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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葫蘆娃叫了一聲。

  與此同時,兩聲交疊著的“歡迎光臨”響起。那聲音軟糯可愛,聽著像是還沒斷奶的小娃娃。

  許白低頭看,只見兩個拳頭大小的小胖子一左一右站在門邊,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頭上扎著小揪揪,正仰頭看著他。

  “你們好。”許白彎腰跟他們打招呼。

  “你好呀!”小胖子們說話總是異口同聲的,“快進來吧,我家主人正在裡面等你呢。”

  許白這便抱著葫蘆娃跟他們進去了。穿過擺滿書架的鋪面,走進遊廊,入目便是一個有花有池塘,還有葡萄架子和鞦韆的小庭院。

  商四就在客廳等他。許白一進屋,就看到一個比傅先生高大許多的男人毫無形象地躺在懶人沙發上,光著腳,穿著一襲緋紅的大袖衫,有點兒放浪形骸。他手中還把玩著一把陶紅茶壺,支著下巴,正在看電視裡播放的——八點檔狗血言情劇。

  “主人!”兩個小胖子撲到商四懷裡,去搶遙控器。

  商四便一臉嫌棄地將他們撥開,可兩個小胖子胖歸胖,身手異常靈活,抱住商四的手腕不鬆手。於是堂堂一個妖界大佬,跟倆拳頭大的小妖怪鬧到了一處。

  許白:“……”

  “別鬧了。”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聲音。

  許白回頭,就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清秀青年走進來,沖他禮貌地笑了笑。而後他轉過頭看商四,商四無辜地攤手,兩個小胖子卻一溜煙跑到他腳邊,扯著他的褲腳告狀:“陸陸、陸陸,主人又又又又又欺負我們!”

  “好了,廚房裡有布丁,去吃吧。”被叫做陸陸的青年俯身摸了摸兩個小胖子的頭,小胖子便開心地跑走了,還招呼葫蘆娃一起去。臨走前,倆人古靈精怪地沖商四扭屁股做鬼臉,好不得意。

  許白覺得大佬可能快氣死了。

  然而大佬並沒有被氣死,他起身擁住了青年的腰,像只大貓一樣蹭著他的臉蛋兒耍流氓。

  許白怒吃一噸狗糧,間接懷疑起了傅先生的用意——他不會就是讓自己來這兒吃狗糧的吧,可憐的許阿仙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

  好在青年及時制止了大佬的不人道行為,轉頭招呼起了許白。許白猜他應該就是隔壁裁fèng鋪的老闆了,一位在圈內很有名氣的獨立設計師,陸知非。

  比起商四來,陸知非清潤溫和,雖不會與你多熱絡,卻能讓你放鬆下來。

  “你吃過了嗎?不介意的話廚房裡煮著紅豆粥,一起吃一點吧。”陸知非問。

  許白正餓著,聞言也不多矯情,大方地應了下來。

  待陸知非走了,商四終於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許白一眼,屬於大魔王的威嚴其實便逐漸顯現。

  “傅西棠跟你說過了嗎?”

  許白搖頭,“暫時還聯繫不上傅先生,四爺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聞言,商四終於高看了許白一眼。難怪傅西棠專門打電話過來請他幫忙,這小蛇妖確實有點過人之處——他都把威壓釋放出來了,許白仍能表現得磊落大方、不卑不亢,坐姿端正。

  “他既然沒告訴你,那我自然也不能告訴你。”商四說著,又收了威壓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說:“他只托我幫你一個忙。”

  “幫忙?”許白愣住。

  “你不是演員?遇到瓶頸了?”

  許白頓時“啊”了一聲,這事兒他只跟阿煙聊天的時候提了幾句,沒想到傅先生也知道了,還請商四來幫他的忙。

  思及此,許白心裡不禁泛起一絲暖意。

  這時陸知非端著紅豆粥過來,三人便先坐下喝粥。

  陸知非的廚藝很好,紅豆粥很好喝,但架不住狗糧太多,掩蓋了紅豆粥本來的味道,讓許白吃得生無可戀。

  他低頭看著碗裡紅艷艷一片,又想起了傅先生。

  有首詩是怎麼寫的來著?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談戀愛了不起哦。

  喝完粥,商四跟兩個小胖子吩咐了幾句,小胖子便蹭蹭蹭地跑開,又蹭蹭蹭地扛著一本書回來。

  許白瞄了一眼書的封面,正是北海先生的那本《一朵花》。

  商四接過書,說道:“《北里街9號》的故事是虛構的,但我可以帶你去到故事發生的那個年代,你想感受什麼、見證什麼,都隨你的意。”

  聞言,許白眼睛微亮,“真的可以?”

  商四勾起嘴角,“當然,你以為本大爺是誰?”

  話音落下,陸知非拿來了一套民國時期的學生裝,讓許白換上。

  待許白換好衣服出來,商四翻開封面,那書頁便開始自動翻頁。嘩啦啦的翻頁聲中,一個又一個金色字符從墨色的字上剝離出來,旋轉著,將兩人包圍。

  許白只覺一股吸力從書中傳來,眼前一花,失重感隨之而來。

  “啪。”書頁合上的聲音喚回了許白的思緒,他眨了眨眼,就見一輛黃包車從他眼前飛快地掠過。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四下張望,屬於1940年的北平的秋天便毫無預兆地撞入眼帘。

  商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去前邊小茶樓里吃茶,你看完了就去那裡找我。”

  許白聞言轉過頭來,商四卻已經不在原地。不遠處倒是有一座精緻的臨街小樓,牌匾上就寫著三個毫不做作的大字——小茶樓。

  這就是傅先生與胡三小姐打過牌的那座茶樓嗎?那此時的傅先生會不會也在裡邊?

  許白這樣想著,忍不住想立刻過去看看。可邁出一步,他又停了下來,暗自苦惱。這回是傅先生特意拜託朋友幫忙,幫他跨越瓶頸來著,他可不能辜負了傅先生的好意。

  於是許白便停下來,四處看看。

  這裡……似乎是在北海公園一帶?

  許白記得北海先生有許多篇文章都是寫北海公園的,因為他覺得他與一個公園同名,非常有緣分。於是許白仔細回憶著書上的內容,果然找到了許多契合的地方,開始摸索著往湖邊去。

  恰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許白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抬眼一看——那不是阿煙麼!

  此時的阿煙跟現代的那個阿煙沒有什麼差別,都是十幾歲的模樣,臉頰上長著一些可愛的小雀斑,穿著背帶褲戴著貝雷帽,活力十足。

  他拉著一輛板車,在路人驚訝的目光中跑得飛快。那板車上還盤坐著個一個穿著月白長衫、頭髮花白,氣質頗為儒雅的老爺子,笑呵呵的,雙手對插在衣袖裡,讓阿煙跑得再快一點。

  “北海先生,不能再快啦!再快先生該罵我了!”阿煙一邊跑一邊說著,慡朗的笑聲在這兒都能聽得到。

  但讓許白更驚訝的是,那老爺子竟然就是北海先生?!他不是傅先生的雙胞胎弟弟麼!

  第32章 書中

  許白一路跟著板車跑,穿過了三條街,才終於在北海湖邊追上了阿煙。他很鬱悶地喘著氣,不得不承認他一個正值青年的妖怪,跑不過拉著板車的阿煙。

  煙哥不愧是煙哥,如果他去拉黃包車,一定會是一個傑出的車手。

  但是許白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時候的阿煙並不認識許白。看著把板車停在湖邊,忽然走到面前,雙手交叉在胸前,不客氣地質問他“為何一路跟著”的阿煙,許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怔愣了幾秒,他才回道:“對了,我是北海先生的書迷,我特別喜歡看他的書。”

  “真的?”阿煙上下打量著許白,眼神中充滿著不信任,“我警告你,你可別給老子耍什麼花樣,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真的沒有。”許白再三保證,並說出了北海先生另一本書中的幾個經典橋段,才算打消了阿煙的一點戒心。現在他們是在《一朵花》的書中世界,那麼《一朵花》應當還沒有出版。

  許白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阿煙,冷酷、充滿戒備,甚至那刻意釋放出的淡淡威嚴,都是不曾有過的。

  但一想到現在所處的年代,許白便釋然了。

  這不是那個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那個和平年代,也不是聊兩句就可以加個微信的網絡社會,在這裡,即便是陽光普照的大街上,仍然潛藏著各種各樣的危險。

  即便妖怪比普通人厲害百倍,也不一定都能在這亂世存活。

  恰在這時,許白瞥見了空空如也的板車,心裡一驚,“北海先生呢?”

  阿煙霍然轉頭,見狀立刻奔過去,一邊找人一邊喊,“北海先生?北海先生!”

  阿煙的緊張再真切不過,許白被他感染著,一顆心也漸漸提起來。他甚至往水中望了一眼,深怕人掉在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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