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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境出境都是件困難事,但吳丹拓還是喜歡讓她去辦妥這件事。明明可以一張銀行卡解決的問題,吳丹拓卻很喜歡讓魏喜跑一趟。

  她去到繞縣多數時候是開著一輛吉普自駕。即使是在四十年後,吳家村的建設仍然不怎麼好,進村只有一條城鄉結合部修建的大路,周邊也沒有任何生活設施。

  不少人買大件的生活用品或者是衣物,還得開著三輪摩托去到城裡。每次三輪摩托騎過,都能飛濺起滿車子的黃土。

  魏喜有的時候到了吳家村,送完錢之後,時間晚了,就會在吉普車上直接對付一晚。第二天,再啟程上路,找一家招待所收拾洗漱。她對繞縣去到吳家村的路,可以說是非常熟悉。

  但不知道,四十年前的吳家村樣子有沒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魏喜在繞縣下了火車,五天五夜的火車生涯,讓她沐浴在陽光下,竟有一絲許久不見天日的眩暈感。

  繞縣變換太大,魏喜問了路人,才找到去吳家村的路。好在那條城鄉結合部的大路並沒有任何改變,魏喜憑著記憶找到進入吳家村的路口。

  這一次她沒有大意,沒有選擇一下火車就進入吳家村打探。她剛才在火車站旁看到有間鋪子賣的是麻糖,說是個鋪子,其實也就挑個扁擔,支個爐灶,擺貨賣貨。跟火車站盤的賣燒餅和賣米花糖的男人是一樣。

  麻糖是用糯米和麥芽做出的飴糖,冷卻之後,比紅糖還硬上幾分,需要拿鐵刀片和錘子敲敲打打,剔除一塊剝落下來,裹上糖分,用一個小型桿秤稱量,放在口袋裡買賣。

  麻糖粘牙,又非常甜膩,好吃是好吃,就是這一兩比燒餅還貴上幾分錢。

  下火車的人肚子餓得慌,再怎麼捨不得用錢,這時候餓得兩眼昏花也會買上個燒餅填填肚子。

  魏喜留意著那賣麻糖的男人,在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找了處棲身的地方,用介紹信訂了間單人房。

  招待所是靠近黨校附近,老闆是個一臉嚴肅的女人,她仔細打量了這年輕的小姑娘,看穿著氣質像是個知識青年,只不過粗布面料,不像是工人家的女兒。

  在老闆反覆檢查了介紹信,確認無誤,同意魏喜入住。

  魏喜在放下行李之後,舒舒服服睡過一覺,保證頭腦清醒,才起床開始辦自己的正事。

  **

  在之後的幾天裡,吳家村的小孩高興得不得了。他們村上偷偷來了個賣麻糖的男人,是個四川人。他不吆喝聲音,每次從每家每戶路過,只拿個鐵錘敲敲手裡握著削糖的鐵塊,村里孩子就知道那人來賣麻糖了。

  每家每戶都會偷偷捂嘴笑笑,然後打開門,請那個賣麻糖的男人進來坐坐,順便買一兩麻糖吃。

  敲麻糖的男人叫蔣友貴,平時也愛在附近轉悠,擔著扁挑賣麻糖。私下買賣不敢大聲吆喝,只能用叮叮噹噹的聲音,作為信號,表示賣麻糖的來了。

  在他走過一戶熟悉的人家,那門很快打開,從門縫裡露出一張曬黑臉的男娃,他怯生生地說:“叔,我想要半兩。”

  門被東張西望的小孩打開一大半,蔣友貴擔著扁挑進入那家院子。男娃吸溜著口水,看著蔣友貴敲了半兩麻糖。

  他媽走出來付錢,由於經常買麻糖給小娃吃,村婦和蔣友貴還算熟悉,她讓蔣友貴坐下歇一歇。

  蔣友貴脫下冬天厚厚的氈帽,摸了一把清晨的霧水,倚在灶屋的柴門上,向做飯的女人打聽,“嫂子,你們村上是有個叫吳志祥的男人不?”

  那女人點頭,“是啊,咋啦?”

  “那龜兒子過年賒了我一斤麻糖錢沒還?我就想問問他家在哪裡?”蔣友貴抄著一口四川話說道。

  一斤麻糖也不算小數目,像這村婦再疼小孩,也只敢給他買半兩饞饞嘴。說起這個吳志祥,燒火的女人神情有點複雜。

  “過年?”

  過年這吳志祥貌似沒有回來,家裡門都是閉得緊緊的,怎麼可能買麻糖。

  “他出去做工人好久了。最近好像也沒回村里來,他啊,我估計暫時是不會回村了。他那個娃娃親的對象都要嫁出去了,也沒見他冒個泡。”

  “他長那個慫樣,還有娃娃親?”男人順著女人的話往下問。

  “有啊。”

  大姐疑惑,吳志祥怎麼就不能有對象了,村裡的許多姑娘都挺想嫁他。

  吳志祥的長相不算差,比她男人標誌多了。在村上又是個肯下苦力的漢子,當初村里好多姑娘都挺喜歡這小伙子的,嫁給他之後,不愁吃是肯定的。所以都還挺羨慕他青梅竹馬長大的對象,秦秀珍。

  可惜,昨年的吳志祥不曉得發什麼瘋,提了很多東西去秦秀珍家裡毀了婚,沒過幾天,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秦秀珍傷心到不行,失魂落魄了半個月。村裡有關心姑娘的大嬸問,是不是年輕人鬧矛盾了,秦秀珍也不言不語,決口不提吳志祥的離開。

  “哎喲,那我這帳是收不回來了?嫂子,你知道他家裡還有其他人沒?這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一斤麻糖還是值點錢哦。”

  “沒啊。他是個孤兒,他姥姥死了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平時看他就只跟他對象一家人好。這沒良心的男人,他對象守著他好多年,成了一老姑娘,他還突然悔婚了。嘖嘖嘖,也不知道被什麼狐狸精勾了魂,還跑外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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