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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驪轉頭,望著桌上供奉的牌位,淚水模糊了視線。
“記得。早產傷了身,臥床不到一年便去了。”
這是顧見驪心裡的一道疤。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如姐姐出色。心想父親和母親已經有了那麼出色的姐姐,如果母親沒有懷她生她,就不會那麼早去世。沒有多餘的她,父親、母親還有姐姐就會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是她多餘的存在害死了母親。
驪雲莞苦笑:“姐姐身體很好。那時候你父親不在京中,昌帝酒後失言表露了心跡,更是暗示你父親的差事危險。讓姐姐擔驚受怕動了胎氣這才早產!”
顧見驪不可思議地看向驪雲莞,她一字一頓:“您是說,昌帝的恐嚇讓母親送了命。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驪雲莞艱難點頭。
“所以父親為什麼……”
“你父親不知道。你母親認為若你父親知道定然要報仇。當時你姐姐四歲,你剛出生。太危險了。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便決定到死也沒說出這件事,亦不許我說……”
巨大的憤怒壓得顧見驪喘不上氣。所有的膽怯畏懼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殺了這個狗皇帝的決心。
第二日中午,陳河悄悄潛進詠驪宮,告訴顧見驪昌帝寢殿裡的詔書中冊立太子的人選是已經被發配北疆的二皇子。也許元宵宴之前立下的詔書,還未來得及更改。
聞言,顧見驪鬆了口氣。
“太好了……”
原本她拿不準詔書上太子人選會是誰,若是三皇子或四皇子,她免不得要學廣平伯府當初在她賜婚聖旨上使出的把戲。竟然是如了她的願是二皇子,那便少了危險、困難的一節。
“好?”陳河若有所思地瞧著顧見驪臉上的表情,“為什麼好?”
“越亂越好。”
驪貴妃匆匆上樓來,見到陳河嚇了一跳。她看向顧見驪,說道:“酒窖里的酒都拿了出來。分量足夠。”
顧見驪點頭,問陳河:“陳督主,明天晚上與東廠生事可準備妥當了?”
“已經派人故意生了事端。今天晚上東廠的那些人必然報復。明日再一來一往,到明晚時間剛剛好。”
“多謝督主奔波。”
“不必謝,我亦不是幫你,不過目的相同,合作而已。”陳河緩緩說道。只是他再看向顧見驪的目光,早已沒了當初的隨意。
顧見驪轉過頭從窗戶望向天幕,心裡盼著最近幾日可千萬不要下雪。若是起風就更好了。
傍晚,昌帝又派人召驪貴妃。
驪貴妃說顧見驪一直在哭,還需再勸。
第二日上午,昌帝再召。
驪貴妃不改說辭。
下午,再召。
驪貴妃言:“她不哭了,但是仍沒同意。”
夜幕降臨,顧見驪坐在銅鏡前,垂眸瞧著身上的霓裳紫衣。她梳著驪雲嫣生前喜歡的墜馬髻,輕聲說:“聽說母親生前喜紫色。”
驪貴妃點頭:“你穿這身衣服的確像你母親。”
顧見驪笑了笑,道:“還請姨母給我化一個母親常化的妝容。”
驪貴妃不僅給顧見驪化了驪雲嫣喜歡的妝容,連她自己也裝扮成驪雲嫣的樣子。最後的雲紋花鈿繪完,顧見驪和驪貴妃一併望向銅鏡。銅鏡里映出兩張美艷動人的臉,一個芬芳初綻,一個風韻猶存。相似的容貌,讓她們看上去像一對母女。
夜漸深,昌帝終於到了。
他來時,閣樓傳出靡靡琴聲。他在樓下聽了一會兒,聽出來不是驪貴妃撫琴。他沿著樓梯緩步走上三樓。
看見垂首撫琴的顧見驪的那一瞬間,昌帝以為自己又見到了驪雲嫣。
驪貴妃飲了酒,微醺。伏在一旁的案上,輕聲哼唱著。
他不發一言地立在門口,看著撫琴的顧見驪。直到一曲終了,他才邁步走進,道:“琴技不錯。”
顧見驪驚慌抬眼起身,怯生生地行禮:“參見陛下……”
“陛下,你來啦。”驪貴妃吃吃地笑,身上的霓裳衣鬆了,香肩半露。
美人醉酒雙頰微酡,媚意入骨。昌帝忽生了興致,連她沒有起身行禮都不怪罪了。
他逕自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隨意指了下顧見驪,道:“看來你姨母很高興你進宮陪伴,你應當常住。”
顧見驪膽怯地抬眼望了昌帝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
驪貴妃嬌笑著飲酒,酒香在室內瀰漫開。
昌帝道:“你們是在撫琴玩樂?怎麼朕來了就停了?繼續。”
“臣妾領旨。”驪貴妃丟了酒樽,施施然起身。
顧見驪重新坐在,將纖纖十指搭在琴弦上。動聽的曲調重新響起,驪貴妃隨著琴聲翩翩起舞,身姿曼妙。
昌帝的目光一會兒落在驪貴妃身上,一會兒落在顧見驪身上。
欲與憶融在了一起,一發不可收拾。
昌帝眸光漸深。他一邊欣賞著舞和琴,一邊隨手拿起驪貴妃剛剛飲了一半的酒,淺酌。
顧見驪指尖輕緩的曲調逐漸激昂,纖細的手指撥動的動作越發行雲流水。
隨著曲調的轉變,驪貴妃軟軟抬起雙臂轉起圈兒來。一圈又一圈,淺紫色的霓裳裙層層疊疊綻放,花了昌帝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