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

  飯後,裴元知命人送了一些典籍過來,那人隨後還叮囑了接書的陳涼真,“莫要讓其他人知曉了。”

  陳涼真點頭,心領神會。

  此時的風氣,從末支士族到天潢貴胄無不以以博學雅正為榮,學識豐富、姿容俊美、氣度蕭然者,走到哪裡都是擲果盈車,被人夾道歡迎的。

  而司馬沅堂堂親王,連大字都不識幾個,走出去是會被人言給淹死的。

  所以司馬沅不會念書的消息,也被裴元知與陸氏給封鎖了,只要他們院子不傳出去,也沒人知曉。

  ……

  明月輝翻開了一頁書,手指點了點上面的話,問司馬沅,”你會讀麼?“

  【非誠賈不得食於賈,非誠工不得食於工,非誠農不得食於農,非信士不得立於朝。】

  司馬沅認真看了幾遍,“認識幾個字……”

  然後指著書頁問,“這第一個字讀什麼?”

  “讀‘非’。”明月輝耐心道,然後把每一個字都認認真真教了一遍。

  又帶著司馬沅讀了兩遍。

  “你來讀一讀。”她滿眼騏驥地望著他。

  司馬沅頷首,望著那一排字,“……”

  半晌,明月輝也沒聽到司馬沅發出一個音,相反,他的額頭浸了絲絲吸汗,神色越來越驚恐與痛苦。

  “怎麼了?”明月輝壓根不知道他出了什麼問題。

  司馬沅看了看她,好似很難以啟齒,好大半天才巍巍地指著書頁,生怕她失望似的,瑟縮著問道,“這第一個字讀什麼?”

  明月輝:“!!!”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文盲的文化值是0,而司馬沅可以到達-2了。她覺得可能-2都是高的,這孩子怕不是個傻的吧。

  抱著不服輸的心態,明月輝開始就這句《管子·乘馬》里的話進行了死磕。

  從午後,到桑榆落下,再到夜深……當司馬沅第無數次再問她,“這第一個字讀什麼?”的時候,明月輝發現,自己是有點崩潰了。

  她開始理解了裴元知心情,並且很想拔刀。真的不怪裴元知提劍了,他只是很快認清了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而已。

  可明月輝就是想不通,明明遊戲裡的司馬沅過目不忘、智慧非凡,曾經提升他自身的屬性,比刷遊戲好感度容易多了……為何到了遊戲裡,卻是兩種境遇?

  她望了一眼司馬沅,瞧著他躬著小貓崽一般的身體,認真且笨拙地一個字一個字句讀的模樣,不由嘆了一口氣,遊戲裡還說這貨氣度超然,名士無不折服呢,果然是活在夢裡。

  想到這裡,她終究還是忍住了脾氣。

  她從裴元知手下救了司馬沅,便不能用相同的心思來對他。畢竟……人心與物品不同,傷過的心,是起了h的。

  “阿沅,今日便到這裡吧,你我也都累了。”明月輝也不知自己是怎麼離開還在埋著頭苦讀的司馬沅的,跌跌撞撞跳進了床,一擱著枕頭,便陷入了夢鄉。

  獨留司馬沅挑燈,灑下一片孤寂剪影。

  “晉王殿下要不要也睡下了?”陳涼真從陰影里走出來,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兩個人可以說是狹路相逢了,司馬沅眼皮都沒抬,“你退下吧。”

  “非誠賈不得食於賈,非誠工不得食於工,非誠農不得食於農,非信士不得立於朝。”陳涼真不卑不吭地背完了整句話,輕輕巧巧提著裙裾走了。

  連守在門口的陳涼真也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真是殺人誅心。晦暗的書燈影影綽綽,照得司馬沅的面龐晦暗不明,他的稜角其實細膩又分明,一副絕好的五官。

  ……

  夜深了,明月清輝照在薛快雪的眼皮上,微微泛黃的面龐上,縈繞著抹不去的憂愁與戾氣。

  司馬沅站在門外,一直一直注視著她。

  他又想起了宮裡面的事,很久以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最近頻繁地想起這些事。

  那還是薛快雪吞碳後性情大變之後的事——

  【這句話你會讀麼?】薛快雪指著書本里的一句話。

  司馬沅驕傲地點了點頭,他自是會的,很早以前他便發現自己過目不忘,只要他想要去學,想要去記的,沒有學不會記不住的。

  【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捕,弭弭俯伏,聖人將動,必有愚色。】

  他甚至看也不看,侃侃地背了下來,然而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像一隻想要討好主人的小狗子。

  他是知道的,梓宣很喜歡聽他背書。

  她是花了好大的心力才到處為他籌集的這些書,她總是好愛惜這些書,怕蟲蠹了,又怕老鼠咬壞,出太陽的時候就把它們搬出去曬,平時便縫了布塊,一本一本包好。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此時告訴他真名的薛快雪卻露出了無比憎惡的表情,【別念了,別念了!】

  司馬沅停了下來,一臉不解地看著薛快雪。

  【司馬沅,你不會,你也不應該會。】薛快雪一字一句道,【像你這樣一輩子困頓在冷宮裡的廢物,根本沒必要學任何東西。】

  然後她離開了,那一整天沒有飯,也沒有她好看的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