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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歌那句知錯,還有之後長時間的沉默讓趙衍十分不滿。

  臉上再不見笑意,板著臉站了起來。

  笙歌見狀,挪轉身子,依然跪在地上。

  “恭送皇上。”

  趙衍全身莫名的一僵,手指不由收緊。

  正好他背對著笙歌,笙歌行完禮直起腰的時候,趙衍已經離開了永福宮。

  笙歌舒了口氣,終是可以清淨。

  月影婆娑,梳妝檯前放了一盞燭火,笙歌背靠著梳妝檯坐著,手中拿著的是一枝白玉簪子。

  玉質與元尹送她的那支不同,上面雕刻的紋樣也不同。

  原因那隻玉簪是竹,而她這個是梨花。

  笙歌覺得,這分明就是特意為她所喜而雕成的白玉簪,拿在手中,就像是剛剛採摘下一株梨花一樣,三朵梨花開在枝頭又有兩朵含苞待放,皆是如栩如生。

  那日,趙珣親手將這玉簪簪入她的髮髻,當時又不准她抬手拿下來。

  只說一物換一物。

  元尹送她的那根白玉簪,他拿走之後就再也沒還給她。

  這根玉質雖不能與元尹那根相併而論,可是她傾心的卻是這個。或許真的是太喜歡梨花,或許只是因為贈它的人。

  笙歌的指腹在花瓣上來來回回。

  眸中泛起絲絲暖意。

  九月初三,楚奕生辰。

  太陽下沉,左相府內燈火繁華。廳堂之中尤其明亮,府中奴才也添了好些。都是步子匆匆,或提、或拿、或搬,不見休歇。

  朝中有好些大臣都來了,集聚在前廳,晚宴在後院,只不過大家都在等,等趙衍駕臨。

  楚奕今日神采奕奕,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被玉冠束起,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嘴唇抿著好看的弧度,不時揚起一抹莫測的笑意。藍色絲綢fèng制而成的衣袍,腰帶上是銀線綉成的竹節與竹葉。與之相互呼應的是銀色滾邊的袖口。

  周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左相,晉升最快的男子。

  三年罷了,今日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

  真讓這些當了大半輩子,年華已經老去,卻依然不大不小,卻還要時時擔憂一時失誤丟了官職的官員羨煞,甚至是記恨。

  可是,笙歌知道,他這一切得來都不是因為他滿腹才華。

  只不過趙衍想給,他便能得。

  其實楚奕真的是個聰明人,可是,比不過趙衍。

  謀略比不過,地位也比不過。

  車輪軲轆,大道平坦,馬車不快不慢的駛向左相府。沒有任何陣仗隊伍跟隨在側。只有一輛馬車,越華騎馬在前,再是一個駕車的車夫,馬車後面還有身穿黑袍的侍衛跟隨。

  就這樣的簡單,低調。

  在大道上行駛,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馬車裡面坐著的竟是周國國君。

  笙歌背脊貼著馬車壁,趙衍居坐在正中。

  馬車內的車壁上一左一右點燃了一盞琉璃燈。隨著馬車搖搖晃晃,火光卻不見熄滅。

  趙衍穿著墨色的袍子,金色緞子鑲邊,腰間繫著玉帶,胸前繡著龍形圖騰,這世間,也只有他有資格穿著龍紋衣袍。他低垂著眼瞼,五官在燈光的映襯之下更加的深邃。

  在趙衍右側的笙歌同樣垂著眼瞼。

  夜已經來臨,原本可以加快速度,早些抵達左相府的馬車卻像是被施了咒一樣,總是快不起來。

  笙歌知道那是故意。

  生辰之日,皇上親自駕臨,回想在這之前的上官、万俟、呂三大世家,也只有上官家曾得先皇親臨過。

  皇上不會特意駕臨某個官員的府邸,就算有,也不會廣而告之。因為這樣很大可能會形成結黨之狀。就跟皇上經常去後宮哪個嬪妃的宮中其實是一個道理。

  女人得寵都是非多,別說是朝堂上的官員。

  想著,現在所有官員都到齊了,就剩下趙衍了。

  皇上不到,就算是楚奕,也不能先行行樂。皇上一到,今日的主角便再也不是楚奕。

  “啟稟相爺,皇上車駕到了。”

  有一個相府的奴才從門口跑進來啟稟道。

  前廳里立刻掀起一陣喧雜。

  只見各位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楚奕聞言,緩步走出了前廳,又經過前院,然後拾階而上,正好,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口。

  楚奕走下台階,走近馬車。

  在馬車門前兩步之外開口道:“臣恭迎皇上。”

  此時此刻,馬車之內。

  趙衍打量著笙歌,笙歌始終處於平靜淡然。

  她這樣的反應,不知是不是假裝。

  今日應該有一場很有趣的戲可看,可是,他竟然——笑不出來。

  笑不出來,表情自然而然的很嚴肅。能讓人感覺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威懾氣息。

  竟然沒有人走出馬車!楚奕皺了皺眉,再一次開口:“臣恭迎皇上。”

  趙衍依然凝視著笙歌。

  笙歌突然失笑,竟像是剛剛回神,其實她並未恍神過。

  她抬眸看向趙衍:“陛下,左相請了你兩次了呢。”

  聲音婉轉纏綿,不大不小,但是卻正好透出了馬車,傳入了楚奕耳中。

  楚奕表情一愣,霎時間變了臉色。

  這聲音。

  笙歌與趙衍對視,她坦坦然然的接受趙衍的打量,側頭回視著他。臉色揚起好看的笑容。

  這一笑,四周便失了顏色。然後目光更難離去。

  今日她施了粉黛,妝容顯得格外精緻,不濃也俗。一看就知道是細心打扮過。烏黑的髮絲綰成墮馬髻,簪著一支木蘭步搖。頭稍微一動,上面垂珠便會搖搖晃晃。身著紫色拽地長裙,裙裾上也繡著木蘭,一條更深紫色織錦腰帶將她纖瘦的腰肢束著。明明簡單卻又華貴。

  這一身裝扮真適合她。

  笙歌這一身從頭到腳,皆為趙衍命人製造。今日才讓安德送去永福宮。

  誰料,在她從永福宮走出來的那一剎那,先被迷惑的竟是趙衍自己。

  如今,她的笑容,又散發著一種說不出口的誘人風情。

  而她,大概知道自己這一笑多麼多麼讓人移不開目光,可是她卻不知收斂,更是故意的笑得肆無忌憚。

  或許,他不應該讓這樣裝扮的她出現在別人面前,更不應該讓她出現在楚奕面前。

  現在心裡竟是有些許後悔。

  “陛下。”笙歌嗓音柔柔低低。

  趙衍不禁合上雙眼。

  車外楚奕更是詫異。

  當趙衍再次睜開眼睛,他站了起來,然後推開車門,笙歌縮在袖中的手指不由收緊。笙歌看著趙衍下了馬車。

  臉上笑意越發璀璨。

  就在趙衍的身影離開視線,緊接著。

  笙歌眸光觸及到的,是楚奕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醬油男終於出現了,我激動的哭了好嗎……

  ☆、第80章 是否

  ——

  楚奕臉上所有的血色褪去,眼睛瞪的極大。原本俊美的一張臉,此時表情卻極其扭曲。

  笙歌凝眸淡笑,目光並未在楚奕身上多做停留。自座位上站起來。然後走出馬車,趙衍正站在馬車邊等候。

  笙歌邁步正要走下馬車之際,不小心踩到了裙邊。身體往前一傾,趙衍眼明手快,迅速上前,將笙歌扶住。這才避免笙歌摔下馬車。兩人眸光交匯,趙衍眸子烏黑,笙歌稍稍撇開目光,羞赧而笑,恰當好處。

  趙衍不知不覺手已經將她纖腰環住。他們兩個離的那麼近,趙衍的呼吸噴吐在笙歌臉上。有些癢有些麻。

  好像四周時間都已經靜止,沒有奴才,沒有侍衛,沒有朝臣,也沒有楚奕,只有趙衍與笙歌。

  笙歌的餘光瞥見趙衍身後的楚奕,他獨自一人站立在原地,僵硬的不似血肉之軀,就如被人以石頭雕刻而成的石像。沒有動作,也不在看見任何表情,更加感覺不到溫度。

  然後笙歌看向趙衍道:“陛下,進去吧。”

  趙衍嘴唇抿著,嗯了一聲。恍然想起身後的楚奕,鬆開笙歌,自然垂下手臂,然後轉身。

  “左相,隨朕一同進去吧。”趙衍開口說道。

  一旁的楚奕好像被雷擊中,全身猛的一顫,終於回過神來,臉上肌肉緊繃著,他微低著頭,以示對趙衍的敬重。

  然後將趙衍還有笙歌請進了左相府。

  晚宴準備很久,等待很久,直到趙衍跟笙歌來了之後才開始。

  趙衍坐在最上方,然後一旁是笙歌,左邊是楚奕。

  這樣的氣氛真的很微妙。

  眾位已經入席的官員都不敢說話,因為,不論是趙衍還是楚奕,兩人表情都很怪異,只有笙歌還會勾勒起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笑意,奇怪的是,她的笑容竟將微妙的氣氛襯托到了極致。

  看著坐在高台之上的三人,不禁都覺得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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