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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走了很久,幾度跌倒,又幾度爬起來,沒有誰知道他曾在那些時日裡經歷了多少痛苦,包括溫絮初,包括寧夭。他們只知道世上有個溫柔的白衣聖手,卻不知道,無論是誰,都需要殘忍的蛻變。

  他上戰場,入都靈魔窟,迫使自己見識了這個世界上最殘酷也最血腥的人和事,漸漸的看清了這個世界,卻也依舊執著的,走在他堅持的對的那條路上。

  不去報仇,並不代表仇恨已經消失;不去殺人,並不代表心中就沒有惡念。他沒辦法阻止惡,就只有去行善。

  這才是商停,真真正正的商停。

  當他抱著溫絮初的骨灰站在婚禮殿堂外的時候,他所回憶起來的商停,才是有血有肉,最完整的他。

  他兀自把匣子抱緊了一些,一襲白袍一頭白髮,臉上的笑容極淺極淡,笑著,卻又忍不住讓眼淚打濕了衣領。

  阿初,你聽到了嗎?這是禮堂里的鐘聲。

  要一輩子在一起啊,一個人活著,太痛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肥來了~

  第164章 英雄讚歌

  星曆一千零三年五月,戰爭終於結束。失敗和勝利滋生於同一片戰場,雖然是停戰,但誰的心裡都有一桿秤,夏亞人在戰場上長驅直入的同時,以一招挾跳躍點以令天下,劃下了戰爭的句號。

  她無疑是最大的贏家,而在今後的許多年裡,夏亞憑藉此戰奠定的超然地位將很難被撼動。

  然而就是這樣的夏亞,在勝利的那一刻,也並沒有露出多少勝利者應有的驕傲姿態。因為他們很忙,忙著從戰火的廢墟里,從象山腳下的那片湖泊里,從廣闊無垠的星域裡,搜尋出戰友的遺體。

  將士在外百戰而死,死後,當然要回歸故鄉。

  因為故鄉有兩鬢斑白的父母,故鄉有青春美好的戀人,故鄉有那片生他養他的黑色大地。

  最感性的小兵蛋子抱著同帳篷的戰友的屍體痛哭,一起上戰場的約定在當初那片星空下多麼絢爛,到現在也像一顆恆星一樣永遠掛在他的腦海里。

  雖然嫌棄過你腳臭,半夜把你踢出過被子。

  雖然你說你一事無成,上戰場撈軍功或許還能證明你有點用。

  雖然你已經戰死。

  我也依舊為你驕傲,為你自豪,為你歡呼,為你流淚。

  小兵蛋子在哭泣,象山城傾頹的城牆在哭泣,這個時刻,四野之上,宇宙*,天地靜默。軍人鐵血,亦有真性情。

  一個個精緻古樸的木匣子作為特殊軍用物資從夏亞國內運來,裝載戰士的骨灰。臨行前,還活著的各級將領親手再將一面面手絹兒大的紅色軍旗蓋在盒子上,讓這些戰士最後一次,身披戎裝。

  各地的木匣子最終全部匯聚到千葉城,穿著黑色軍裝的軍人們走下軍艦,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捧著木匣子,莊嚴肅穆。國歌的前奏響起,大提琴嗚咽的聲音飄蕩在風裡,扣響了所有人的心門。

  木匣子的長列出現在空港的那一刻,空港上方高高飄揚著的夏亞國旗緩緩降落。與此同時,皇宮裡,各大軍區、各個學校、政府,只要是有國旗飄揚的地方,都為他們的英雄降下了半旗。

  這是國之慟,亦是國之驕傲。

  前來迎接的家屬已經泣不成聲,卻沒有人衝上去破壞隊列。寧夭和楚朔並肩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代表夏亞軍部,鄭重的接過最前面的匣子。

  下午一點,千葉城郊國家公墓。

  這是一篇綿延無際的墓園,鱗次櫛比的墓碑蔓延了整個山坡,看上去就像是亡者的海洋。山坡上面一些的墓碑比較老舊,裡面安睡著的大多都是四十多年前那場大戰中犧牲的前輩,密密麻麻的數量,看上去頗有些觸目驚心,楚奉君還清楚的記得當年他一共埋了多少木匣子,從下午一直挖坑挖到了晚上。

  時代更迭了,當年挖坑的楚老爺子變成了如今的楚少將,這樣親力親為送戰友最後一程的舉止卻像是楚家的傳統,非得最後流一身汗,這對爺孫好像才會好過一點。

  寧夭在旁邊,也親手安葬了幾個身份最為特殊的人。那是軍情處在此次大戰中犧牲的人,總共三十三人。其中三人犧牲於戰爭最初的白色聯盟,兩人犧牲於柵欄區,剩下的犧牲在貝瓦、元星、西沛、巴塞等等等等。

  他們大都犧牲在別人看不到的或陰暗或逼仄的角落裡,比起戰士們在戰場上慷慨赴死,他們的死沒有人知道,卻也許在死前承受了世間最痛苦的折磨。軍情處每年的死亡名單里,總是有好幾個是連屍首都收不回來的,聯絡斷了,情報員人間蒸發了,那就是死了。留下的,只有空空的墓碑,以及一個陌生的名字,和一堆永遠無法佩戴的勳章。

  死了,才終於取回自己原本的名字,很悲哀,但這背後所代表的榮耀,卻還是讓這些人為之赴湯蹈火。

  寧夭站在墓碑前,給他們敬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標準的軍禮。喬裝混在墓園裡的紅箋和林子等人遠遠的看著,在心裡說了聲‘一路走好’。旁人看到墓碑上‘軍情處’這三個字,也不禁肅然起敬,對著照片上那些陌生的名字和陌生的臉,敬禮致意。

  只是很多人這時候都並不是很清楚,由寧夭親手把這些人埋葬代表著什麼。

  國歌一直沒有停,托夏亞那個曾經是鋼琴家的開國皇帝的福,夏亞的國歌很好聽,前半部分仿若烏雲籠罩下的憂傷,後半部分卻是閃電破開烏雲、雨後天霽的激昂凱歌。這其中的起程轉折每每讓人聽了都不禁感到心潮澎湃,尤其是曲調驟然明快的那一瞬間,催得人熱淚直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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