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起苹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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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212-2-22

  沈婆子魚做得極好,特別是燒魚頭、魚尾,是美味無比,李小麼懷疑她從前也富貴過,沈婆子和她一樣,吃魚愛吃魚頭魚尾,為了這個,沈婆子可沒少感慨,感慨里透著無數傷感,不提自己,卻只說李小麼是富貴脾氣。\[小說網\]

  李小麼窩沈婆子屋裡慢條斯理吃著魚尾,聽著沈婆子嘮叨:「這姑娘家,可是要把持住,看看這柳娘子,這算啥?人不人鬼不鬼。」

  「黃大哥這不是娶了柳娘子了麼。」李小麼含糊說道,沈婆子白了李小麼一眼:

  「這叫什麼娶?三媒六聘,從送草帖子算起,到滿月禮成,這中間要過禮數多得很呢,這禮數越周全,聘禮越貴重齊全,這姑娘家就越尊貴,嫁過去說話就越響亮,姑娘家嫁人,一輩子可就這麼一回,你看看,這柳娘子,連個花轎也沒坐上!就這麼窩囊到一個床上去了,那黃大對她,你看看,說打就打,說罵就罵,還不是她自找?唉,這算個什麼事兒?這柳娘子,可是說妻就是妻,說妾也是妾!」

  「這事也怪不得別人。」李小麼低聲嘀咕道:

  「就是這話,哪裡怪得上別人去?要怪也只能怪她爹娘,唉,她那爹娘,一對混帳糊塗東西!你看看,那柳二,就知道死吃死喝,柳婆子,唉喲,姑娘隨娘,這話可不假,這黃大,倒是個心思深沉,這柳娘子但凡明白些,從此死心塌地跟著黃大過日子,那黃大也虧待不了她,你看看,糊塗吧?你都跟人家上了床嫁了人了,心裡還掂記著旁人,這要是重規矩大戶人家,是要沉塘!也難怪黃大打她!說起來,這事還真怪不上黃大,昨天晚上,黃大就拎了瓶酒,連菜也是柳娘子備下呢!」

  「你怎麼知道?」李小麼忙咽了嘴裡魚肉,睜大眼睛問道,沈婆子不自咳了一聲,走到門口四下看了看:

  「么妹子,阿婆說給你聽,你以後可別象柳娘子這麼傻不通氣,那天你和你哥哥去看燈沒回來,我上了年紀,這燈也見多了,可沒那精氣神看去,就關了門做針線,掌上燈沒多長時候,那柳二就回來了,黃大拿了個對牌迎過去,說是胡記分茶鋪子牌子,別人送給他,他和人約了別處吃酒,去不得了,就給了柳二,那柳二貪著這口吃,接了牌子就走了,唉!」沈婆子嘆了口氣:「這天下哪有能白占便宜,黃大看著柳二出了門,從屋裡提了只氣死風燈掛到了院門口,拎了瓶酒就進了柳家門,中間柳娘子出來過一回,臉兒通紅,剛出門就被黃大從後面攔腰抱了回去,再往後,就是柳婆子回來了,那屋裡燈,一直可沒熄過,你看看,這黃大有心眼吧。」

  李小麼慢慢吃著魚,凝神思量著,若有所思看著沈婆子,沈婆子伸手點了點李小麼額頭,笑了起來:「這么妹子可聰明!阿婆就喜歡你這樣聰明!這黃大可是早有算計,也不知道拿什麼話騙了柳娘子和他一處吃酒,不過那柳娘子傻成那樣也好騙,花了幾個錢,打發柳二去胡記吃酒,這還不算,你看看,他先院門口掛了燈籠,屋裡燈也不熄,他就是要人看著,他睡到了柳娘子屋裡,那柳娘子也只好嫁了他!」

  李小麼吐出嘴裡魚骨頭:「這黃大肯這麼費心思算計,也該是對柳娘子有心,既然娶了柳娘子,怎麼也不對她好些?」

  「有心?」沈婆子一邊笑一邊搖著頭,笑了一會兒,重重嘆了口氣,看著李小麼,鄭重交待道:「么妹子,你可聽好了,這男人要是真心對你好,那就是處處敬重你,凡事依著規矩來,那費心思、只想著你身子,壞了你名節,都不是真心待你人!可別被那些個花言巧語給騙了!」

  「阿婆你放心!往後哪個男人敢象黃大這樣算計我,我就讓他當太監!」

  沈婆子『噗』一聲笑出了聲,上前敲著李小麼頭:「你個死丫頭,知道什麼是太監!這可不是姑娘家該說話,可不能瞎說,姑娘家,名聲要緊!」

  當天夜裡,睡到半夜,院子門突然被人用力敲打著,叫著開門,李小麼一下子驚醒過來,急忙穿了衣服,抓了裝著銀子荷包系腰間,跳下床,奔到窗前往外探看去。

  李宗梁和魏水生等人已經起來開了門,黃遠山也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出了屋,院子裡涌了七八個官兵進來,保長懷裡抱著冊子,緊跟後面也進了院子,保長點著各屋,一個個說著住是誰,哪裡來,領頭官兵聽著保長話,示意幾個士兵進到各屋查看了一遍,李小麼仿佛極膽怯團著身子縮床上,士兵舉著火把進來,看著李小麼,竟然咧嘴笑了下,轉身就出去了。

  不大會兒,小小院子就被搜過了一遍,一群官兵如同潮水般『呼』湧進,又『呼』退了出去。

  黃遠山看著李宗梁和魏水生栓上院門,滿院人各自回去,李小麼拖著鞋子站裡屋門口,關切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說是查刺客。」李二槐一臉興奮激動,一邊側著耳朵凝神聽著外面動靜,一邊接著猜測著:「聽聽,外面動靜可大,這刺客肯定厲害,說不定刺是皇上呢,不然哪有這麼大動靜?!」

  「別亂說!這可是要命事!明天出去,誰都不准亂說亂打聽!聽到沒有!」李宗梁冷著臉,看著眾人吩咐道,李小麼忙點頭答應著:「我肯定聽話。」

  李二槐縮了縮脖子,低低嘀咕道:「我就說說,反正我天天跟你一處,肯定不打聽。」

  魏水生示意李小麼回去睡覺,熄了燈,和李宗梁凝神聽了半天動靜,直到四下里安靜下來,才鬆了口氣,躺下睡了。

  第二天,整個太平府照常天不亮就開始熱鬧起來,仿佛夜間搜查是一場夢。

  李小麼剛賣了幾份阿膠棗兒,鄭掌柜就招手叫著她:「小麼,過來,過來。」

  李小麼忙托著托盤過來,鄭掌柜伸手接過李小麼手裡托盤:「智靜大師外頭車上,叫你過去說句話兒,去吧,東西我幫你收著。」

  李小麼驚訝間,已經被鄭掌柜推了出去,長豐樓外,停著輛寬大精緻桐木大車,智靜將車簾掀起條縫,笑著招手叫著她。

  李小麼忙上前兩步,跳上車,車裡一左一右坐著智靜和林先生,李小么半跪著,直身見了禮,曲膝坐下,疑惑看著兩人,智靜雖說還是笑哈哈,可笑容里卻帶著絲沉重,林先生面色顯得極是灰暗,懶洋洋靠著後面靠枕,看著李小麼,直截了當說道:「小麼,我和智靜下午就啟程去川南,你跟我一起走吧,這太平府,往後也太平不了了,跟我走吧。」

  李小麼呆怔了下,下意識搖了搖頭:「多謝先生,我要跟哥哥們一起。」

  「你和你哥哥一處跟我走吧,我給他們安排個出身之道就是,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了你和你哥哥。」智靜眯縫著眼睛,一言不發養著神,林先生頓了頓,接著說道:「丫頭,跟我走吧,我和智靜離了這太平府,還有誰能護得住你,跟著我,過幾年你大了,若願意跟著我,我必不會虧待了你,若不願意陪著我這個老頭子,我備了嫁妝、當女兒一樣送你出門就是。」

  李小麼剛恍過神來,又被林先生說呆了一呆,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個女兒家了?!唉!果然瞞不住明眼人,李小麼看著林先生,堅定搖了搖頭:「多謝先生,我能護得住自己,人各有志,我和哥哥都不願意依附於別人,多謝先生厚愛。」

  李小麼頓住話,看著滿臉失望林先生,沉默了片刻,轉頭看著智靜,突然問道:「昨夜裡滿太平府搜查刺客,有人死了麼?」

  智靜猛睜開眼睛,斂了臉上笑容,直直看著李小麼,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駙馬蘇子誠遇刺,聽說傷著了。」

  「公主和駙馬不是啟程回去北平國,已經離開太平府了麼?又不是太平府遇刺,怎麼倒太平府里搜起刺客來?先生這麼急著啟程,也是因了這事麼?」李小麼乾脆直接問道,智靜直起上身,盯著李小麼看了一會兒,轉頭看了眼林先生,遲疑著說道:「北平國護衛一路追殺刺客,說是看著刺客逃進了太平府,我和林先生啟程,也是因為這事,也不是因為這事。」

  智靜輕輕嘆了口氣,頓了頓,看著李小麼:「丫頭,你是不是也覺出了這中間大有曲折?這中間是不簡單,牽連極廣,只怕各家後手都不能少了,我和林先生是不想給別人做籌碼,可若人家一定要拿來做籌碼,又不能不做,與其左右為難,不如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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