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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便離開了尚雲香的睡房,一個人回了書房。

  尚雲香看著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

  當初哥哥提出讓自己嫁給衛冷遙做妾時,自己只是猶豫了一夜,便點頭同意了。除了奢望著有朝一日成為那六宮之主外,想到衛侯出眾的相貌,更是讓尚雲香心動。

  原來還設想著進了府里憑著自己的姿色一朝得寵,沒成想,這一夜的功夫似乎就是恩寵不再了……說到底,太傅應該還是喜歡自己那庶出的姐姐詩文才情,可恨自己女紅琴藝樣樣精通,偏偏詩詞歌賦上欠了些火候,只能日後多下些功夫,露出些個文采討得太傅歡心。

  這邊尚雲香立下了女狀元的志向,那邊聶清麟也歡喜得緊。

  在太傅府睡了一宿,原想著第二天還要跟太傅同車進宮甚是遭罪,沒成想第二日太傅便不見了蹤影,待到自己被一對車馬送回了宮中,又被告知,打今兒起不用上早朝了,也不用去上書房了。

  聶清麟有些愕然,待到每日進膳,那個高大的身影沒有再出現在自己的寢宮時,又鬆了口氣。細細想來也甚是滿意,覺得自己的日子總算是要輕快些了,便一個人躲在宮裡,磨著安巧兒弄些可口的零嘴,翻著內務府監新送來的才子佳人的冊子,優哉游哉地消磨了起來。

  不過鬧騰了一宿,第二天小皇帝還沒有上早朝,朝堂上頓時開了鍋。待到過了三日,還不見皇帝的蹤影,大臣們個個都是心裡畫魂兒了起來。

  當初太傅宮變實行的是他拿手的“閃電”出擊,宮裡血光沖天,可卻止步於宮門之內,宮門外的說法一律是先皇駕崩。

  市井謠傳甚多,但是史書里正經記載的卻是魏明帝因惡疾駕崩,順情順理。群臣們也就是心知肚明,誰也不敢也不能往外說而已。

  但是雖然衛冷侯當機立斷宰了幾個出頭鳥,立下了威信,但是忠於大魏的頑固不化的老臣還是有的。

  於是這第四日,朝堂上便熱鬧了起來。

  領頭的是翰林院的老學究吳景林大人,此老為人耿直,算起來還是當今聖上聶清麟在書房開蒙的夫子。

  宮變那些日子,老人家氣急攻心,病倒了在了府里,今兒好不容易見了起色,偏趕上這檔子事,聽聞了前幾天夜裡太傅率領部下闖進皇宮,劫掠了皇上的事情後,老頭兒將雪白的喪服套在了朝服里,一個人舉著奏摺就對著那朝堂上空著的龍椅下跪,狠狠參了衛太傅一本。

  衛冷侯坐在蛟龍椅上,正漫不經心地揉著脖子,這幾夜,他一直通曉在書房研究的平西地勢,昨兒個天微亮了才在軟榻上囫圇了一覺,脖子似乎不大慡利。

  待到吳景林那骨頭上氣不接下氣地把自己的滔天罪狀宣讀完畢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吳閣老,本侯看你是病得不輕啊,本侯既然是受先皇的委託,承擔著教導幼帝的職責,自然是盡心盡力。

  本朝高祖是馬背上的天下,一向有尚武之風,聖上白天要研習功課,沒有閒暇,趁著晚上空閒,練一練這馬背上的功夫有甚錯處?值得吳閣老您穿著喪服在朝堂上胡攪蠻纏?”

  吳景林稀稀落落的山羊鬍氣得翹起了老高:“那天夜裡長街的動靜,在場的哪一個大臣沒聽見?寒冬深夜,皇上倒是怎麼個尚武心切,非要深夜跟你們這幫子醉漢騎馬?聖上若是康健,為何這幾日一直不來早朝?今天老臣我拼死也要見皇上一面,如若哪個賊子存心扣著皇上,老臣我豁出去,也要闖一闖這皇宮的大門!”

  說完瘦骨嶙峋的老頭,扯開了朝服的袍子,穿著一身麻衣就開始往外跑。還沒跑幾步,邊被兩個侍衛高高架起,蹬著細瘦的腿兒,一路喝罵著被架出了午門。

  阮公公立在一邊,心說:“這個吳閣老,好好的不在家養病,偏鬧這麼一出,真是不給自己的兒女積福啊!”

  沒成想太傅的心思卻讓人費解,輕描淡寫地說,這吳閣老朝堂失態,罰他在府里閉門思過,又罰奉三個月後,就再也沒有什麼雷霆手段了。

  下了朝堂時,魯豫達跟在太傅的身側不解地問:“太傅,那老兒這麼不開面兒,怎的不一刀剁了他?”

  太傅揉著脖子坐在上書房的椅子上,說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但是架不住又臭又硬的書生,吳閣老在朝中清譽甚佳,原先也是不得先帝寵愛的,但是那忠心倒是十足的真。

  這樣本來就掛著閒職的,快要歸隱的老骨頭,也鬧不出什麼大風浪,殺了他,倒是成全了他的赤膽忠心的美名,本侯反而在全天下的讀書人心裡失了分量。”

  魯豫達一聽,頓時豁然開朗,心裡又敬佩了他的太傅大人幾分。

  這樣能文能武,運籌帷幄的英偉人物,他不坐天下誰能坐?那個瘦雞崽子的皇帝嗎?

  還什麼通讀經史的大儒?連這點都看不開,真是白白活了這麼大的年歲。

  可是魯豫達不知,他心中的這個英偉人物,心情其實是大大的不好。

  那日夜裡,他猛然警醒,便立下了少見那小廢物的心思。

  沒成想,癮頭還沒有卸下,這幾日一直躲在寢宮混吃混喝的小混蛋,卻給自己惹來了這些個風雨。

  馬上就要舉兵平西了,朝臣之心不能不安撫啊!

  ☆、十四

  第二天,經過太傅的首肯,各個朝廷大員王府的家眷便接到了入宮與聖上一起裁製花燈的聖諭。

  賞燈節在民間的習俗是:討彩的頭燈由家中的婦人和未滿十五周歲的稚子一起裁製,製作出來的彩燈厚重華美,裝飾在自家的庭院裡。

  若是皇家的頭燈更是不得了,衣以錦緞綾羅,飾以金銀明珠,在宮內的廣場上,高二十餘丈,燃五萬盞明火,簇如花樹雖然燈的骨架裝飾,大部分都是手巧的工匠完成,但是為了討得祈福吉祥的彩頭,細小的工序還是需要皇親貴胄的家眷們過一過手兒。另外各府各宮也要再進獻一份精緻的燈籠,掛上燈謎,署上府宅名字交呈給宮裡,到時一併掛出,共君臣賞玩。

  這節前的聚會也是各個深府宅院的女眷們露臉的機會,往年每逢這個時刻,都要盛裝出席,與後宮的妃嬪同樂。

  而今年這次,女眷們更是肩負重任,除了進宮裁燈,還要替自家的老爺看一看那許久不露頭的小皇帝是否還在人世。

  女眷們自然是紛紛打起了精神,早早起來梳洗打扮,拿出襯頭的首飾精心裝點一番,再蹬上馬車紛紛入宮去了。

  聶清麟也得了太監的傳話,不由得微微一笑,吳閣老在前朝那得那麼大的動靜,太傅大人這是要讓她給群臣們吃下定心丸啊!

  顯然衛侯大人認為:聖上年幼不宜聽政,但是跟一群女流制燈便是件休養身心、有助於成長的美事。

  既然太傅大人下了差事,自己這個傀儡皇帝自然是用心完成,才能討得權臣的歡心。於是著裝準備了一番,便去了偏殿,與眾位愛卿的女眷一起裁製頭燈。

  各位女眷早已到齊,立在殿口恭迎皇上。

  其實這些官府女眷們大部分都是沒見過這位小皇帝的,只有幾個老臣的家眷依稀記得這個還是十四皇子時的皇上。

  等到看著一位穿著明黃長袍少年下了鑾駕時,一時間都驚呆了。

  只見那少年天子頭戴綴得高高的浮雲冠,一條金線編制的瓔珞從冠後垂下,香膚柔澤,一雙大眼甚是飛揚,下了鑾駕時,那飄逸的瓔珞在腦後微微地晃動,晃得人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見過十四皇子的心說,以前怎麼沒注意到十四皇子是這麼個風流的人物?都說女大十八變,這小皇帝怎的像個閨女一般,越長越出息了!

  只可惜是個天殘,又是個傀儡擺設兒,不然這樣的品貌,待到來年小皇帝正式開宮選妃,自家的女兒被選入了宮,該是何等的福氣啊!可惜,可惜……想一想,都替這小天子長嘆了一口氣。

  安巧兒在一旁看著自家的小主子也是嘆氣,今兒這身行頭,是主僕二人精挑細選的,因這女眷相聚,難免有那心精眼細的,為了免得被看出了馬腳,自然要嚴陣以待。

  那浮雲頭冠頗沉,但是為了顯得個子高些,脖子酸痛些也認了。腳下的靴子也是厚底的,安巧兒還在靴內放了厚厚的氈墊。

  小主子自幼便扮男孩,舉手投足間的做派倒是少了女兒家的扭捏,可是這漸漸張開的模樣兒……以後怕是越來越難藏住了。

  等到皇上做到了上位,各位夫人依次地見過皇上後,便坐在了大殿上的各個小桌旁,開始裁製宮燈。

  皇帝裁燈就是做做樣子,動了兩下剪子剪了個紙花後,剩下的交給了安巧兒和小太監,便停在椅子上歇了,時不時從桌子上的盤子裡撿了些新醃的梅子放入嘴裡,然後興致勃勃地看殿下的大戲。

  太傅府沒有正妻,這次入宮的卻不是早進府的妾室,而是新入府的尚雲香。

  眾位女眷心知,這尚雲香是兵部侍郎嫡出的妹妹,出身不俗,初入太傅府就得了這麼大的臉面,可以進宮面聖。由此可見,正在盛寵之下,雖是個妾室,在座朝廷大員的誥命夫人們,誰敢看輕她?

  這大殿裡,哪一個貴人是她們該真正討好的,各個宅斗錘出來的玲瓏心腸明白得很呢!一時間,太傅府四夫人的桌旁諂媚之詞不斷,反而小皇帝坐在高高的殿上,倒是略顯冷清,不過還真不妨礙聖上觀摩學習這阿諛奉承的功夫。

  只見尚雲香隨便剪了幾下子後,四夫人“蕙質蘭心,心靈手巧”的美譽立刻傳遍大殿,人人都爭搶著學習四夫人剪的花樣,各個聚精會神認真得無以復加。

  一時間,這尚雲香眉眼裡也透起了志得意滿,臉上都是飛揚的神采。

  可惜也有人看不開,非要下這太傅得寵妾室的臉面。皇帝進殿足有半柱香的功夫了,楚韻宮的雲妃娘娘才姍姍來遲。

  後宮裡剩下的先皇的妃子不多,多是無所出的,或是誕下公主的。如今先皇驟然駕崩,她們失了這宮裡的依靠,都是謹言慎行,務求不顯山露水,早早地就在殿旁的角落裡坐下,剪完了頭燈的花樣後,便不聲不響地糊著自己的燈籠。

  可是這雲妃娘娘到底是曾經名震京城的才女,出場也如仙女下凡一般,透著不俗。

  只見姍姍來遲的娘娘雲鬢高梳,一身紅衣,懷裡還抱著個白色雪亮的波斯種的長毛小貓,甚是搶眼。

  還沒走到殿口,雲妃就將懷裡的貓交給了一位侍女,讓她立在殿口等著,自己這才整了整衣服,儀態萬千地走了進來。

  這等張狂倒是讓眾位女眷倒吸了口冷氣。畢竟先皇駕崩,她是新寡,穿著卻是這麼扮鮮艷,當真是肆無忌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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