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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驍王望著燕兒眼底的執拗,甚是絕對無奈。以前這姑娘剛入府時,他還因著她諸事不管而與她大吵一架,可是現在因著她太過能幹而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也是倍覺頭痛。

  可是他知道這燕兒表面柔順,實際上自有一番主意,她此番會主張前去伯夷,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應對之策,既然在打定主義要將她納入自己的府里時,便知道她並不是尋常女子,此時更是不能迫著他留在府宅里了。

  驍王沉吟了好一會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已打定主意要去,那麼本王倒是不會攔著你,只是你要明白到了那裡莫要強求,萬事以先要考量進退的安危。

  於是飛燕命問問魏總管精心選買了賀禮後,便由肖青與竇勇二人一路護送前往伯夷國賀禮去了。

  這一路走得倒是順暢,沿著水路不久便來到了伯夷國的境內。

  飛燕久在北地,可是到了淮南後便是領略的不同的風貌,有時也是心生感慨,天地之大,一方水土養育出與不一樣的人物。雖然只是一水之隔,可是過了江水便是另一番不用的民生了。

  伯夷道路雖不寬敞,但用上好的黃砂墊道,道路兩旁俱是階梯形的水田,天地里務農的都是女子,各個身著短裙露出了大腿立在田間勞作,有的背著嬰孩也在彎腰勞作,當看到有華麗的馬車駛過,便直起腰笑望著那馬車輕紗後的貴婦人。

  而那些男子倒是不多見,偶爾看見了卻是在樹蔭下撥動著琴弦對著田地里年青的女子唱著山歌,引得那些個年青女子抿嘴竊笑,或者是悠然地坐在竹樓下翹著二郎腿喝著荷葉清茶。

  寶珠看了略有不解:隔著輕紗小聲問:“這裡的男子怎麼這般憊懶,竟是沒有一個幹活的?”

  飛燕小聲言道:“此地重女而輕男,女子乃是家裡的頂樑柱,又是流行著走婚,男子往往居無定所,一人去吃百家飯,自然也是閒散著,只顧著磨練了風流技巧了……”

  “走婚?”寶珠聽得不求甚解,便是眨了眨眼,遲疑地重複道。

  飛燕便是笑著揮手讓寶珠附耳過來,又悄悄地說:“便是哪家的姑娘看中了哪個男子,便入夜留門讓他來宿,直到懷了身孕為止,若是情投意合,倒是可以再共同地生活著幾年,不然的話,一般生下孩子後,那男子便要再去另一家走婚去了……”

  “……呀!”寶珠愣愣神,看那飛燕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才一時反應過來,臉蛋羞臊得通紅,想像著那走街串戶的情形,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這……怎麼可以這般的荒誕!怪不得叫做蠻夷之地,竟是未開化的!”

  飛燕聽了這話又笑了笑,卻是提醒著寶珠注意:“所謂入鄉隨俗,此乃當地的民風,我們身為賓客不可多言妄議免得被人說嘴捏住了把柄,那可就是不好了。”

  寶珠連忙點了點頭,可是心內卻還是有些恍惚,一時間再見這田地間的男男女女便是有些浮想聯翩,臉上的紅色便是再沒有褪去過,只是喃喃道:“怨不得二殿下不願側妃來到此地,可是一不小心,便要學壞的……”

  肖青騎在一旁的馬背上,也是深有感慨,他以前便是聽過這伯夷國匪夷所思的民風,此時再看,竟是嘆息道:“夜不閉戶……淳樸啊!淳樸!若是生在此處,可真是掉進蜜窩了,也不知這伯夷國可還缺少男子?老子解甲歸田後來到此處倒是美得很!”

  若是擱在以前,此番話語倒是能引起竇勇的共鳴,自然兄弟倆會互相調笑一番。

  可是此時他正是因為“女禍”而心內煩亂,待得聽到“夜裡留門”這一關節,一時間便想起京城宅院裡留下的“大門fèng”,又想起自己向皇帝請奏休妻的摺子遞上去後,便沒了下文,倒是皇后過後寫了封書信,大概的意思是:那吳氏乃是新野出來的患難夫妻,豈有平白休離的道理,雖然吳氏太過沉迷佛經是她的不是,可是竇勇若是這般便輕易休妻,豈不是震撼了朝綱倫理的根本,要知道滿朝的新貴文武,有幾個不是泥腿子的出身,又有幾個沒有拿不出手的粗鄙髮妻呢?可他們俱是家宅里妻妾安寧,憑什麼你竇勇說休妻便休妻,這若是開了個頭,明日皇帝的書案上豈不是儘是休妻準備辭舊迎新的摺子了?

  那沈皇后乃是新野里出來的頭把悍婦,聽不得“休妻”二字,親筆寫下的書信便是夾槍帶棒地將那竇勇數落了一頓。不過畢竟是朝中的武將大員,該有的臉面還是也要給的,據說是皇后親自發的話,將鑽門fèng的“野”和尚請到了高山上的寺廟抄錄經文,可惜腳下打滑,到了半山腰便不小心跌進了懸崖,摔死得甚是悽慘。

  這也便是給那吳氏敲了碗邊兒,聽聽戲文的尚可,要將府宅子裡鬧得烏煙瘴氣的,她們這些個丈夫不在身邊,賦閒在府里的誥命夫人們可是頭上還有個皇后管著呢!

  竇勇這個憋氣,昨天在臨出發前找著驍王訴苦呢:“若是在新野,婆娘出了這醜事,便是直接一腳踹出門外。當了這朝廷的大員,自家婆娘的事情還要皇帝的親批了,這個大官兒當的是什麼勁兒?天天便是頂著個綠帽子見人了不曾?二殿下,您選正妃時,可是要悠著點,不然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驍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愛將,只是淡淡說:“你這魯莽的性子再不改,終是有一天會害死你的,本王早先不知你的打算,你若跟來問問本王的意見,何至於將那一對堵在了房門裡還休離不成的?”

  所以這竇勇也是學想越憋著氣,加之不知道隆珍的下落,心緒更是煩亂。此時再聽說這裡居然是半夜隨便串門兒,氣得臉兒都成了豬肝色,衝著樹蔭子下彈著琴的後生們大喝一聲:“可都是沒了正經事?就知道扯著脖兒跟個鳥兒叫似,都給老子清淨些!”

  肖青原本是半開著玩笑,沒想到這竇勇卻平地一聲吼,便是連忙拍了拍那竇勇的後背,小聲說:“咱倆這趟差事可是重著呢!若是側妃有了閃失,還真別回大齊了。就在這樹下學著諂媚彈琴吧,敢越江一步,驍王都會活剝了我倆的皮肉。”

  竇勇心知肖青所言不假,這才強忍著火氣,催馬趕到了隊伍的前頭查看路況。

  恰巧在這時,另一輛車馬也從另一側的黃沙道向前行駛著。

  高高的馬車上輕紗浮動,飛燕望了那馬車裡的人一眼,登時渾身一緊繃。只見那人白衣黑髮,發梢在頰邊輕撫,玉面朗目,眼波流轉,任誰看了都是不能忘的……這不正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妙閒道長嗎?

  第117章

  從那些跟隨在馬車旁的侍衛服飾來看,竟然是伯夷宮中的打扮。

  他竟然是這般的從容大膽地馳騁在此地,也不知與伯夷一族是什麼淵源,當真是有恃無恐了嗎?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飛燕的目光,他的目光微微調轉,微笑著撩開了輕紗朝著驍王側妃含笑輕點了下頭,復又放下輕紗,然後那馬車便是如風一般快速地向前駛去。

  當飛燕的馬車來到了驛館時,便看到新建的驛館前已經停了幾十輛各色的豪華馬車。

  因著驍王倡導商路的緣故,伯夷也成為來南方商賈前往淮南行經的咽喉要路。這個新建的驛館便是由驍王捨出錢銀資助著伯夷國興建的。

  這棟三層隱隱帶著漢庭風格的建築,與周圍低矮的竹樓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以前大齊官吏以本官自居,不屑於與伯夷這樣民風怪誕的番邦交好。可是自從驍王來到此處後,老早便開始積極地與這些番邦接觸了。飛燕自從過江之後,沿途一直備受伯夷的禮遇便是明證。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不放心自己獨自前來,想到這飛燕不由得心內一甜,如今要在這伯夷國內呆上兩日,如今只是分開半日,心內就開始微微思念了。

  就在這時,衛宣氏下了馬車,抬眼正看見了飛燕,不由得凝神望了過去。

  此時已經是入了春,卸去了厚重的冬裝,飛燕那一身的輕紗羅裙裹襯得身材特別的窈窕,秀髮被梳成了別致的掩月墜鬢,只帶了一支嵌著大顆珍珠的斜尾釵,通身上下也只剩下腕子上還套著只溫潤的玉鐲子,卻是在一群插著滿頭鮮花的伯夷侍女里顯得分外的雅致,那白嫩的肌膚在如墨秀髮的映襯下顯得愈加吹彈可破。

  她下車時,一眼便可能到了衛宣氏的馬車上一同下來的阿與公主。

  她也不知又是什麼時候迴轉的淮南,倒是一副與衛宣氏打得火熱的樣子。

  看來這樊景雖然投效了大齊,卻依然是野心不小,交結南北,定北侯夫人忙碌得很。

  阿與見了飛燕,眼底微微一暗,再不復以前強作笑臉的柔弱模樣。只遠遠站著,竟是連施禮打招呼的面上功夫都懶得去做了。

  不過衛宣氏倒是親切如昔:“妹妹倒是吃了什麼滋補的?幾日不見又靈秀了幾分,可真讓人錯不開眼兒了。”衛宣氏親切地拉著飛燕的手,笑著說道,“想到來此處,可以得見到妹妹便是心內歡喜得很,一會得了空子,我們一同飲茶可好?呀,這釵可是有些歪了!”說著便是伸手準備幫飛燕扶正。

  飛燕含笑微微側身,躲過了她伸來的手,又謝過了衛宣氏的邀約,只推說自己有些暈船,便是先回自己的房中休息去了。

  衛宣氏撲了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僵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冷冷地看著飛燕的背影……

  這驛館名曰“瞻月樓”,最好的客房分別在東西兩角的兩座獨立的小樓,由飛燕和衛宣氏分別住下。這其實也代表了伯夷女王的態度,便是對驍王與南麓公一碗水端平,兩廂交好誰也不偏頗之意。

  飛燕隨行的侍女帶了十名,個個都是府里手巧心細的,由寶珠帶領著先巡視打掃了這樓梯下上,又將從王府裡帶來的錦被帷幔布置掛在那側妃的臥房之內,慣看的書籍碼在了桌案邊,再在那地上鋪上一層一指厚的西域進貢厚絨駝毯。

  這是驍王早臨行前特意囑咐著魏總管給帶上的,伯夷這裡水汽甚大,飛燕又是天生體寒,倒是怕呆上這幾日手腳受了風寒,所以多備了防寒之物。

  等到一人多高的仙鶴引頸的香爐燃著上好的豆蔻沉香時,寶珠這才請側妃上樓梳洗一下,然後稍作休息。

  飛燕洗了手臉,換了寬大的便袍,然後推開窗戶憑欄遠眺,這瞻月樓外的美景當真是美不勝收。

  成片泛著白光的水田連接遠山,而遠山之外卻是沉下的重重白色霧靄,一對白鷺展翅高飛,劃開了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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