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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死了,她的巫術就解除了。
明月輝自是不信的,她意識到這個男人沒那麼簡單,當初那樣反叛,為了阿伊娜可以拼盡一切的他,怎可能在阿伊娜屍骨未寒之際,拋棄他曾經歡天喜地為之入籍的兒子阿奴,洗心革面、痛心疾首地回歸閔氏的懷抱?
這不科學,這極度不科學。
可性格單蠢的閔氏信了,躺在病床上的閔氏驕縱地讓男兒為她下跪,在沈運真的跪下懺悔之後,閔氏隨之得意昂揚地原諒了他。
這場血腥的拉鋸戰,還是她贏了。
阿伊娜死了,那小畜生她本想當做奴隸作踐的,可惜被老爺子押了去。
而她那生下的女兒,也被老爺子抱了去。
說是等她身子好了,自然由她撫養。
如今非常時期,饒是閔氏再任性,也不得不聽從老爺子的話。老爺子從小看著她長大,左右不會害了她。
於是閔氏喜滋滋地養身體,等待身子一好,便丈夫女兒一家和樂,再把那小畜生找一個理由處置了,就能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當最終贏家。
……
在此之前,明月輝就同那叫做阿奴的孩子,住在了同一院子裡。
阿奴被老爺子關進了柴房,用鐵鏈鎖著,每天等著人用盆來裝著飯食投餵他。
他的阿娘死了,他的阿爹不關心他,阿奴成了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
前幾次老爺子去看阿奴的時候,都是帶著傷回來的,每次奶娘都要替他纏手臂,他揪著自己的鬍子朝奶娘嘆氣,“真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
聽說阿奴根本喪失了理智,辨不清人,見人就咬。
每次老爺子都捶胸頓足,說再也不去看那狼崽子了,可臨到頭,又巴巴地去了。
明月輝見不得血腥,有一次見奶娘包紮的時候,卻見老爺子左臂森森白骨露了出來。
可即便如此,老爺子遮了袖子,每次還是要去。
直到有一天,他解了阿奴的鎖鏈,把他帶到了裡屋來。
老爺子牽著他的手,帶他跨過了高高門檻,進到了溫暖和煦的房間裡來。
明月輝正睡在搖籃里,她小腦袋上墊了個小小的枕頭,這個幅度剛好可以看見小阿奴。
這是明月輝第一次見阿奴——那個擁有狼一般雙眼的孩子。
第一印象是,阿奴真髒。
阿奴身量矮小,似營養不良,剛剛到老爺子大腿處。
他穿著骯髒的衣服,灰濛濛的,散發著讓人噁心的臭味。之前沒有一個人敢給他換,也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
這件衣服,起碼已經穿了兩個多月了。
與那骯髒衣服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那一雙攝魂奪魄的眼睛,一隻淺碧,一隻深灰,宛如雪原上孤高的幼狼。
見了那雙獨一無二的眼睛,明月輝已經明了這個孩子是誰了。
那個人的吻還殘留在唇邊,那個人胸膛的熱度還印刻在心中,今日一見,物是人非。
“阿奴,阿奴,要爺爺拿點東西來吃麼?”老爺子顯然沒想一早介紹明月輝,他蹲下來,小心翼翼地詢問少年。
明月輝沒想到老爺子有這麼溫柔可親的一面,“嘎……嘎嘎……”
她不自覺地叫了起來。
誰知一叫,阿奴那狼一樣的眼光便射了過來。
那眼神太過犀利,導致明月輝霎時間呆愣住了,“嘎。”
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次相見,阿奴一步步走了過來,走到了小搖籃前,兩隻狼眼直勾勾地望著明月輝。
老爺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顛顛跑過去,“阿奴,這是你妹妹,妹妹!”
明月輝瞧了瞧阿奴,又瞧了瞧老爺子,十分輕易地發現了老爺子眼神里的緊張。
【不會這小子還會咬人吧……】明月輝突然讀懂了老爺子眼神里的深意,老爺子緊張兮兮的……時刻準備抓住阿奴雙手的樣子,無時無刻不在傳遞著一件事——
這個叫阿奴的小孩子,還是很危險,會咬人的。
他並沒有被老爺子馴化。
一想到這裡,明月輝的括約肌一緊,那老爺子說什麼她是他妹妹這種鬼話,他阿娘不正是被她阿娘幹掉的嗎?
這種殺母之仇,正適合見面就是一口。
明月輝害怕得緊緊貼著自己的小被子,為了不激怒他,她儘量裝得天真無邪、純潔可愛。
她偏了小腦袋,一雙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著他,嘴角微偏,有一種蜜汁可愛,“嘎。”
阿奴面無表情地居高臨下看著她,狼一般的眼睛裡射出寒芒。
老爺子趕緊握了明月輝的手手,把手手遞到阿奴面前,“阿奴阿奴,妹妹跟你打招呼呢,握握妹妹的手手。”
臥槽槽槽槽槽……為了討好狼崽子,就把她的生死置之度外嗎?
明月輝好害怕,阿奴一個激靈咬掉她的小手手。
她不是老爺子的小寶貝嫡孫女嗎?
阿奴不就是個狼崽子平凡庶子嗎?
老爺子怎的說話又不算數,比起嫡孫女,這個“平凡”庶子,怎麼感覺重要得多?!!
別碰她,別碰她,別碰她……明月輝心裡祈禱著。
“阿奴,妹妹的手可白嫩了,就像你們西域的羊奶一樣,真的不摸一模嗎?”老爺子搖晃著明月輝的小手手,誘惑著小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