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五章 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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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麼轉頭看著水蓮和水岩,沉默片刻,垂著頭轉身往院裡進去,水蓮緊緊拉著水岩的衣袖,固執中帶著央求,水岩無奈的嘆了口氣,低聲說道:「看一眼,安了心咱們就回去。」水蓮連連點著頭,亦步亦趨的跟著水岩往藕院進去。

  藕院裡,西安剛給魏水生換了藥,重新包了傷處,魏水生面容蒼白瘦削,躺在床上,失神的看著帳子頂上繡著的幾枝蘭草,淡青柔軟的帳幔間,飄動著淡淡的廖落和憂鬱,水蓮呆站在門口,直直的看著床上的魏水生,挪不動步子,也說不出話,她頭一回見他,他微笑著揮毫潑墨,人和字一樣英氣俊朗,令人心折,後來他做了叔父的學生,他知禮,他聰慧,他溫文爾雅,他溫和厚重,他重情專一,叔父幾乎天天都在誇獎他,她偷看了他無數次,看他筆走龍蛇,看他劍意凌利,看他一個人出神,他一個人時,總帶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憂鬱和廖落??????那飄動的廖落牽得她心痛,挺拔似劍,飄逸如風,溫潤如玉的他,卻斷了手!他的手沒了,那寫字舞劍的手!他面白如紙,卻還憐惜著她『別髒了你的衣服』,水蓮眼淚奪眶而出。

  水岩忙推著水蓮就要往外出去,水蓮用力甩開水岩,幾步奔到床前,魏水生愕然看著淚落如雨的水蓮,李小麼緊盯著兩人,心裡瞬間轉了千百個念頭,悄悄往後退了半步,又退了半步,水岩想上前去拉水蓮,離了三四步,看著哽咽不能成聲的水蓮,伸了手又縮回來,實在忍不下心來,只好扎著手垂頭站在嘆氣不已。西安瞄見水蓮進來就已經避了出去,張嬤嬤屏退屋裡的小丫頭們,自己守在屋角,只凝神留意著李小麼。

  水蓮哽咽著淚如雨下,腿軟軟的跪坐在床前,目光從魏水生臉上移到那包成一團的斷腕上,又移回去,突然伸手抓住魏水生放在被子上的左手,急促的說道:「我不嫌,不嫌!我侍候你一輩子!」

  魏水生一下子呆傻住了,李小麼高高挑著眉頭,眼睛睜的溜圓,不敢置信的看著水蓮,水岩一口氣嗆進喉嚨,臉漲得通紅,張嬤嬤滿眼崇拜的看著李小麼。魏水生抽了抽手沒抽動,看著水蓮,臉上突然泛起層潮紅,忙不迭的移開目光,局促不安的扭過頭,覺得不對,又忙扭過來,還是覺得不對,又忙扭過去,李小麼呼了口氣,上前拉起水蓮,笑著說道:「水生哥失血太多,身子弱,你再多說一句,只怕他就得暈過去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我讓人給你遞信就是。」水蓮扭著頭不敢看李小麼,羞得連脖子都是紅的,站起來提著裙子就往外奔,水岩又是尷尬又是無奈,慌忙沖李小麼拱了拱手,趕緊追了出去。

  李小麼示意張嬤嬤將兩人送出去,站在門口一臉笑意的出了會兒神,轉身回來坐到魏水生床前,看著他認真的問道:「以後你就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好不好?」魏水生剛剛褪下的潮紅又浮上來,李小麼看著他,不等他答話,挑了挑眉頭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往後你可要好好待她,好了,喝點藥,好好睡一覺,你累了。」

  「小麼,咱們攀不上人家。」魏水生看著起身要出去的李小麼低聲勸道,李小麼重又坐回去,看著魏水生,想了想,低聲說道:「這樁親事,你就當是你和水蓮兩個人的事,往後,覺得開平府好,就在這兒住著,若覺得這開平府不好,你就帶著水蓮去淮南路,去揚州,去鹿港,或是出海也行,做做生意,遊歷天下,覺得哪兒好就在哪兒安家,做神仙眷侶去,只要你們兩個好,一切都好。」魏水生怔了半晌,嘆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仿佛睡著了。

  李小麼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出了藕園,青橙正從前院過來,看到李小麼,忙上前稟報導:「姑娘,俞大人到了,在外頭候著呢。」李小麼答應一聲,卻轉過身,仰頭看著藕院那飛揚的斗拱出神,看來,現在得多走一步了。

  寧王府書房,蘇子誠陰著臉『嘩嘩』翻著手裡的幾份摺子,一目十行掃完,不屑的扔到蘇子義面前那張寬大異常的几案上,蘇子義面容沉靜的看著蘇子誠,又掃了眼被蘇子誠凌亂扔在案上的摺子,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手邊的另一疊摺子:「這兒還有。」

  「不看!有什麼看的?!」蘇子誠往後靠到椅子上,不屑裡帶著固執,蘇子義看著蘇子誠笑著搖了搖頭:「你看看你,這麼大的人了,這孩子脾氣倒上來了,這些摺子還真是各有妙處,這些都是御史台出來的。」

  「這幫烏鴉!慣會無事生非!哪天我非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蘇子誠猛的拍著椅子扶手惡狠狠道,蘇子義圓睜眼睛看著蘇子誠,長呼一口氣,站起來走到蘇子誠面前,用手裡的摺扇重重敲著他又氣又笑道:「說你什麼好!?祖宗有訓,不得殺上書言事者,不得以言罪御史,你想如何?」蘇子誠擰過頭不答蘇子義的話,蘇子義又嘆了口氣,挨著蘇子誠坐到旁邊椅子上,抖開摺扇緩緩搖著說道:「我的意思和你的意思一樣,李家,不可殃及!一來李家忠心不二,二來,若殃及李家,難免使梁地諸人有兔死狐悲之感,再說,為了這點子小事傷了玉花瓶,那就太可惜了。」蘇子誠面容緩和了許多,看了蘇子義一眼,點了點頭,蘇子義瞄著他接著說道:「你和郭三娘子的親事,定下來吧。」

  「不行!」蘇子誠斷然拒絕道,蘇子義皺著眉頭,蘇子誠彆扭的擰著頭,伸手端起杯子,低頭只顧喝茶,蘇子義無奈的嘆了口氣,語氣輕緩的訓斥道:「朝堂政務,要講究制衡,不能用蠻力鎮壓,再說,如今也不是用蠻力的時候,還有父親!郭家,得有個交待!你不定親,打算怎麼處置?」

  蘇子誠煩躁的站起來踱到窗前,站了片刻,轉身看著蘇子義說道:「案子還沒審定,他們就這麼急著上摺子?要處置,也得等結了案再說!」

  「你!唉!」蘇子義指著蘇子誠,又嘆了口氣:「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刑部也就是過過樣子,禮部使節帶著口供畫押等會兒就該啟程了,還有什麼沒審結的?」蘇子誠坐回椅子上,陰著臉沉默半晌,看著蘇子義說道:「宮裡不是想給三弟封爵?給他封!」蘇子義皺了皺眉頭,沉著臉仔細思量了半晌,緩緩拉開摺扇慢吞吞說道:「你既不肯定親,那也只好不急,總得等刑部先結了案子,正好,好好看看這朝中人心,無事時萬般皆好,難得有這樣的事。」蘇子誠暗暗舒了口氣,點頭表示贊成蘇子義的安排。

  「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蘇子義轉了話題問道,

  「再等幾天,總要等吳地有了信兒再興兵。」蘇子誠垂頭答道,蘇子義明了的看著他,想問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算了,他自小脾氣就擰,順著還好,他還能自己擰過來,若一味強壓,他反倒真擰死在那兒了,再說,這李小麼,再怎麼說也不過一個女人,這會兒他正情濃心熱,他這脾氣,淡然處之最好,過了這一陣子,也就過去了。

  太陽的光輝照不進陰暗的地牢,暈暗的地牢最裡面,月亭雙手抱膝,頭埋下去,團成一團緊緊擠在母親懷裡,嚴二嬸子將女兒抱在懷裡,側過身子閃避著周圍恨毒的目光,范大娘子跪坐在地牢靠門處,頭靠著牢欄,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玉硯坐在她側對面,雙手抱膝,眼巴巴的看著地牢入口處,五爺不管她們,還有大爺,還有老爺,老爺總不能不管她們,老爺肯定會來救她們!

  地牢狹小的入口處突然暗住,幾個人影背著陽光進來,玉硯急撲過去,范大娘子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橫七豎八各自坐著的眾人急往牢門口處擠撲過來,嚴二嬸子摟著月亭,急切的看向牢門口,卻不敢離眾人太近,離的近了,就要被踢被踹。

  走在最前的是看牢的獄婆,腰間的鑰匙隨著步子『咣嘩嘩』作響,引著後面兩個膽怯拘謹的女子一直進到最裡面,指著范大娘子等人粗聲叫道:「到了!」後面兩人對著獄婆曲了曲膝謝了,小心的靠到牢門口,離得近了,牢里的眾人才看清楚進來的女子是誰,在前頭的,是張大姐,緊跟後面的,是明婉。

  「婉姐!婉姐!快救我們出去!婉姐!」萬六堂嬸十歲的孫女明玉撲過去急叫道,

  「大/奶奶,張大/奶奶,求您求求五爺,救我們出去!」玉硯臉擠在兩根牢欄間,仿佛要把頭擠出來,明婉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張大姐忙伸手扶住她,憐惜的看看明婉,又看看獄中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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