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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她只待到了深夜,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內寢的書架密道旁,可是尚未及打開,門那一邊倒是響了。她還沒來得低低驚呼,口便是被人掩住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頸上。

  “公主?”來人低低地喊道。赫然是單嬤嬤!

  單嬤嬤看清是她後,倒是放下了手裡的匕首,眼圈似乎紅腫了,應該是之前狠狠地痛哭過,她泛紅的眼睛緊盯著公主,似乎閉氣了良久,才語氣生硬地說:“本是不想來的,奈何想起了太傅讓奴婢入宮時的再三交代,若是他日後朝堂生變,倘使身有不測,囑咐奴婢護送著公主安全出宮,送到太傅大人弟弟的船上,公主要去哪裡,便是會有太傅的家弟護你周全。只是太傅也太多慮了!他只想著保著心上人一世平安,卻不曾想那人有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公主如此聰慧自然是混得如魚得水,哪需要旁人操心,奴婢此來也是為了不負太傅最後的心愿,卻不知公主設計害了太傅後,是準備留在宮中安享富貴,還是要去海上過那漂泊的苦日子?”

  聶清麟聞言卻是呆愣住了,那個男人……倒是什麼都想到了……

  她直覺得這幾日裡壓制著的什麼情緒一下子便是在胸口裡微微地蔓延開了。

  單嬤嬤將那公主久久不語,只當她是不願意,轉身便是要離開。聶清麟急急地低喊道:“單將軍請留步!”

  單鐵花詫異地回頭看向她,不知公主為何這般喊自己。

  等她回頭看時,卻發現聶清麟已經是雙膝著地,跪了下來,不禁微微皺起眉頭,厭惡道:“公主為何這般?若是心有愧疚,待得澧縣洪水退下,你求了那葛賊,尋到太傅的屍首賜給他一處墳冢,便是不妄太傅誠心待你一場了!”

  聶清麟忍住了鼻中微微冒起的酸澀道:“這一跪並非聶清麟在懇求於將軍,實在是替大魏的百姓懇請將軍幫忙。不論將軍相信與否,太傅此番遇險並非我所願,可……也難辭其咎,可是如今葛氏一族興風作浪,卻是大魏百姓的橫禍,如果將軍肯相信於我,請替我轉交一份書信給吳閣老,聶清麟在先是謝過了單將軍了!”

  單鐵花皺著眉看著跪在地上的公主,那張嬌艷的臉龐上似乎有隱隱的憔悴,似乎並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愜意安閒。

  “公主是要找那吳閣老作甚?”

  “現在滿朝文武忠jian莫辨,但是那吳閣老雖然無實權卻是個難以收買之人,本宮以皇上的口吻修書一封,懇請吳閣老秘密聯絡琅西的藩王聶雲昌,琅西離京城不遠,夏季風向正對,三日便可抵京。

  本宮的這位皇叔是個耿直之輩,又是吳閣老的門生,師生之情頗為篤厚。現在京中之變尚未傳出京城,若是他見了本宮下的勤王詔書,再加上恩師的懇請,一定會帶兵前來護駕。

  葛清遠在京城的兵馬雖多,但是有很大一部分調配到了澧縣外,嚴防太傅的人馬前去營救,現在就算迴轉一時還回不來。單將軍……拜託了!”

  單鐵花聽得一愣,平日裡她雖與這位小主子朝夕相處,卻未曾發現這是個胸中有韜略的。此時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一定是思量了許久的。自從太傅出事後,她便是恨那葛賊入骨,如若真如這小公主所言,能夠將那葛賊擒拿千刀萬剮,倒是可以慰藉太傅在天之靈……

  單鐵花本就不是會玲瓏思考的,拿下了主意倒是不會游移不定,只對公主說道:“既然太傅如此鍾情與公主,奴婢便是信了太傅的眼光,再相信公主一次,只是希望公主先隨我出去,免得倒是宮中動亂,禍及公主。”

  可是聶清麟卻苦笑著搖了搖頭,慢慢說:“本宮只怕是走不得,葛清遠心思深沉細膩,如果本宮突然失蹤,他定會生疑,早有防範。本宮會在信中交代吳閣老與琅西王,只待京城禍亂平定過後,迎六皇兄回宮,恢復皇姓,繼承大統……至於本宮……請單將軍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單鐵花發現這個公主說起話來特別有說服力,只覺得她那句“不會有事”倒是胸有成竹,到了最後便也被她說服。

  等到聶清麟寫好了書信,交給了單鐵花,讓她從密道里離了宮後,才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如今朝中大亂,她也只能憑藉著這羸弱的身軀抵擋一下那即將到來的風雨……

  接下來的數日,宮裡宮外杳無信訊。

  那個改回了姓名的葛府私生子倒是早早匆忙地舉行了登基典禮,宮裡的廖剩無幾的嬪妃站在祖廟的台階下充著場面。

  聶清麟被那個沈嬤嬤攙扶著也站在了廟堂之下。

  待得拜祭了祖先,新一代的小皇帝安靜地坐在了龍椅之上,接受群臣與嬪妃們的叩拜,聶清麟抬眼望去,吳閣老並沒有來,據說是臥病在床,不能起身。

  那蛟龍椅上的人也是易了主,再也瞧不到那個身形挺直的如畫仙人了,只餘下一個志得意滿的葛大人安坐在朝堂之上,滿臉是大權在握的從容大氣。

  新皇登基與民同慶,更喜慶的事兒是剛剛退位的先皇病重,所以下詔,命自己的親妹與新任的太傅葛清遠速速成婚,給惦記妹妹終身大事的皇兄帶去些喜氣。

  公主的大婚便是在新皇登基的第二日,一大早,鳳雛宮裡便是人頭攢動。

  “公主莫動,小心絞了肉!”沈嬤嬤正指揮著幾個宮女按住不情願的公主,讓一個開臉兒的婆子,絞著棉線,給聶清麟開臉兒淨面。

  沈嬤嬤那一向刁鑽的臉兒,此時倒是喜氣洋洋,挑著炭筆畫的細眉,舒展了眼角的老褶子,得意地說道:“公主倒是動作利索些,多上些胭脂,打扮得嬌嫩些,才好討得葛太傅的歡心,若是總是這般散漫,只怕是入府不到幾日,便是要讓夫君厭煩,早早納了妾室!”

  第62章六十二

  聶清麟忍著臉上被線兒絞得陣陣的疼痛,慢慢地抬望了望四周,十幾箱的妝奩都已經打包完畢。這個沈嬤嬤據說是葛清遠的奶媽,是葛府里的老人兒,替老宅著想之心甚盛。她老早便帶著幾個宮女清點了鳳雛宮裡的物件,只要是價值昂貴的首飾擺設,一律都是打包的打包,裝箱的裝箱,而內侍監送來的絹布首飾自不必說,雖然比不得衛太傅供應的稀罕精良,又是整整幾十箱。

  看著空蕩蕩的宮殿,聶清麟微微苦笑,不知太傅若是安在,看見他憑藉一己之力供應的貴物家私都入了進葛府的妝奩,一會便要被一車車地運進了宮外,該會是如何冷麵如霜,兩眼噴火的的景象。

  已經又幾天過去了,可是澧縣依然毫無般半點音訊,那人……僥倖活下來的可能是沒有了……聶清麟覺得自己應該是高興的,畢竟他也好,葛清遠也罷,本質上並無差別,都是覬覦大魏王權的亂臣賊子罷了。死了哪一個,都是換湯不換藥的。

  可是不知為何,寂靜無人時,總是想起那人的模樣,心裡的酸意便是怎麼都壓制不住,甚至有幾次似乎有什麼要從眼裡垂掉出來,她也是連忙深呼吸眨眼,才算是及時地止住了。

  說到底,太傅待她倒是用了幾許真情,可惜她無以回饋,只待來生,若是能做對誠心相待的兄妹也是好的,她一定會結糙銜環,盡心伺候長兄,也算是還了這一世的虧欠……

  很快,公主婚嫁的妝容便是描摹完畢。西陸的鍍銀鏡忠實地呈現出鏡中人的美貌,只見細眉微微入鬢,額前點了一抹艷麗的牡丹花瓣,兩頰白中透粉,櫻唇被染上了嬌艷的紅色。原本就是個脫俗的美人,畫上了艷麗的婚妝後又平添了幾分冷艷的成熟。只是那滿身描金鍍彩的大紅嫁衣也無法讓那精心描畫過的眉眼露出半絲的喜色。

  沈嬤嬤拿過來本該壓箱底的“嫁妝畫”,張開了捲軸,大大咧咧地呈在了聶清麟的面前讓她過目。

  這嫁妝畫雖然是女兒婚嫁的必備之物,但卻是露不得台面的私物,只是被細心的母親偷偷放入箱底,再囑咐女兒一番,待到了新婚之夜,新婚的夫妻二人盡解衣衫後,鋪展在床鋪間依著畫上性交行事,以供“照貓畫虎”之用。

  可是沈嬤嬤卻是在這白日裡拿出來,人前呈放在尚未行禮的公主面前,便是羞辱的意味十足了。瞧那意思,如果沒看到公主羞憤臊紅的模樣,這刁鑽的嬤嬤便是要足足少了些許的趣味。

  可惜托衛太傅的宏福,見識過鴛鴦八戲盒裡的那份“珍品”,這樣市面上常見的拙劣畫工還真是不夠瞧的。聶清麟只微微掃了幾眼,便面色如常地抬眼望向沈嬤嬤:“沈嬤嬤是從葛府入的宮,出身粗卑比不得宮裡教養良好的嬤嬤,禮數欠缺不知進退,本宮也就不太苛求嬤嬤了,只是這青天白日,你拿出這卷子私物公然呈地給本宮看,是何意思?”

  沈嬤嬤原本以為公主會羞臊得抬不起眼,卻不曾想卻是突然牙尖嘴利,將自己折損得不露痕跡,直氣得細眉微挑,老褶子亂顫。她同葛府的人一樣,具是鄙夷皇家的,更何況現在是葛府出來的小少爺成了皇帝,而大少爺又成了大魏新一代掌握實權的太傅?沈嬤嬤自小帶大少爺,在葛府的小人里地位不低,加上之前在船上給公主驗過清白,心裡老早就看低了永安公主的身份,如今平白被公主出言奚落,又有這麼多宮女在一旁看著,頓覺這老臉不夠用了,只氣得橫眉立眼,居然伸手指向公主:“老身也是好心,想你入了府便是要盡心伺候太傅,依著古禮拿給你看,也是為你好!倒是個不識好歹的,白白編排起老身來了!”

  聶清麟慢慢地站起身來,頭頂霞冠面色微冷,大魏皇室的積威猶在,豈容個嬤嬤蹬鼻子上臉?

  “沈嬤嬤莫要一時得意,言語失了分寸!葛府就算再威風也是要藉助聶氏皇姓才算是名正言順,不然葛府的葛太傅為何要千方百計地來娶本宮?只是葛大人在人前尚且還裝一裝樣子,絕不敢伸出個手爪指著本宮說話,嬤嬤的架子倒是比葛府的主子還大!

  在這裡勸一勸嬤嬤您,葛府就算是一口氣出了兩位天子,嬤嬤您的身份也只是個卑賤的奴才賤籍,莫要一時昏了頭自抬了身份,忘記了自己該有的本分!”

  沈嬤嬤被聶清麟突然冰冷的氣勢鎮了一下,又被公主斯條慢理地奚落了一番,惹得旁邊的宮女忍不住低頭竊笑。只把她氣得老臉都微微變形,怎奈婚轎已經在外面等候,今兒是大少爺大喜的日子,出不得紕漏,只能忍著氣兒向公主賠罪,心裡恨恨地暗想:待進了府門,看你還如何去抖公主的威風,只少爺一個就把你個牙尖嘴利的在床上整治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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