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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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麼也不瞞她,也沒全說,只說袁大帥的大軍又退了幾十里,如今離鄭城只有五十來里路了,至於袁大帥做手腳準備棄軍而逃的事,這是她的猜測,不算實情,自然不必多說。

  孫大娘子舒了口氣,兩個人在山頂上眺望著鄭城,說了一會兒閒話,就下山回去寨子了。

  入了夜,寨子裡幾乎是漆黑一片,李宗梁和魏水生焦急的站在寨樓上,其實遠處什麼也看不到,天從下午就陰下來了,這會兒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李二槐早就去山下和張鐵木一處守著去了,李小麼裹著件棉斗篷,盤坐在火盆旁低矮的圈椅里,就著盞昏黃的燈光,仿佛很專心的看著本書。

  門環扣了兩下,是孫大娘子低低的聲音:「五爺,是我,您睡了沒有?」

  李小麼跳下椅子,過去開門讓孫大娘子進來:「還沒有,看書呢,進來吧。」

  不等李小麼動手,孫大娘子自己拖了另一把矮圈椅過來,和李小麼一起圍坐在火盆旁,心不在焉的伸手烤著火,低聲說道:「是該生火盆了。」

  「我怕冷,年年火盆都生得早,明天讓王木墩給你送一個過去。」李小麼微笑著說道,孫大娘子嘴角動了動,大約是想笑,卻沒能笑出來,抬手揉了揉眼睛,輕聲說道:「往年不等我想起來,二叔就讓人生好火盆給我送過去,五爺,怎麼還沒回來?這都快亥正了,走的再慢也該回來了,你說??????別是!還有大姐,我!」孫大娘子放下手,看著李小麼,李小麼神情平和的看著她勸道:「你也別急,四爺和呂爺走的時候也沒說今天晚上一定要趕回來,孫掌柜和大姐他們總要收拾收拾東西,還有紫藤居里的夥計,也要安頓好了才行,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城裡那麼大一個攤子,不是抬腳就能走的。」

  說著,站起來倒了杯茶遞給孫大娘子:「你看看你,又想多了不是,能有什麼事?我讓人接他們回來,也是未雨綢繆罷了,別自己嚇自己了,回去歇著吧,明天估計也得過了午後才能趕的回來呢,二叔的脾氣你也知道,不收拾好他哪能放心走?」

  孫大娘子接過茶喝了幾口,聽李小麼說的有道理,心裡頓時安定下來,不好意思的笑著解釋道:「我就是這樣,膽子小,想的又多,二叔也這麼說我。」孫大娘子幾口喝完了茶,站起來和李小麼告了辭,回去安心歇下了。

  李小麼送走了孫大娘子,窩在圈椅上,拿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這都快亥正了,怎麼還沒回來?出了什麼事了?李小麼扔了手裡的書,站起來就想到寨門口看看去,走了兩步,卻又硬生生退了回來,不能急,大哥和水生哥就在寨樓上,二槐哥在山下,自己再奔出去,這寨子裡還沒睡著的肯定不只孫大娘子一個,都得著急上火了。李小麼退回到椅子上,盤膝坐下,對著書發呆。

  直等到過了子時,外面才傳來輕而亂的一陣腳步聲,李小麼直跳起來,拉開門奔了出去,西廂孫大娘子屋裡的門也『吱』的一聲推開,孫大娘子披著件斗篷出了屋。

  趁著屋裡漫出的暈黃燈光,張鐵木扶著渾身泥濘的張大姐進了院子,後面,李二槐抱著個包袱緊跟著,李小麼忙讓到一邊招呼道:「到我屋,我屋裡暖和。」

  張鐵木扶著張大姐,進了李小麼居住的正屋,孫大娘子早沖了過來,和張鐵木一左一右扶著張大姐坐到椅子上,李小麼倒了杯熱茶遞給張大姐,轉頭看著李二槐指揮道:「把石坎叫起來,燒兩桶熱水,再下幾碗面,多放姜,大姐他們肯定還餓著呢。」

  李二槐放下包袱,急忙奔出去叫張大廚燒水做飯去了。

  李小麼將張鐵木打發出去,和孫大娘子幫張大姐先換了身乾淨衣服,不大會兒,李二槐提著兩大桶熱水送進來,張大姐洗了澡,洗去身上頭上的污泥,又吃了碗熱騰騰的湯麵,總算舒舒服服的活過來了,捧著杯茶,和李小麼低聲說著經過:「從昨晚上起,宋先生就勸著俺們都趕緊走。」

  「宋先生是誰?」孫大娘子奇怪的問道,不等張大姐答話,李小麼笑著答道:「紫藤居一個常客,和孫掌柜經常一處喝酒說話。」

  張大姐低頭喝了口茶,含糊著略過了宋先生:「孫掌柜惦記著鋪子,說什麼也不肯走,他說沒事,張狗子也不肯走,說五爺交待過,孫掌柜不走,他也不能走,孫掌柜把現銀、銀票子包了一包,那,都在那裡,俺和趙五哥就跟著四爺和呂爺出了城,誰知道!」

  張大姐抬頭看著孫大娘子,張著嘴,半晌嘆了口氣,才接著說道:「出了城走了一個多時辰,離山上也不遠了,四爺先聽到的動靜,說有馬蹄聲,很多馬,呂爺爬到棵樹上看了,說大軍過來了,俺們四個不敢再趕路,正好路邊有個水塘,邊上生的都是蘆葦,俺們四個就滾了一身泥,躲到了蘆葦叢里,一直躲到半夜,才出了蘆葦地,也不敢起來,一路爬了兩三里路,總算逃回來了。」

  孫大娘子聽得怔了半天神,猛的轉頭看著李小麼:「哪來的大軍?」

  李小麼沒答她的話:「也別太擔心,紫藤居有藏人的地窖,隱蔽的很,裡面有吃的有喝的,你別擔心,好了,我還有事,今天晚上,讓大姐先和你一處擠一晚,明天再收拾東廂吧,快去吧,大姐累了,我要去趟前院。」

  李小麼說著,也不等孫大娘子答話,徑直站起來,換了鞋,拿了件斗篷,張大姐拉著還想說話的孫大娘子,一邊推著她往後走,一邊轉頭看著李小麼說道:「五爺趕緊去吧,早點回來歇著。」

  前院,李宗梁等人正圍坐在炕上低聲說著話,李小麼推門進來,趙五哥忙跳下炕給李小麼見著禮:「五爺。」

  李小麼示意趙五哥坐回去,脫鞋上了炕,擠到李宗梁和魏水生中間,看著呂豐問道:「是梁國的大軍?」

  「看樣子是,北平崇黑,吳國尚紫,梁國以黃為尊,是杏黃旗。」呂豐的話簡潔明了,

  「看到吳國的潰兵沒有?」

  「沒看到。」呂豐搖了搖頭,

  「也沒聽到打仗的動靜。」李宗貴接了一句,李小麼轉頭看了看李宗梁和魏水生:「看樣子,袁大帥的大軍要麼是逃的一個沒剩,要麼是退進了鄭城。」

  「嗯,若是退進了鄭城??????不知道能守幾天,若是真潰不成軍,那鄭城也不用打了。」魏水生皺著眉頭低聲說道,李小麼支著腮,看著炕桌上搖曳的燈光,想出了神,這局勢的一天數變,讓她頭暈,不過半個月功夫,這鄭城,就要失守了?太平府那邊,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唉,也是,這個鬼地方,就算飛鴿傳書把信遞進太平府,再調兵遣將,再憑著兩條腿奔過來,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再說,那個袁大帥,還不知道往上報的是個什麼戰況呢。

  「五爺,狗子讓我給您捎個話,您的吩咐,一是一,二是二,他一絲也不會走樣。」趙五哥趁著話空,伸長脖子,歪頭看著李小麼說道,李小麼恍過神來,『嗯』了聲,轉頭看著李宗梁:「大哥,五哥也累了,讓他回去歇著吧。」

  李宗梁笑著揮揮手,示意趙五哥趕緊回去歇著,看著趙五哥出了門,魏水生轉頭看著李小麼問道:「你讓狗子幹什麼去了?」

  「沒幹什麼,一點小事,這事回頭再說,不算事,就是讓他守著鋪子。」李小麼含糊的答道,這事可不好當著呂豐和大哥的面說,她是讓張狗子看著孫掌柜的,這話怎麼能說?呂豐聽了自然要心有戚戚然,大哥聽了,指定得說她疑心太重,不夠磊落。

  魏水生抬手敲了下李小麼的頭,轉了話題:「大哥,今晚上我去巡著各處,大家趕緊歇下吧,明天說不定就打到咱們山下了。」

  「嗯。行,今晚上你值夜,從今晚起,咱們還是輪著當值,二槐,你明天讓鐵木和大姐勸勸孫大娘子,孫掌柜和狗子都是機靈人,只要??????不會有事的。」

  「嗯。」李二槐瓮聲答應了,幾個人陸續起身出門回去歇下了。

  第二天黎明,趁著第一縷朝陽,李宗梁站在山頂,遠眺著鄭城方向,李小麼緊裹著斗篷,掂著腳尖伸頭張望著,仿佛掂起腳尖就能看的清楚些。遠處,密密麻麻扎滿了營帳,迎風招展飄動的,卻是黑底旗。

  李小麼看的一頭霧水,北平尚黑,呂豐不是說杏黃底旗子麼?正疑惑間,李宗貴和呂豐從山下上來,幾個人一起張望著鄭城外的那綿延數里的軍營。呂豐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抬手揉著眼,不敢置信的說道:「這真是??????怪了!黑底的,是北平國的旗子,昨天明明看到的是杏黃旗,怎麼轉眼成黑底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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