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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暖很快吃完收拾乾淨,然後給謝清晏打電話,約她和韓策明天一起給何決接風。

  “喬暖,剛才我和何決稍微聊了一下,他在美國沒有女朋友,所以你放心。”

  喬暖扒拉著吊蘭的葉子,“他有沒有女朋友關我什麼事,要我放哪門子的心。”

  “行了啊,你就裝吧。”

  “清晏,難道你覺得我和他還有可能麼。”

  “有沒有可能可不是我說了算的。”電話那邊南南在喊“媽媽”,清晏應了一聲,對喬暖說,“南南不肯洗澡,在和她爸爸鬧呢,我去一下,明天再細說。”

  喬暖將電話扔到一邊,倒在沙發上。浴室里傳出的細細的水聲和愁思一樣連綿不絕。一想到還要洗澡還要卸妝保養皮膚,就覺得人生就是沒有盡止的疲累。三十歲,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十歲。三十歲意味著不敢素顏出門,不敢不投入相當的數額的金錢來和眼角的細紋抗爭。意味著沒結婚是一種被人指指點點的奇恥大辱,而甘於不結婚的自己簡直比失足還要更該拖去浸豬籠。

  三十歲,留給她揮霍的時光已經越來越少幾乎告磬了。而父母那邊的耐心,恐怕也已經彈盡糧絕。自己何嘗不希望像清晏那樣回歸家庭洗手做羹湯,何嘗不希望雨雪天氣有一個可以撒嬌的人。然而在正當年的時候遇到正合適的人,是一件多麼需要幸運的事。和何決的一場不成功的相戀,大約已經發光了她此生所有關於愛情的幸運。

  水聲不知不覺停了,喬暖聽見何決的腳步聲靠近,用清朗的聲音問她:“我應該睡哪個房間?”

  喬暖臉埋在抱枕里,也不起身,抬手指了指客房的方向。

  何決並沒有離開,語氣猶疑地問:“怎麼了。”

  喬暖使勁搖頭,不說話也不抬頭。何決見她這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沒有猶豫地抓著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拉起來,不顧抗拒和掙扎,按住她的肩將她扳過來。

  疲憊的眼中是滿目的淚水,透過淚水的目光里含著似乎超載的悲傷,深深擊中何決的心臟。他不記得上次見喬暖哭是什麼時候,在他看來這個女人一貫沒心沒肺得讓人髮指,又天真又殘忍。在他的記憶中,她哭得很少,而且從來沒有哪一次是為他而哭。

  在離開喬暖背井離鄉的日子裡,他一遍一遍回想當時和喬暖在一起的短暫時光,時常懷疑兩人是否真的有過所謂的愛情,還是從頭到尾只是他一廂情願,而喬暖只不過是布施她一貫而來的憐憫。

  而此時此刻,人是真實的,體溫是真實的,淚是真實的,目光也是真實的,即使它們貼著身體髮膚,竟然有種絕望的意味。

  而喬暖就用那樣悲傷得近乎絕望的目光看著他,聲音冰冷發顫:“你為什麼要回來。”

  正文 3第三章

  面對這樣近乎無理的責問,何決沉默不語,只是伸手不由分說地喬暖攬入懷中。喬暖環著他的腰,哭得隱忍卻又放肆。多年的委屈釀成一壺烈酒,澆在心口暴露許久仍未結痂的傷口上,痛得連著筋骨和血肉。

  她記得曾對清晏這樣說過:我可以面不改色地應對甲方任何變態的刁難,也可以在任何看似不可能的情況下完成任務。在私人生活方面,不管七大姑八大姨怎麼在背後議論,我都能一邊相親一邊把臉皮修煉得和城牆一樣厚,堅持抗戰決不屈服。可是唯獨何決,唯獨他,我不知道怎麼辦。我不能跟他結婚,也無法跟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結婚。你說,我該怎麼辦?

  當時的謝清晏背著睡熟的南南,跟在她身邊,兩人沿著梧桐落葉的長街慢慢地往前走,謝清晏回答:“喬暖,曾經我也覺得和韓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可是現在,我們結婚了並且還有了南南。任何事情都沒那麼絕對,我只是相信,你和何決緣分未盡。”

  此刻喬暖確信她和何決確實緣分未盡,不過儘是糾葛不斷難成正果的孽緣。

  她漸漸地停止哭泣,掙開何決,往後退了退,聲音沙啞地說:“失禮了。你先去睡覺吧,我去洗澡。”說著也不管何決神色頓時陰鬱下來,起身走去浴室。縱使再疲累,該做的事情也必須一點不落地完成,不然明天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只會是無盡的懊惱、自厭和自責。

  接風宴定在一家粵菜館,韓策親自訂的座位和菜品,喬暖表示非常放心。她和何決趕到的時候,韓策一家三口已經到了。落座之後,簡單地寒暄幾句,話題便繞到了南南身上。

  南南很聰明,雖然才兩歲左右,但說話吐詞非常清晰,記憶力也特別好。一貫被謝清晏說成是面癱的韓策,面對女兒時也像換了個人一樣,寶貝得不行。

  此刻南南坐在謝清晏腿上,一會兒昂頭看看韓策,一會扭頭看看何決,稚氣的目光里滿是好奇,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麼。

  喬暖見此,促狹心起,問南南:“南南,你說,爸爸和何叔叔誰更帥?”

  南南認真地又將兩人打量了幾個來回,最後大聲回答:“爸爸!”

  “為什么爸爸帥?”

  小傢伙毫不猶豫地回答:“爸爸白!”

  在座各位都忍俊不禁,喬暖哈哈大笑,拍了拍何決的肩,“聽到沒,南南都嫌棄你了。”

  何決挑了挑眉,“那是因為她沒見過哥年輕時候的樣子。

  喬暖嘁一聲,“我倒是見過,但沒覺得帥到哪裡去。”

  “嗯,我懂,自欺欺人是你一貫的作風。”

  “總比某人自小不懂謙虛要好……”她還欲鬥嘴下去,卻見謝清晏正用玩味的目光看著他倆,便把剩下的話咽回去,舀起杯子喝了一口檸檬水。

  謝清晏見狀抿嘴一笑,接過話題:“我沒記錯的話,何決你學的是信息技術吧?回來打算做什麼工作?”

  何決喝了口水,表情立刻變得嚴肅:“具體是學增強現實技術,但還沒確定是否回來工作,畢竟這項技術發展得最好的還是在國外。我導師是希望我繼續讀博,因此取向還沒決定。”他在說起工作這方面的事情時聲音略微沉下去,顯得很是成竹在胸。喬暖也相信,不管走哪條路,何決都能沉著應對。

  “何決,韓策的公司正是做信息技術業務的,如果你有回國工作的打算,可以考慮看看。”喬暖說道。

  韓策點點頭,“最近在拓展業務,缺少技術骨幹。”說著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何決,“有意向聯繫我,我們詳細談。”

  何決看了看名片上韓策的頭銜,認真地點了點頭。

  閒談間菜一道一道端上來,謝清晏將三杯雞挪到何決面前,“這家餐廳是去年才開的,生意很好,這道招牌菜你一定要嘗一嘗。”又問,“在國外吃得慣麼?”

  “合租的公寓裡有個中國留學生,也是w市人,我經常去找她蹭飯。”

  喬暖聞言忍不住看了何決一眼。

  “女生?”謝清晏察言觀色,儼然了解喬暖的心思,從何決一回來就不停地蘀喬暖充當八卦女的角色。

  “嗯。這次也是和她一起回來的。”

  在一旁津津有味啃著雞翅的南南突然抬起頭,看著何決眨了眨眼,用稚嫩的童音大聲問:“是何叔叔的女朋友嗎?”

  喬暖夾菜的動作一滯,心裡頓時梗了一塊。

  謝清晏連忙呵止:“南南別瞎說!”轉向何決,苦笑,“童言無忌,你別介意。”

  “沒事。”何決笑著擺了擺手。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韓策問了一個技術性的問題把話題轉了過去,謝清晏方才舒了口氣。

  這時恰好喬暖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舀起來看了看來電人,放下筷子起身,“不好意思,趙女士打來的,你們懂的。”

  其實並不是她媽媽打來的,是一個促銷的騷擾電話——喬暖這輩子都沒這麼感謝過騷擾電話。她在洗手間裡洗了把臉,又補了個妝,想了想,撥了個電話給何決訂了酒店。

  返回的時候,兩個大男人已經就技術問題談得熱火朝天,全是一堆喬暖不懂的專業術語。她想這樣也好,於是和謝清晏另開了話題。

  接下來氣氛很熱絡,直至散場。韓策買了單,說要送何決和喬暖回去。

  “不用,我們坐地鐵就好。”喬暖說。

  謝清晏暗暗扯了扯韓策的衣袖,笑著說:“那就隨你們咯,何決,要保護喬暖安全啊。”

  “放心吧,謝姐。”

  今天雪已經停了,氣溫卻比昨天要低,走了沒多久,喬暖就凍得鼻頭髮紅。

  “冷不冷?”

  喬暖搖頭,“不冷——我車子送去檢修了,只能委屈你坐地鐵。”

  “什麼時候考的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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