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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染, “回屋去!”

  身後的風呼的從天上卷到地下,將小院刮的支離破碎, 飛沙走石。

  蒼歧撐起結界,將風摒棄在外面。

  “來不及了, 我們快走!”一同進來的年輕人急聲說道, 抓住雲吞,“吞兒, 他們殺來了, 快走!”

  雲吞將唇咬出了血,撩開雲隙的外衫,青衫被血水浸透, 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在心裡拼命告訴自己別慌,伸手拽下自己的衣衫想替他包紮,聲音在狂風中乾澀發啞,“你是…果子?”

  木果子點頭,雲隙低聲咳嗽,拽住牧單的衣袍,“不能再…拖下去…單兒!”

  牧單身上也有傷,將雲隙抱在懷裡,看著他的血,眸中有著驚心動魄的瘋狂,他拼命讓自己冷靜,“你需要療傷,噓……別說話……”

  雲隙說服不得,被疼的倒吸氣,望著頭頂結界外死沉望不見一絲光亮的天幕,還想說什麼,突然瞳孔一縮。

  銀色螢光的結界猛的出現一大片曲折,像是有人在狠狠地撞擊。

  耳旁悽厲的風驟然變小,頃刻之間從狂風大作到鴉雀無聲。

  察覺不對,牧染和寒舟對視一眼,化出兵器握在手裡。

  蒼歧微眯眼睛,看著暗無光日的盡頭出現了一點模糊的螢光。

  噠噠噠——馬蹄像是踏在空曠的鐵皮金石上,迴蕩在不分天地的空間裡,憑空讓人感覺到一股窒息浩蕩經年不散的寂靜。

  那螢光從遠處愈來愈清楚,讓在場的人不由得感覺到悲涼肅壯和來自心底的敬畏。

  那是三匹裹著雪亮銀甲的高頭大馬,馬上的人身披銀色戰袍,披風在沒有一絲風的晦暗中獵獵翻滾,他們手裡握著鋒利而瘦長的青銅巨劍,劍的末梢有著三棱銳韌。

  讓他們震驚的是在那三人銀光灼灼的甲冑下卻是什麼都看不見的空蕩,沒有頭顱,沒有血肉之軀,就好像滿身肅殺的、令他們恐懼的只有這一身凜凜驚艷的冰冷銀甲。

  雲吞睜大眸子,“這是……”

  牧染手裏劍光暈黯淡,發出喑啞的鳴聲,寒舟手裡的佛珠也悄悄褪去了顏色,這些兵器在害怕,和人一樣,忍不住的敬畏恐懼。

  蒼歧將銀絲凝成一條長鞭,握在手裡輕輕一甩,清脆的聲音留下耀眼的銀光,如水波漣漪散在黑暗之中,他八風不動長身靜立,淡淡望著漆黑天幕下螢光中的玄兵冷甲。

  手裡的銀絲與牧染的劍、寒舟的佛珠比起來要冷靜的多。

  蒼歧開口,聲音如穿過十萬山河,“這是洪荒初蒙,上古神祇戰死的英靈。”

  他們沒有身軀,沒有面孔,甚至沒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標誌,可渾身散發的歷經萬年的肅殺和蒼涼,讓蒼歧不能再熟悉了。

  雲吞忍著心頭的駭然,問,“是他們打傷的爹爹?!”

  牧染擰眉看著蒼歧,“認識嗎?”

  既然同是上古神祇,會不會…

  蒼歧看著雲吞,點點頭,回頭望向牧染,“他們戰死在洪荒之爭中,早已被消磨盡了神志,只餘下骨血里生來就有的暴戾和好戰。”

  他甩動銀鞭,“若我未有猜錯,是昊塢用了什麼辦法將英靈收在一起,以修為和人的執念日夜餵養,將他們練成了手中所向睥睨的兵師。”

  而這些兵師便是孤剎軍。

  他話音落下,長鞭卷空,驟然一聲清脆碰撞的金石之聲嗡的凌空狠狠一響,頃刻之間用銀鞭捲住了青銅巨劍。

  “快為小隙包紮,蒼歧一人抵不過那些英靈!”牧單低聲道。

  他見識過這些孤剎軍的能力,近乎是無能無力,無法還手,他和雲隙從未遇到過不戰而敗的敵人,而此時他們正毫無由來滿心畏懼。

  雲吞回神,擦去額上的冷汗,咬緊下唇,為雲隙腰間被青銅巨劍捅出的三棱傷口止血,割去腐肉,上藥,包紮,進行簡單的處理。

  他低著頭,聽見頭上長風呼嘯,刀劍錚鳴,半截銀絲搖搖晃晃掉了下來,雲吞接住,看見一隻青銅巨劍自蒼歧身後破風錐去。

  “小心!”雲吞驚慌大喊,牧染將劍丟出去攔,他的劍被青銅巨劍直直撞過,只發出一聲喑啞的垂死掙扎,斷成兩截掉了下來。

  蒼歧聽見風聲,抬鞭朝面前糾纏的孤剎軍衝去,踩上迎面襲來的青銅巨劍,如一尾魚靈活一轉,空翻了出去,躲開了致命一擊,肩頭卻被劍柄狠狠撞了下。

  這青銅巨劍是天地初蒙凝聚萬千靈力鑄造而成,撞在身上猶如山河發力,逼得蒼歧悶哼了一聲,他高高揚起銀鞭,鞭尾化出三道細鉤,猛地揮出去將三柄青銅巨劍劍身捲住,朝底下的人大喊,“走!”

  牧單抱住雲隙,寒舟抓住雲吞,牧染順手將離他最近的木果子拉過來向黑漆漆的昏暗中逃去。

  “我不走!”雲吞劇烈的喘氣。

  牧染拉著木果子鑽進屋裡,將裝著蛋蛋的小荷包丟給雲吞,“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這些東西…我們打不過,離開這裡才能想辦法,雲吞,看看爹爹!快走!”

  他朝寒舟使個眼色,騰出一隻手攥住兄長,由不得雲吞掙扎,捏訣消失在了四分五裂的人間小院。

  此時該往哪裡逃,哪裡能逃!

  雲吞攥緊懷中的小荷包,想起剛剛那一幕,心裡悶疼,“去筧憂仙島!那裡有海底洞府!”

  *

  即是人間又一年,三界大亂,怒雲遮日,長風在黎明的晨曦中呼嘯嚎啕,天空雲巔風起雲湧,宛如雷霆帝怒。

  身後憑空追來的孤剎軍雪亮的銀甲在日光撕破厚厚雲層的瞬間綻放出刺眼的光芒,灼灼直逼雲吞等人。

  他們馬不停蹄逃了七日有餘,在第八日的黃昏終見到蔚藍翻滾的大海。

  雲吞臉色蒼白,清澈的眼中露出喜色,正當他打算帶人潛入海底時,聽到身後一聲輕笑。

  “逃?這天下都是朕的,你們想逃到哪裡。”

  海岸上八騎孤剎倒豎青銅巨劍插進土中三尺來厚,將他們封死在空甲冑戰馬蹄前,只能遙望著蒼茫大海,插翅難逃。

  昊塢白須白髮屹立在雲端,身後有仙官眾數,他微微眯起眼朝雲吞看去,“小東西你這麼看著朕,朕可是有虧待過你?”

  雲吞緊緊咬著牙關。

  “都說妖族心性貪婪狂妄,忘恩負義,朕當真是忘了,白白讓這二百多年的疼愛付諸流水,小東西,你問問你爹爹,如今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可否都是你們作繭自縛,咎由自取。”

  雲吞閉了閉眼,喉嚨發疼,連日的奔波讓他剛生育過後的身子更加羸弱,如今站在這裡,全憑著心裡的一腔怒火。

  “是你…”,清冽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他嘗到喉嚨的淡淡腥甜,“是你,有負蒼歧信任,欺騙他背上夏氏一族的血海深仇,是你忌憚他與天同齊山河萬木之主的地位,要將他趕盡殺絕!”

  雲吞轉頭看著靠在父親懷中昏迷不醒的爹爹,錐心泣血般的過去歷歷在目。

  “你自問不曾虧待過我雲家,卻下放緝神詔引妖族大亂,讓群妖盯上我雙親的位置,你以帝詔令我雙親與蒼歧為敵時可曾想過他們的安危!說到底,你不過是想利用我雲家,利用群妖之手替你除掉這千千萬萬年滋擾你的噩夢!”

  雲吞,“你又何必將利用說的這般好聽!”

  昊塢臉上悲憫的笑容消失了,高高在上俯視著雲吞,“帝位本就是朕的,朕何須忌憚他,小東西,你爹沒教過你同朕說話應該怎樣卑躬屈膝嗎!”

  他伸手一揮,一股厲風捲住雲吞將他踉蹌摔了出來,風刃重重壓在他細瘦的肩頭逼他悶哼出來。

  “吞兒!”牧單牧染同時追去,剛邁出一步,脖間被青銅巨劍抵在了血肉之前。

  “我沒事。”雲吞跪在地上,撐著地面卻根本站不起來。

  昊塢耐心全無,冷冷的盯著螻蟻般的人,“有你在朕手中,你猜王兄會怎麼做?”

  他微微勾起唇角,負手而立,望著三十三重天的恢弘天宮的宮門,“朕是蒼生之主,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是無人能質疑的君主!”他猛地回頭,“爾等眾仙可親眼看好,這便是挑釁天界威嚴的下場!”

  說罷冷喝一聲,“孤剎!殺了這些藐視天威的妖! ”

  青銅巨劍轟隆隆從地面被抽了出來,雲吞驚恐看向身後,肩頭被死死按壓著,只能目呲俱裂,大吼,“爹爹!”

  嘩——海上突然升起十丈之高的浪cháo猛地拍上岸邊。

  跟隨浪cháo湧上岸的是無數通體墨蘭的蟒,蟒嬰站在風浪前頭,呼風喚雨,攪弄大海滾滾朝岸邊漫去。

  昊塢,“齷齪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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