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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望便是失望——”

  “臣女不解皇上為什麼讓白子輸——”

  兩人的聲音是同時響起,笙歌的聲音是最後消失的。

  笙歌一怔,卻終是沒能注意,抬起了頭。

  就在這一刻,她不小心再次對上趙衍的眸子,一瞬間又是覺得——多麼熟悉的一雙眸子,她忍不住看趙衍的臉,這是在趙衍出現後,她第一次抬頭看清他的臉。

  這時,啪啦兩聲,笙歌手中握著的兩枚棋子掉在了地上。

  ——

  ☆、第30章 委屈

  ——

  似乎在很久之前的某個夜晚,他的臉曾出現在華燈光輝交錯之中,表情似笑非笑。

  這麼熟悉的面容,她不可能忘,因為最後楚奕的出現。

  可是她卻從沒有想過,那個在歌舞坊攔下她的男子,是大周的皇帝。若是今日不見,她大概自此之後也不會再想起曾經的某一天遇到過這樣一個男人。那時候她以為他該是某個官家的紈絝公子。

  這樣的錯愕,笙歌失態了,她只是沒有想到是他。

  棋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看樣子趙衍並未將她認出,安德見狀立刻彎腰去撿棋子,笙歌立刻反應道:“臣女無心冒犯。”

  趙衍其實並未在意,卻不禁說起那片刻划過心頭的疑惑,他忽的上前一步,竟是抓住了笙歌的手腕,原本就心神未定的笙歌猛的睜大眼睛,趙衍此舉分明就是拉進了兩人的距離,逼得她不得不與他對視。

  她看見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的瞳孔中映著她的一張臉,她此時臉色是非常難看的。但是依舊強迫自己不要慌張的亂了分寸,畢竟趙衍沒有認出她。

  即便是認出,她也可以說那時是來帝都遊玩的。

  畢竟這宮裡沒有人認識以前的她。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趙衍打量她半響,意味深長的說。

  笙歌勉強扯出一絲微笑。

  “今日是臣女第一次得見皇上。”

  “哦?”趙衍眸中分明就是在打量她。

  笙歌點點頭。

  這麼近的距離,她能感受到趙衍的呼吸溫熱,笙歌不禁偏了偏頭。趙衍卻覺得她這個樣子十分的有趣。

  趙衍眼睛凝視著她,他比她高很多,兩人離的很近,從他這個角度看,只能看見她不多的鼻還有唇。

  “知不知道,一局棋開始了,就意味著走到最後總有一方要輸。若是黑白雙方一直僵持著,只會消耗更多精力,犧牲更多棋子。”說著他漸漸鬆開笙歌的手腕,笙歌立刻後退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她沒有立刻回答趙衍,他說的總是對的,不過她終究不是他,不可能完全贊同他完全理解他。

  若是她來,她總是希望兩方都維持平衡。

  “所以皇上以最好的方式贏了此局。”

  趙衍不語且笑,笑的很淡。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

  許是太久沒有找到人同他對弈,他心情一直不錯,於是不等笙歌回答,趙衍又說:“陪朕下一局。”他已經示意安德分好黑白子,安德快速低腰收拾。

  然後他讓笙歌坐下。

  笙歌謝過坐了下來,心裡卻像是有塊石頭落下了,趙衍沒有認出她。

  “朕很會下棋。”趙衍並不自謙,還未開始就給她施加壓力,許是要亂了她的陣腳,不過笙歌想,他雖然這樣做,卻必然不會希望她真的這麼無能,太快落敗。

  “真巧,臣女也很會下棋。”

  ——

  選秀之後,趙衍一直沒有下旨冊封任何人。

  這樣耽擱下來,昭和宮這邊這些姑娘也就還未被收編成宮女,都還住在昭和宮之中,就是因為如此,又燃起了多少女子的夢。

  還未下旨冊封任何人,那麼就說明她們還有希望!

  不過希望歸希望,終究沒人敢真的做出什麼來實現希望,不是不想做,而是沒有機會,昭和宮就像是一個華麗的牢籠,不得召見哪個秀女哪裡也去不了。

  笙歌在那日見過趙衍,並有幸同趙衍下過一局棋之後,也再未得召見。

  那天回來之後的好幾日不管是掌事麽麽還是昭和宮裡的秀女都極力的像她展示她們對她的友好,而就在日子過去還沒有任何被冊封的消息之後,她這屋子就漸漸涼了下來。

  已經是十二月,天氣漸冷,臘梅枝上已經生出點點鵝黃。

  天色是暗沉的,烏雲壓了下來,不過是一直這樣壓著,就跟這越來越冷的天氣似得,昭和宮裡越來越靜謐,就連王浣也像是突然轉了性子,不見猖獗。

  不過平安跟她說起過一次,說看見王浣跟著一個丫頭出了昭和宮,不過沒人知道那是誰的丫頭,笙歌起初並沒在意。

  直到一道冊封王浣為婕妤的聖旨被安德領來了昭和宮。

  如此王浣是繼沈漣漪之後,第二個出昭和宮的女子。

  聽聞,王浣是得了慎夫人的舉薦,如今住在朝露殿。

  如此善妒的慎夫人竟是願意將別的女人推給自己的男人,這又是唱的哪一出?笙歌自然無法揣度出這是怎麼回事。

  比起笙歌的淡然,平安明顯很焦急。

  明明皇上單獨召見了她,而且時間不短,怎麼連王浣都被冊封了,可是笙歌這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再這樣下去,大抵笙歌也就這樣被掩埋了起來。

  可是,趙衍不可能會忘記昭和宮裡有她這麼一個女子的,那局棋她雖然輸了,卻沒有輸的很難看。當然,笙歌對此時有所保留的。

  在王浣被冊封的三日後,沈漣漪親自駕臨平秋苑,只帶了喜鵲,笙歌最開始看她臉色非常不好,她匆匆進了她的屋子,命令喜鵲跟平安出去。

  那扇門都還未完完全全合上,沈漣漪眼眶裡頭就湧出了淚水。

  笙歌見狀手足無措,沈漣漪雖不愛笑,一貫保持高雅的姿態,卻更不愛哭,即便是受了傷也是笑笑就過去了。

  可是她卻哭的十分傷心。

  像是隱忍了很久,從她的合歡殿到昭和宮不算近。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沈漣漪手中握著絲巾,狼狽的擦去。她哭的很厲害卻哭的很忍耐,抽泣聲不大,大概侯在門外的平安跟喜鵲也聽不到。

  笙歌見狀便噤了聲,想著此時說些安慰的話也沒用,但是她心裡已經是猜出幾分沈漣漪突然跑來這裡找她的原因。

  “聽說皇上單獨召見你了,怎麼沒有冊封你?”沈漣漪哭的差不多了,卻開口這樣問她,笙歌有些尷尬:“或許是覺得我沒趣吧。”

  沈漣漪眼眶發紅,眼角濕潤。

  “沒趣?”沈漣漪疑惑的看著她,後又問:“那日皇上跟你談了些什麼?”

  笙歌回想一下:“皇上跟我面對面坐著,皆是聚精會神的思考,不敢鬆懈。”大概就這樣了,除去開始,之後一直到結束。

  “這是什麼說法?”沈漣漪更是不解。

  “這是在描述下棋的一個過程。”

  沈漣漪愣了愣:“你陪皇上下棋!”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笙歌,聲線都莫名的提高了。

  “不過我輸了。”輸的挺自然的。

  “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該還留在昭和宮。”笙歌心中想,不知道她是不是應該慶幸沈漣漪在沒有她的安慰之下自行走出了悲傷。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都說到這裡了,笙歌確實不好再回頭問沈漣漪為何要來平秋苑。

  “若是妹妹被冊封了多好。”沈漣漪聲音立刻又轉了調,平添了幾分失落,笙歌自己心裡也為此而困惱頗久了。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趙衍才是皇帝,而她不過是個女人,無權無勢的女人,之後大概還可能成為被人招來喝去的宮女。一切都看趙衍。他心情好願意封那她就能被封。

  這日子她常常被這個想法困擾,為什麼是他可以掌控萬事,而她卻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渺小。在時間消逝的過程中等待著他的垂憐,慢慢老去,或許到最後她浪費了年華,卻什麼都得不到,就跟這宮中的女子一樣,等著蒼老,她太被動了。

  “你可知道,王浣剛剛來我的合歡殿了。”沈漣漪哽咽起來。

  笙歌回神,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她傷你了?”

  可是沈漣漪臉上沒有被打的跡象,剛剛進門的時候也不見她有哪裡受傷,所以笙歌才沒有多問,現在沈漣漪自己開口說了,而且王浣去了她的合歡殿。

  王浣是怎樣的她也領教過,以為沈漣漪肯定是受了傷。王浣的位份又比沈漣漪高,若是想欺她完全沒問題。

  沈漣漪卻搖了搖頭。

  “既是沒有受傷,美人怎麼這般難過。”

  沈漣漪卻憂愁的嘆了口氣:“有時候傷口不一定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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