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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她念出來,念到明日早晨麼?

  “謝如卿,你夠了。”明月輝捏緊了紙箋。

  “怎的如此說?”大爺甚至還喝了一口茶。

  “你為何要如此作弄我?”明月輝忍無可忍,終是捅破了這層紙。

  “那你又為何要如此避著我?”謝奇轉過頭,一雙燃著火的眼睛,看向她。

  明月輝:“……”

  她下意識退了一步。

  “你若避著我, 明日、後日、大後日, 我都會來找你麻煩。”謝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這幾日是裁衣,過幾日,指不定就是什麼了。”

  謝奇的手熾熱,就像他這個人無比赤誠,帶著不死不休的執拗與執著。

  明月輝覺得好燙手, 這時候她尚且不明白,這是感情的萌芽。

  想要躲避,又無從躲避,“你……你怎麼才能放過我?”

  她只得乖乖求饒。

  少年盯著她,咬了咬牙,“你以後,不能避著我。”

  少年的所求,就跟她這個人一般,剔透、簡單,冒著傻氣的純粹。

  他千方百計勞師動眾所做的一切,不過希望,下次他朝明月輝的院子丟石子的時候——她不要一腳將那石子踢開。

  他每日事務繁忙,是置了夜裡睡覺的時間來寫文書,才擠出的空去看她。

  她那般冷淡行事,其實很傷他的心的。

  少女本以為,他要提多麼過分的條件的。

  可從未想過,這條件如此簡單。

  “嗯。”她不由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看到,夕陽里,燃燃的花樹下,白衣少年笑了。

  那笑容,足以令一切的不愉快,煙消雲散。

  ……

  明月輝是跑著去冷宮的,手裡提著的,是已經冷掉了的飯菜。

  御膳房十二個時辰,都有熱好的飯菜供應。

  不過那不是給她的,更不是給冷宮裡無人看管,餓死也沒人理的小男孩。

  她好不容易求了一大半天的人,才乞到了半碗冷飯。

  無奈,她取出自己繡了老久的花領才換得的三吊銀錢,換了一些冷飯與剩菜。

  待裝好後,天色已經徹底暗了。

  明月輝披起斗篷趕了過去,到的時候房間黑黢黢的。

  “阿沅,阿沅,你睡下了嗎?”明月輝記得自己在這裡放了油燈,而這一天,阿沅並沒有用點燃油燈。

  明月輝伸手去找燈,果然那盞燈放在原地,小東西並沒有動過。

  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急促而微小呼吸聲。

  她自感不妙,趕緊點了燈,朝裡間邁去。

  這件宮殿深處,擺了一些書架,裡面零零散散有一些書。明月輝就看見,書架旁有一塊小小的毯子,毯子微微隆起了一坨。

  那塊毯子,還是明月輝自己偷偷勻的一塊。

  大冬天的特別冷,孩子抵不住,她把自己的好多衣服被子都拆了,悄悄給他送過去,自己再到他那裡,一點一點縫好給他用。

  見了那小小的一坨,明月輝的心,不知為何,軟了半截。

  一日的不愉快,也無從找起了。

  “阿沅,阿沅。”她走過去,想要掀開毯子,露出他的小腦袋來。

  “哈……哈……哈……”毯子那頭髮出小孩子的嗚咽。

  明月輝趕緊跑過去,一把掀開毯子。

  小不點滿臉緋紅,雙目緊閉,大口大口呼吸著,吞吐出灼熱的氣息。

  明月輝一看,便知小不點是病了。

  她摸了摸阿沅的小臉,滾燙滾燙的,“阿沅,阿沅,姐姐有些水,來喝一點。”

  這年頭,誰得病也要去了半條命,何況冷宮裡小不點。

  要了半天,小傢伙才睜開了眼睛,那雙狹長眼裡,混是血絲,“梓宣……梓宣……梓宣……”

  他眼神失焦,已經失去了基本的意識,處於滿口胡話狀態,可就是連胡話,都喊著明月輝的名字。

  一年多以前,明月輝發現了他。

  從那天起,她自覺地擔負起了撫養他的重任,她給他送飯,教他說話,傳授他做人的道理,教會他讀書寫字。

  他一開始像一頭幼狼一樣,好幾次把她咬傷了。

  事後又怕她離開自己,孤零零地爬過來,鑽進她的懷裡。

  明月輝其實也會痛,也會不耐煩,可是,那小不點一服軟,她的一切不愉快,就隨風而逝了。

  他是她在宮裡唯一的寄託,她最盛大的秘密。

  兩個人敞開心扉,相依為命。

  “阿沅,阿沅,你別嚇我,別嚇我啊!”明月輝摸到他滾燙的額頭,急得差點哭出來。

  他的身體太弱了,也不知是不是她一日沒來,導致這孩子又累又餓的鍋。

  小不點軟軟的小手抱住她,就像八爪魚纏繞著她的腰身。

  明月輝忍痛,只能揮開小不點的手,揩了揩眼角的淚水,往宮殿外跑。

  她本想跑回製衣局,她們宮人的房間都放有簡單的藥物,以防被刺傷割傷。可跑到一半,她停了下來。

  她腦中回想了一遍這些藥物,發現沒有一個是能夠對付阿沅如今情況的。

  她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轉身另一個方向,一往無前地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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