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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大概猜出了許白和傅西棠的關係,但他的內心毫無波動,並順手把剛才的合照發給了他媽。

  許白不確定阿煙都跟安平說過什麼,於是挑些不痛不癢的話題跟他聊著,半點兒沒扯到前塵舊事。

  四點多,院子裡支起了一張小方桌,青石板的地面被沁涼的井水潑過,乾淨得能倒映出天上的雲朵。火鍋已經準備好了,各色菜餚擺滿了桌旁的幾個小矮凳,其中大部分是阿煙和安平採回來的各種菌菇以及野菜,甚至還有一隻野山雞和兩條魚。

  讚美阿煙。

  討厭傅先生,竟然不讓吃辣。

  “你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傅西棠給許白夾了一塊菌子,許白愛吃又愛挑食,曾在批註上痛斥金針菇和香菇,覺得它們就是蔬菜中的敗類,給它們判了死刑並且株連九族。

  所以許白從不吃任何菌類。

  今天是傅西棠的生日,對方又親自給他夾菜,所以許白心裡再怎麼不情願,也還是很給面子的一口把菌子吃了下去。

  菌子下肚,許白鄭重決定為它翻案。

  對面的阿煙咬著筷子看得眼饞,他們家的餐桌,一向是很講禮儀的。除了食不言寢不語,有長輩、有客人在的時候,阿煙都不會第一個動筷子。他總是等先生吃了他才吃,可現在這第一口變成許白的了。

  什麼食不言,通通餵了狗。

  “吃吧。”傅西棠淡然地掃了阿煙一眼。

  阿煙得了聖旨,哪還會客氣,立刻開始大快朵頤。美味的山雞是一早就燉在湯里的,阿煙現在是不敢肖想雞腿了,於是大手一揮,把小半盆魚片都給倒進了鍋里。

  薄薄的魚片看起來晶瑩剔透,下到水裡,不過片刻就熟了。阿煙一邊吃一邊招呼安平,“快吃快吃,一會兒就沒——”

  催促的話語戛然而止,阿煙瞪大眼睛看著正在吃豆腐的安平,像看到了世界第八大奇蹟。

  安平吃豆腐的時候,嘴巴動得特別快。那麼大一塊剛剛從水裡撩上來的嫩豆腐,他只吹了幾下就往嘴裡塞,然後通過快速的嚼動來分散熱度,微張著嘴,像條冒著熱氣的金魚。

  阿煙看完之後只有一個想法——少俠好身手!

  於是看著看著,阿煙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又看他面無表情地吃了一塊豆腐。

  他感覺到了震撼,覺得自己弱爆了。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想要去夾魚片,一撈,沒撈到。於是定睛一看——哪有魚片?!魚片都在對面掌中寶的碗裡!

  阿煙氣死了,委屈得要哭出來。是他捕的魚,也是他殺的魚,可最後都進了掌中寶的肚子,他還沒嘗出味兒來呢。

  這時,許白大發慈悲地給他夾了一根雞腿,“多吃點。”

  阿煙的心裡這才平衡了一點,他想著今天是先生生日,所以他就不跟掌中寶計較了。沒關係的,煙哥的肚裡不僅能撐船,還能開遼寧號。

  因為今天是生日,所以許白特地開了幾瓶酒,聊表慶祝。本來他想準備紅酒的,紅酒比較襯傅先生的氣質。可是紅酒配火鍋又特別奇怪,於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換成了啤酒。把幾罐啤酒裝在網兜里浸在井水中,此時再拿上來,沁涼舒慡,效果不比放在冰箱裡差。

  至於阿煙和安平,許白一早就想到阿煙也會來,所以準備了酸梅汁。

  “小孩子不能喝酒。”許白拿著啤酒罐,看著阿煙諄諄教誨。

  “我比你大多了!”阿煙據理力爭,他是真的比許白大,他縱橫江湖那會兒,許白還是顆蛋呢!

  許白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又看看安平,伸手比了比他們的身高,搖搖頭。他沒說一個字,但是阿煙全懂了。

  “你這是歧視!赤裸裸的歧視!”阿煙跳腳,他就是長不大,這能怪他嗎?他比安平矮,這能怪他嗎?要怪就怪安平長太高了!

  安平:“多喝牛奶。”

  阿煙:“要你管!長得高了不起嗎?”

  安平:“……”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華燈初上,山下的城市在一片燈火的海洋里逐漸安眠。這小小的院子裡,一盞燈火三四個人,笑鬧一團。

  山裡的小妖怪們蹲在外頭聽壁角,你擠著我,我擠著你,鬼鬼祟祟。影妖們則一個疊著一個趴到了院牆上,視線透過眼前黑黑的毛看著院子裡的人和妖,好奇中透著一絲羨慕。

  傅西棠收斂了自身的氣息,院子裡的人也無一個在意小妖們的張望,自得其樂。

  晚餐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許白喝了兩罐啤酒,根本沒到平時喝醉酒的量,卻又像是已經醉了。阿煙跟安平在院子裡玩兒,他就跟傅西棠一起坐在庭前的台階上,身體半靠著傅西棠,半眯著眼看月亮。

  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了什麼,在口袋裡掏了一會兒,拿出一把繫著紅繩的鑰匙來塞進傅西棠手裡,“噥,生日禮物。”

  傅西棠看著掌心的鑰匙,一時失語,半晌才問:“棠塢的鑰匙?”

  許白點點頭:“是啊,學長說度假村是一個整體的,不單賣,所以我就只好把它包下來了。等明年的時候我們再過來。”

  說完,許白頓了頓,目光掃過正逮著幾隻影妖跟安平獻寶的阿煙,壓低了聲音悄悄跟傅西棠說:“就我們兩個,不帶阿煙。”

  傅西棠失笑,“好。”

  許白見他大方地把鑰匙收了起來,滿意地繼續靠在他身上散散自己的懶勁。只是沒過一會兒他又想起什麼來,連忙掏出手機十指如飛地發信息。

  傅西棠問:“誰?”

  “學長啊。”許白回答得理所當然。

  “是麼。”傅西棠語氣淡然。

  許白渾然不覺,還舉起手機給傅西棠看,“你花錢請整個劇組的人泡溫泉,都快把度假村整個包場了。學長賺了你那麼多錢,我讓他給我打個折。你看他,剛才還發朋友圈,說今天賺大發了,那可都是我的錢。他要不給我打折,我就不把那一箱東西還他了……”

  傅西棠:“……”

  他忽然想起來,他與許白第一次正式坐在一起吃飯,他就問自己要了一張打折卡。他這位小男友,包下棠塢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可謂一擲千金。回頭卻又計較起幾頓飯錢,可愛過了頭。

  不過……

  “什麼箱子?”傅西棠問。

  “就我藏在床底……”許白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連忙住嘴。可是他已經把話說出口了,再怎麼掩飾,好像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傅西棠,看著他一片清明的眸子,忽然正色,“是學長放在那兒的,他那個人真是太不正經了,知道我要帶對象過來,就給我整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我們是正經人,怎麼會用那些東西呢,對不對?所以我把箱子直接放床底了。不過……學長也是一番好意,先生你千萬不要怪他。”

  聽聽,這連先生都叫上了,還栽贓嫁禍,可見那箱子裡的一定不是什么正經玩意兒。

  “你放心,我不會怪他的。”傅西棠溫和地撥了撥許白額前的頭髮,而後慢條斯理地站起來,“不過,既然是不正經的東西,那我們現在就把它拿出來,還回去吧。”

  “別別別,我們明天走了以後,他會自己來拿的!”許白連忙拉住他。

  “你不是把這兒包下來了?他們還能進來?”傅西棠淡定發問。

  許白覺得傅先生一定不愛他了,因為傳說中深陷愛河的人都會腦子進水的,可現在傅先生的智商明明還在平均值以上。

  許白沒有辦法,只能不情不願地跟著傅西棠回房。看著傅西棠把那箱子從床底下拿出來,在他面前打開,再把那些東西一樣樣整整齊齊地擺在床上。

  他選擇去死。

  第74章 葬愛

  若干年後,許白回憶起在安河山上棠塢中的那一晚,仍覺得備受“屈辱”。他堂堂一個大影帝,一米八五的大老爺們,跟個小媳婦兒樣被摁在床上,被迫認識那些不正經的玩意兒。

  一樣一樣,叫什麼名字什麼用途,都得說得一清二楚。網上說這叫科普,許白覺得那叫公開處刑,臊得許白想當場自裁。

  都怪那一晚,許白日後才會變得那麼不純潔。

  好在第二天許白又回歸了劇組的懷抱,用忙碌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劇組裡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許白消失了一整天肯定跟傅西棠有關,但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當著許白的面提起。大家心照不宣,仿佛都忘了昨天的事情。

  況且樊導一向討厭有人在自己的劇組裡嚼舌根,無形中也幫許白減少了很多麻煩。

  阿煙和安平昨晚並沒有睡在棠塢,因為棠塢里只有一間臥室,所以兩人被傅西棠無情地趕到了溫泉酒店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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