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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燕疲憊地閉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氣道:“怎麼回去?已經是回不去了。飛燕雖然家道中落,可是亡父的教誨一刻不敢忘記,萬事難以抉擇時,當選一個‘義’字,你既然已經與公主成禮,怎可盡了好處而始亂終棄?阿與公主雖然大氣,肯將正妻之位相讓,可是飛燕卻並不想攪了你們二人的夫妻情緣。若本該是我的,怎需要他人委屈相讓?你要我回去,可是忘記了諸葛書生是個怎樣驕傲的人不成?”

  樊景也是被飛燕的倔強氣極了:“清高的你便可嫁給霍尊霆那廝為侍妾?難道成為那樣一個毒辣之人的侍妾,便是不委屈?”

  飛燕不再看他,一雙鳳眼淡漠地望向了窗外:“他不曾騙我,給我不可企及的希望,他許我叔伯一家安康,我付我後半生年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有何不可?”

  樊景看出了飛燕眼底的堅決,曾經圍繞在他身邊的那隻輕盈的燕兒,這一刻,竟是要飛離了他的懷中……他從來不曾想過若是飛燕不再愛他該是怎樣的情形,可是這一刻竟是隱約成真,頓覺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仿佛被利爪狠狠撕扯過一般。

  可是事已至此,他是絕不會任著她胡鬧嫁給那個陰險的男人的,便是打定了主意,就算強擄也要將她帶走,於是抿緊了嘴,冷聲說道:“你現在這到底在與我慪氣,可是我怎可看你一步錯步步錯,你可知那驍王早就知曉了你……”

  他正要說出霍尊霆早已經知曉了她白露山軍師的身份時,突然房門被大力踢開,驍王正眯著一雙深眸,皮笑肉不笑地立在門口。

  “樊將軍當真是多禮了,難道是等不及本王成禮,想著要提前道賀不成?”

  飛燕和樊景臉上一變,大吃一驚。

  驍王怎麼來得這麼巧原來驍王在虎牢關交手後,派了精幹的密探一路追蹤著樊景趕往北地。幾日前,驍王得到密探回報,樊景已經兩天沒有從藏身的馬車中現身,密探懷疑他不知什麼時候溜出馬車已經藏於他處。

  驍王接到密報,心中一轉,猜測樊景有可能行金蟬脫殼之計,用馬車掩人耳目,真身卻跑到京城再有所行動…是以這些天尉遲府外緊內也緊,看似出入方便,實則處處都有人暗中巡視,有什麼風吹糙動,他都能立即得到消息。

  這一日,驍王得報邵光奇帶著兒子還有兩個家僕入府看望小姐,直覺著不對,帶人策馬直奔而來,待見到邵光奇身邊只得一名家僕相伴,便不動聲色地來到了尉遲飛燕的房門外,剛巧打斷了樊景的話語。

  自己以外的男人出現在尉遲飛燕的閨房內,這樣驍王很是不悅,也懶得廢話,微笑著走上前去,便要先把飛燕拉扯過來。

  誰知樊景也是迅速反應過來,展臂便攔在了飛燕的身前。

  這等局面真是讓人頭痛,飛燕心知以樊景的身手勢必能獨身衝出府外,他既然敢獨身前來,一定有退路,便衝著樊景低聲說:“這裡不歡迎樊將軍,還是請儘速離開吧……”

  可是樊景看到那霍尊霆卻是牙根緊咬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想他出了虎牢關時,滿心歡喜地打開箱子卻發現箱子的女子只是個口鼻身形與飛燕相似罷了,心知中計,登上氣炸了心肺。此時再見,他居然一副理所當然的主人模樣,將飛燕視為自己的禁錮,這等的語氣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兩個男人互相視為眼中釘,在這逼仄的空間裡倒是不需要多費唇舌,便是各自施展小擒拿,交手在了一處。

  不同於虎牢關的羞辱戲謔的招式,驍王此時的套路堪稱狠穩,務求儘快拿住這樊景,免得傷了一旁的飛燕。他近身小擒拿的功夫本是師從少林高僧,但是到底是嫌著佛門的招式只求自保不求傷敵,太過慈悲了,便又融合的西域鷹爪功的套路,手掌所及之處錯骨分筋,招招鎖喉斃命。

  樊景的武藝雖是高強,到底是近些年不親自上陣肉搏,有些荒廢了,加上這種近身擒拿本就是不是馬背上的武將強項,在驍王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下,一個沒擋住,便被霍尊霆卸下了肩環,疼得栽倒在地。

  恰在這時,飛燕似乎被拳風掃到,沒有站穩,一下子撲到在地,啊地叫了一聲出來。

  這一下,便讓驍王分了心神,那樊勇一個挺身起來,便直直地從窗戶跳了出去,幾步來到侯府的角門邊,踢開護衛便沖了出去。

  而此時侯府外的長街似乎有幾處宅院失了火,長街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救火呼救的人群,樊景入了人群,幾下子便閃得沒了影蹤,讓身後的追兵無處可尋。

  驍王本就不欲殺了他,但是到底是要折辱一番,讓樊景明白根本就不配肖想他的女人,此時他既然逃了,倒是沒有太過懊惱,只是抱起了飛燕,低頭審視了她有沒有被碰傷,當發現那細白的手腕似乎扭傷了,有些微紅時,登時臉色一冷,將她輕輕地放到了床頭,淡然道:“看來這位樊大哥的確是個長情之人,竟是不忘陪著幼年小姐騎馬的情誼,不遠萬里親自相見,只是不知小姐是否也是顧念這位兄長的情誼,才會及時一摔,救他於圍困呢?”

  飛燕心知樊景這般一鬧,必定不能善了,雖然與樊景情緣一盡,可是他陷於生死危難之中,自己還是無法袖手旁觀,何況樊景被抓,豈不是要牽連出自己在白露山的往事?所以方才才會借著拳風假意一摔,原是不抱希望,沒想到驍王是居然真的住了手。

  可是自己的這點子伎倆到底是瞞不過這狡詐陰滑的驍王,還是被他看破,當下便是低下頭,半咬著唇,等著驍王發難再見招拆招。

  可是驍王的手指卻是輕輕撫上了她的嘴唇:“馬上便要成禮,咬破了嘴唇該是如何塗抹胭脂?”

  飛燕聞言不覺一愣,便是微微抬頭望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只見他精眸半斂,大掌沾了些一旁放置了成禮那日要擺桌的喜酒,透著熱氣不輕不重地按摩著自己挫傷的手腕,那單薄的嘴角微微上翹。

  可是那笑意卻未及眼底:“這是最後一次,你為別的男人勞心動情,若是以後,再這般維護不相干的男人,莫怪本王要好好的‘懲罰’不乖的小燕兒了!”

  第41章

  待得尉遲瑞他們在飛燕的院外焦灼地問起院內的情形時,驍王才簡單地說是有僕役要偷東西,已經被扭去見官了。

  邵光奇這才駭然,因著僕役乃是他帶來的,自然覺得自己難逃干係,可是其實這僕役也是他新收的,因著帶著老友的引見信函,就一併進了京。沒想到引狼入室,真是罪過了。

  尉遲瑞更是別說了,隨口撤了謊說見過這僕役,竟是引出了這等風波,幸好驍王有意無意地瞟了他們一眼,並未說什麼,只是那眼神竟是有說不出的犀利。

  鴛鴦也是被唬了一跳,因著方才聽見小姐房裡的動靜,她練過武藝的手腳倒是快,先比眾人先行入院中,正好是看到了樊景踹開窗戶沖了出去,當真是心都要從嗓子眼裡驚嚇出來了。

  到底是因著他乃是白露山的抗齊名將,所以在方才鴛鴦下意識地假裝絆倒,擋住了要去追趕的侍衛。只是方才驍王離去時,除開狠瞪了尉遲老爺和邵家舅舅外,又別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不知是何意思……

  待到驍王離開後,鴛鴦才急切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兒吧?那驍王可是問起了什麼?”

  尉遲飛燕緩緩地搖了搖頭,眼前牆外無人,才將樊景的那番話說給了鴛鴦聽。

  鴛鴦聽了,氣得直瞪眼:“那個阿與公主一看就是個狐媚的東西,以前見到小姐你時總是副冷冰冰的模樣,那兩道眼睛恨不得能化成刀子she過來。樊將軍真是太糊塗了,怎麼可聽信了她的溢美之詞?她一心便是想要霸占著將軍,豈會輕易讓出正妻之位?”

  在鴛鴦的心底,到底是期盼著小姐與樊將軍能解開誤會,終成良緣的。小姐重情,說是放下,哪裡會那般容易?

  若不是心灰意冷,就算那驍王再怎麼算計,聰慧如小姐,怎麼會想不出脫身的法子?到底是被傷得太深,以至於有些隨波逐流,消極度日了。

  看著自己的忠僕如此的氣憤填膺,飛燕慢慢地低下了頭,地上撒了一地的散碎的蜜汁糖糕,包裹著糖糕的黃紙也被踩上了黑色的鞋印。這是方才樊景與霍尊霆打鬥的時候,從樊景的懷中掉落下來的,想必是他特意買來的,只是還未及掏出,便已經甩出踩得粉碎。

  這是她以前最愛吃的糕餅。以前在白露山上時,每次生病了,樊景總是會千方百計地下山為自己買來一包。猶記得一次大雪封山,北風呼號,千里冰封,萬徑無人。可是樊景因著高燒的自己,還是冒著雪崩的危險,下了山去。可是回來的路途上,馬蹄卻深陷在雪下獵人捕狐用的鐵夾子上,馬兒痛得嘶鳴撩蹄,累得他一下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將一隻胳膊摔得骨折,可就算是這樣,他依然是徒步迴轉,來不及處理傷處,先從貼著胸膛的裡衣中掏出那糕餅,當時自己伸出素手接過時,依舊是熱氣騰騰的……那時,糕餅入口,香滑的滋味似乎都夾裹著體溫,縈繞在唇齒間,是如此是香甜。

  所以,現在的她已經很久沒有去碰過這蜜汁糕餅了。曾經的美好滋味若是被擱置得腐爛變了味道,竟是一併要將以前的千百濃親蜜意摧殘得一絲不剩……

  飛燕連忙抬起頭,忍住眼底的淚意,深吸一口氣,望向了高牆阻隔的天空,終究……是回不去了。

  成禮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天還未亮,府里的眾人便忙碌起來了。廚下燒著熱水,在夜色里冒著白煙。尉遲飛燕在鴛鴦寶珠的服侍下,用香湯沐浴後,便開始梳妝打扮。

  梳頭的侍女手藝很是伶俐,梳出的髮髻是高高堆起的流雲鬢,露出了飛燕形狀姣好的額頭與細長的脖子,髮際的美人尖顯得臉型也越發我見猶憐。

  因著飛燕皮膚本就細瓷般的白皙,薄薄地施了一層胭脂便好,峨眉被筆黛掃過,微微入鬢,顯得那雙鳳眼別樣的嫵媚動人,當額頭點了花鈿,在嬌唇上清點了胭脂後,旁邊服侍的眾位侍女不由得心內暗暗感嘆,難怪此女能被眼高於頂的二殿下看中,平日懶梳妝倒只是個清秀可人的女子,可是這般細細妝點後,當真如同剝除了石衣的璞玉經過細細雕琢,讓人眼前一亮。

  等到頭面首飾俱是裝扮整齊,換上大紅的禮服後,天色已經放亮。飛燕面無表情地望了望鏡中的佳人,任著寶珠在額前戴上了紅色的珊瑚珠簾,將姣好的容顏若隱若現地遮擋住。

  鴛鴦在一旁突然忍不住自己眼底的熱淚。她也曾經想過小姐與樊將軍成禮時的情形,那時的小姐一定時天下最美的新娘子。可是現在小姐雖然美艷不可方物,可是那臉上哪裡有待嫁新娘的半分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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