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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卻摁了摁肚子,埋怨著說:“自從有了他們兩個,總覺得先生抱著我的時候中間隔了什麼。”

  沈卻緊緊皺著眉,很不開心。

  “那這樣。”戚珏便從背後擁著她,將她整個身子抱入懷。

  沈卻適應了一會兒,還是不喜歡這樣,她轉過身來,鑽進戚珏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過了好一會兒,沈卻都沒有睡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濃密的睫毛一直撲閃撲閃的,一下又一下,輕輕掃著戚珏的胸口。

  有點癢。

  “又亂想了是不是?”戚珏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

  “嗯,想很多事情。”沈卻悶悶應了一聲,“想哥哥不知道在牢里是不是吃苦了,他們說天牢那種地方進去了就要缺胳膊少腿的……想祖母就這麼走了,都沒有好好跟她說過話。想嫂子的身子這麼不好,等哥哥回來要生氣的。祖母的事兒鬧成這樣,你說等哥哥回來的時候會不會又要鬧起來?哥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沈卻絮絮叨叨說著,說著說著眼睛就有點濕。

  戚珏沉默了一片,說:“第一,你哥哥身子骨好得很,也沒有缺胳膊少腿。第二,人總是要走的,你祖母能夠在酣眠中離去,也算是省了最後磨難。第三,你嫂子只不過是心裡抑鬱成疾,等到你哥哥回來,她的身子就會慢慢養好。第四,沈家如今這個樣子,若是鬧一次能徹底轉好也是值得。第五,你哥哥明天或者後天就能回來。”

  沈卻眨了下眼,好像是慢慢回味戚珏的話。

  然後她仰著頭望著戚珏合起的眉眼,愣愣地說:“先生你說什麼?哥哥明天或者後天就會回來?”

  “嗯,還有什麼想問的?”戚珏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點倦意。

  沈卻伸出手,去捏戚珏的眼皮,讓他睜開眼睛。

  “怎麼越來越像個孩子了?”戚珏睜開眼,他擒住沈卻的手腕,將她的指尖含在嘴裡輕輕咬了一下。

  沈卻有些委屈地說:“我就是想看看你嘛……”

  戚珏就又啃咬了一下沈卻的指尖,嘴角的笑意一點一點漾出。

  沈卻垂了眼,悶悶地說:“先生,你不要怪我。我不是不喜歡他們兩個小傢伙。我只是……只是很怕。”

  沈卻輕輕嘆了口氣,罩著一層愁霧似的。

  “但是,我會努力養著他們的。我也會努力把他們兩個小傢伙生出來的。”沈卻仰著頭看著戚珏,堅定地說,“不過先生……我求你了,別讓那些產婆、老媽子、丫鬟碰我。我看著他們站了一屋子就害怕……那就感覺就好像是要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們手裡一樣……我不放心。”

  戚珏皺了下眉,問:“就算是天下最好的產婆也不放心嗎?”

  沈卻很堅定地搖頭,說:“如果我生病了,就算是我病死了,也不要吃別的大夫開的藥!我只能把自己的命交在先生手裡才放心!”

  戚珏狠狠彈了一下沈卻的額頭,怒道:“要是我死了怎麼辦?”

  沈卻一邊揉著眉心,一邊瞪著戚珏說:“那我就跟著你一起死!”

  眼看著戚珏又伸出手要敲她,沈卻急忙雙手疊在一起擋住額頭。

  戚珏望著沈卻那雙霧蒙蒙的眼睛瞪著自己,就消了氣,他推開沈卻的手,輕輕揉著她有些發紅的額頭。他緩聲說:“放心,我要是死了一定先把你掐死。不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

  沈卻有些開心地點頭。

  戚珏也不知道該是笑還是該怒。

  沈卻想了一會兒,忽然又說:“那我們的孩子怎麼辦呢?”

  戚珏終於笑出聲來,道:“現在想到孩子了?”

  沈卻乖巧地靠在戚珏的肩頭,低聲說:“所以先生你可不能出事了。”

  “嗯。”戚珏垂眸應下,將沈卻擁在懷裡。

  第二日中午的時候包圍著沈家的官兵全部撤走了,而等到傍晚的時候沈休就回家了。

  沈家人上上下下全部鬆了口氣。

  沈休剛回家,驚蟬就把這幾日的事情跟他說了。所以等沈仁和何氏迎上去的時候,沈休幾乎是黑著一張臉。

  何氏心心念念想著沈休,本想抱著他痛哭一場,可是看著這個風雨欲來的沈休,她就訕訕不敢上前了。

  “等祖母的喪事料理完了,請紅纓到我院子裡幫著蘇陵菡吧。”——這是沈休歸家後說的第一句話。

  紅纓的賣身契早就在她自己手裡了,她留在沈家不過是為了沈老夫人。所以沈休在這裡用了個“請”字。

  何氏的臉“唰”的一聲就白了。

  沈仁的臉上也不太好看,雖然他早就放權了,他前半年就已經辭了官,沈家已經是沈休在打理照料了,可是他畢竟還活著,沈休就這麼連支會一聲都不肯?

  還有沒有把他這個爹放在眼裡?

  “母親多年操勞也該享享清福了,手上那些田莊和鋪子就交給兒子來打理吧,也讓兒子儘儘孝心。”——這是沈休的第二句話。

  何氏臉上慘白,她剛想說話。沈休開口:“祖母故去,還未下葬。平時母親最是孝心,這個時候應該去守靈的。來人,扶夫人過去!”

  沈休又對米氏說:“三嬸,我母親身體不太好,又因為祖母故去的緣故精神恍惚。等到祖母的後事處理之後,還要煩請三嫂多幫忙留意一下二弟的婚事。三年喪期不可除,但是最好這兩年先留意著。”

  米氏笑著應下。

  站在遠處有些心不在焉的沈器聽到這話忽然愣了一下,他十分驚訝地望著沈休。沈休為何在這個時候提這個事兒?

  他只比沈休晚出生了三天,如今沈休的長女都出生了,沈器還沒有婚約在身。主要是因為何氏一直不喜白姨娘,故意拖著沈器的事兒。

  沈休拍了拍沈器的肩,說道:“二弟,幼時你就比我喜歡讀書。不若利用這三年好好讀書,考取個功名。”

  沈器深深看了沈休一眼,緩緩點頭。

  其實他心裡很詫異,他越來越看不懂他這個哥哥的做事風格了。

  沈休冷冷的目光掃過沈家那些小輩,然後她走到沈薇面前。她忽然伸手一扯,就將沈薇耳垂上一對紅寶石耳環扯了下來。

  沈薇的耳垂瞬時鮮血淋漓,她尖叫了一聲,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有些驚恐地望著沈休。沈家這些小輩自小就被沈休欺負怕了,沒一個不怵他的。更何況此時的沈休臉色實在不好看。

  “祖母屍骨未寒,帶紅色?”沈休眯著眼睛盯著沈薇。

  沈薇立刻打了個寒顫。

  沈休冷冷的目光掃過沈家其他小輩,那些沈休的弟妹們急忙向後縮著,又仔細檢查著自己的穿著是否得體。

  最後,沈休的目光落在了二房一個姨娘身上。

  那個姨娘穿了一聲淺黃色的裙裝,發間還插著一支淡米分色的珠花。

  “二叔,管好你自己的女人。”沈休說。

  沈義的臉色有點僵,他覺得面子上很過不去,無論如何沈休都只是個小輩。他輕咳了一聲,說:“沈休啊,我瞧著你身上還有傷,不如先回去歇一歇吧?”

  沈休盯著這個一向沉迷女色,妻妾成群的二叔,冷笑著說:“難道二叔希望下人們現在就把你的女人扒光?”

  “你!”沈義指著沈休怒不可遏。

  沈休沒理他,他只是輕易踢起腳邊的一塊石子兒,那石子兒就將沈義的帽子砸了下去,他束著的發散落下來,披頭散髮的。

  至於那個穿黃帶米分的小妾驚叫一聲,撒腿往回跑,她要回去換衣服!

  “我、我們去給祖母守靈了!”沈薇忽然說。

  其他的小輩這才被點醒,全部小跑著跑到靈堂,一個接一個跪下。

  沈休抬頭看了一眼不斷飄出哭泣聲的靈堂,皺著眉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身上帶著傷,穿的衣服也都是染著血跡的。

  蘇陵菡在屋子裡已經聽丫鬟將前頭的事兒說了,等沈休一進屋的時候,她還是直接哭了出來。

  “哭什麼哭!”沈休瞪她一眼。

  蘇陵菡就抹了眼淚,笑著說:“是呢,你回來了是該笑的,不該哭。”

  可是她看著沈休身上的傷就忍不住難過得要掉眼淚。她當著沈休的面是笑著呢,可是等沈休去後頭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抹眼淚了。

  沈休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重新回了屋,直接將一屋子的下人全趕了出去。

  蘇陵菡想要下床,直接被沈休攔下來。

  沈休攔住她的方式就是狠狠抱著她,抱的蘇陵菡都快喘不上氣了。

  “你想不想我?”沈休問。

  蘇陵菡紅了臉,不好意思吭聲。

  “你說話啊!你到底想不想我!我可都想死你了,不抱著你根本睡不著!”沈休怒氣沖沖地說。

  “想……”蘇陵菡臉上越發的紅了,她忍著快要被沈休揉碎了的疼,伸出手抱住沈休的腰,緩緩收緊。

  我也想你啊,沒有粗魯的你抱著,我也是睡不著的呀……

  等沈老夫人的頭七過了,沈卻終於回了沉蕭府。

  她一跨進沉蕭府的大門,就深深吸了一口氣,吸了一肚子熱氣。可就算是熱氣,也比別處的芬芳。

  而隨著沈卻回到沉蕭府,她的胎象也變得越來越穩。

  只是她看著越來越大的肚子十分苦惱,她覺得當初魏佳茗和蘇陵菡馬上就要生產的時候也沒有她現在的肚子這麼大。

  沈卻掰著手指頭算了又算,已經九個月了。

  她鬆了口氣,起碼沒有早產。可是隨著產期的推進,她也變得越來越害怕。

  沈卻沿著屋外的長廊來來回回地走著散步。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坐在涼亭里的戚珏,戚珏的眉心皺著,目光隨意落在一處,不知道又在想著什麼。

  一看戚珏這個表情,沈卻就知道他又在合計什麼大事兒了。

  沈卻走過去,隔著個桌子伸出手來,用指尖一點點抹平戚珏蹙起的眉心。

  “先生,你再這麼總是皺著個眉頭,小心很快變成老頭子。”沈卻說。

  戚珏收回虛置的目光,他拉在沈卻在他身邊坐下,牽了她的手放在唇畔吻了吻,柔聲說:“阿卻,外面開始打仗了。”

  “打仗?哪兒?誰?”沈卻詫異地問。

  因為懷了這一胎,她幾乎困在沉蕭府里,外頭的事兒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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