還差的遠哪!」

  白思東白了他一眼,轎跑慢慢駛離,銳利又漂亮的眸子划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光……

  「刑警當的久了,就覺得這世界真的是灰暗色的……」

  年輕刑警聽白思東.突然感慨了句,不由訝異抬眼,

  「師兄……人家夫妻親人,你說世界是灰暗色的?你什麼心態啊?」

  白思東抬手作勢就要打他,

  「小毛頭,你懂個屁,幹活!」

  「啊?活這麼多,從哪個開始干啊……」

  白思東扯了下漂亮的唇角,「從你開始干啊……」

  年輕刑警一頭黑線,老司機要開車,真是誰都攔不住啊。

  ————

  殷時青一家是在小萌在宜靜山莊待的第四天來的。

  上午十點左右到的山莊門口。

  還真的是如白老爺子的要求,一家老小。

  上至殷時青和施海燕,下至殷俊傑,甚至還有一個中年管家跟著。

  但殷時青的二女兒殷博美實在是和這事掛鉤不大,又是嫁出去的女兒,便沒有跟來。

  總之陣仗看起來還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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