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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慕容弋這樣看著,沉錦緊張得手心都是汗。她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典型,想要戲弄他,反倒自投羅網落到了他手裡。她悔不當初,他那麼坦然地承認自己喜歡她,這是她沒料想到的,一直以為他是個臉皮薄的人,這下來看果然是她想多了,這個人何止臉皮厚,臉皮對他簡直是身外之物!

  誠然她不是他,當然沒法兒這麼淡定,她渾身都冒汗,喉頭微微滾動咽下一口唾沫,艱難地扯了扯唇角,道:“君上先放開我,咱們有什麼話站起來好好說……”說完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又補充一句,“或者坐下來說也行。”

  他卻不好糊弄,將她壓在桌上紋絲不動,半眯了眼,聲線清冽得發冷,“朕喜歡看皇后躺著說。”

  沉錦一愣,他見她半天不說話,也不再催促,只是慢條斯理道,“皇后還沒想好怎麼回話麼?不過朕也不急,這得好好想清楚,答錯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分明是悠哉的語氣,卻聽得沉錦一陣惡寒。她心頭皺眉,感覺到他捏著她下頷的手指動了動,居然順著她的面頰一寸一寸游移了下去。慕容弋居高臨下俯視她,目光淡漠如水,修長指尖的緩緩拂過她纖細的脖子,精緻的鎖骨……

  他好潔,身上的氣味很好聞,龍涎香之外夾雜屬於他的味道,絲絲縷縷從她的鼻子裡竄進去,以摧枯拉朽之勢令她的腦子一片混沌。

  沉錦的呼吸略微急促起來,胸口起伏,映襯得大好風景更加旖旎。他沒有收手的打算,低頭貼近她,薄唇微張,含住那圓潤可愛的耳垂,與此同時寬大的掌覆上去,她的豐盈便在指掌間綻放開。

  她一聲驚呼,臉紅得能滴出血,伸手用力按住他肆虐的大掌,側了側頭直直瞪他,羞惱道:“君上這是做什麼?”

  這人……這人真是,怎麼老喜歡對她胡來?

  見她惱羞成怒,慕容弋卻只是勾起唇一笑,微挑眉,“皇后還沒思量好?怎麼,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沉錦還是沒答話,他也很乾脆,連半分的遲疑都沒有,右手一路往她的腰腹探下去。這個舉動將她嚇住了,焦急得衝口而出道,“喜歡,喜歡還不行麼?再不能更喜歡了……你放開我。”說完便狠狠使力去推慕容弋,他身子微微退開,她便撐手從桌子翻身起來,慌慌張張地理了理衣裳退到幾步遠外,這才惶惶地抬眼看他。

  慕容弋瞥她一眼,逕自在官帽椅上坐下來,手裡握著佛珠一顆一顆地捋,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信件,曼聲道,“皇后真想知道這是什麼?”

  每回都是這樣,分明前一刻還做了壞事,下一刻他便又能便成這副超然入定喜怒無常的模樣。沉錦氣呼呼地咬唇,抬眼狠狠瞪著他,很不客氣道,“不想。”

  他聞言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道,“這是同大周往來的書信。”

  同大周往來的書信?皇后聽了大皺其眉,闊袖下頭的兩隻手狠狠收攏。她對周國的情感可以說得上深惡痛絕,當初若不是大周興兵伐梁,皇父便不會尋求大胤支援,自己也不會被當作交換的條件嫁到大胤來。

  她不解,“大周?”

  慕容弋側目看向她,眸光沉沉,又問她,“寫這些信的人是誰,皇后知道麼?”

  “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她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愈發對他的行徑不可理解,“君上也說過,我不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你又何必同我打啞謎,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他卻仍舊是閒適的姿態,眼神沉斂,將手中的佛珠一圈一圈繞到腕上,邊頷首,“好,既然皇后不想繞彎子,那朕就對你直說。”他略停,復又道,“寫這些書信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胤人皇后認識,正是朕的長姊,大胤的鎮國長公主慕容璐,這另一個是周國人,剛巧,皇后也認識。”

  沉錦聽得一頭霧水,搖頭道,“我從未到過周國,更不認識什麼周國人,君上一定是……”

  他略抬手打斷她的話,面上靜若深水,平靜得沒有半點波瀾,又徐徐道,“皇后怎麼會如此天真,周人之狡詐非你所能想。世人只知大周國有六位皇子,然而事實上,周國的皇帝還有第七個兒子。這位七皇子的母親身份低賤,不得周國太后喜愛,周德帝無可奈何,只能將這個兒子養在宮外。周七殿下名公徹,擅音律,擅用毒,長大成人後被他父親先後派往胤梁二國為細作。”

  慕容弋不著痕跡地打量沉錦,他每往下說一句,她的面色便蒼白一分,最終成了死灰一般。她隱隱感到有什麼潛藏已久的東西就要浮出水面,伸手勉強撐住一旁的落地罩,抿唇道,“……我對周國蕭家的醜聞沒有興趣,七皇子?我認識麼?”

  他微微合起眼揉摁眉心,沉吟了半晌才又開口,“蕭公徹,字泊奚。”

  蕭公徹,字……泊奚。周人,原來他真的是周人,還是周國的七皇子!

  皇后只覺得腦子忽地一陣眩暈,勉力抓穩了一旁的落地罩,五指收攏,尖銳的指甲狠狠划過紫檀木,剜下幾道不大顯眼的痕跡。她驚愕失色,太陽穴一陣抽疼,深吸了好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眼看向他,沉聲道,“君上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個。”

  慕容弋緩緩轉動白玉扳指,淡淡道,“皇后難道不想知道真相麼?”他神色迷滂,微微一笑,唇角帶著諷刺的意味,“蕭公徹潛在懷陽多年,對大梁的要情了如指掌。你的父親朱允淮並不是明君,大梁近年頻興土木,大肆建造殿宇廟堂,國庫空虛,大周揮軍南下攻梁,便是他的主意。”

  他說她的父親不是明君,儘管不得不承認他所言非假,但是這話太不中聽,令沉錦心頭一陣氣悶。然而她也卻沒有駁口,只是怔怔的,腦子裡白茫茫一片,好半晌才有氣力說一句話,“……還有呢。”

  他便繼續道,“萬幸你父親還不算太昏庸,還知道向朕求援,這才暫時保住了朱家的基業。”

  她愣愣地聽著,到最後神情幾乎木訥。原來白泊奚同慕容璐早有勾結,當初慕容弋指名點姓要她和親,白泊奚便想到了利用她來對付慕容弋。春龍節時她在運河上落水,也是白泊奚為了試探她在慕容弋心中輕重如何,也便有了他授意她刺殺慕容弋之事。

  “……”

  腦仁兒里鑽心地疼,沉錦以為自己會傷心欲絕,然而卻沒有,她只感到莫大的憤怒--一直以來被她仰慕尊敬的司業,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想到自己曾經痴迷的是這樣一個人,她噁心得幾欲作嘔!伸手扶住額,她強忍住眼底的淚水,仍舊有些困惑,又道,“君上說長公主同白泊奚早有勾結,可我不明白,她是你的親姐姐,是大胤的長公主,為什麼要加害你?”

  “親姐弟又如何?人的貪念是無止境的。”他輕聲嘆息,黑瞳里映入遠處起伏的山巒,“皇后終究太年輕,還不懂人心叵測。”

  人心叵測,是啊,人心叵測。她自嘲似的一笑,世上多的是笑裡藏刀的人。今日能對你肝膽相照,利益當頭,也保不准不會朝你捅刀子。長公主之於慕容弋,白泊奚之於她,同胞手足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

  沉錦合了合眸子,忽然感到疲憊不堪,低聲說,“所以君上軟禁了長公主,將她押解回宮麼?”說著稍停頓,又道,“你想怎麼處置她?定罪發落麼?”

  他卻微微搖頭,眼中神色莫定,“暫時不用,朕留著她還有用處。”

  太陽穴酸脹難耐,疲乏無力從四肢百骸上傳過來,她嗟嘆,撐著額頭一沉沉默,好一會子復又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我有一件事始終好奇--”她忽地抬眼看向他,“君上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的?”

  有時真的覺得他太嚇人,古有孔明,茅廬之中便曉天下事,今有他慕容弋,老謀深算捉摸不定,簡直令人恐懼。

  慕容弋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馥郁的茶香在唇齒間暈染開,他意態閒閒,也不回答她,只是薄唇輕啟道了一句話,“朕記得自己曾經問過皇后,你相信世上……真有輪迴麼?”

  ☆、第五十五章

  窗欞外頭光影斑駁,直直透落在他的左臉上,呈現半明半暗的意態。光是的遲重的金,他的聲線端凝,眉眼清冷,唇邊有清淺的笑意,仿若九品蓮華座上的佛陀,華貴莊嚴,令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玩。

  她看得有些怔,一時也忘了答話。今上那頭衣衫窸窣,是他徐徐起身朝她而來,步伐緩慢卻沉穩。

  他靠近,帶來無形的壓迫,沉錦心頭一緊,晶亮的眸子裡光華閃動,繡花舃朝後微微挪動。慕容弋看著她,目光冷冽,她見他一步步上前,半分停下來的打算都沒有,不禁有些慌神,連退了好幾步抵上了背後的落地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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