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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現在本就是待罪之身,他此次秘密返京乃是那沈後幾次向皇帝開口懇求的結果。如今鬧出這麼大的風波,傳到皇上那裡,她也是難辭其咎。

  更何況,她讓老三回京還有內里的一層隱情。前些時日南邊的苗部歸附,開通了商路,苗地出井鹽,雖然味道不及海鹽,但是價格低廉,井鹽大量湧入,著實攪了沈家獨攬的鹽務生意。

  當時沈家的大公子曾經進宮與她提及了此事。

  霍廣雲明面上被貶嶺南,可是實際是在她的授意下去了苗部,收買了長老提高了鹽價。可是這樣一來,大批靠井鹽為生的苗民便遭了秧。聽著老三前幾日進宮時提起,曾有些鹽農聚在了一處,攔截過他的車馬。

  這麼左右一想下來,若是那劫匪乃是苗地的大膽暴民,當真是不宜驚動了聖駕,若真是只要贖金,到底是偷偷解決了才好。

  再看這書信上寫明了要二殿下驍王親自交付贖金,便問道:“老二可是知道這事?”

  三王妃抽噎道:“如今三皇子被貶斥出了京,京城裡的宅邸都充了國庫,這書信便是直接送到了驍王府的,然後是驍王命人將書信送到了驛館的臣妾這裡……”

  沈皇后皺著眉接著問:“老二是怎麼說的?”

  “二殿下說……此事甚大,他不宜做主還請皇上定奪……可是臣妾卻覺得此事不宜驚動聖駕,便是先來告知母后……”

  沈皇后冷笑道:“你這婦道人家都明白的事情,他如何能不知道?自己親兄弟生死攸關的事情,他都不上心,當真是鐵石打造的心腸!”

  當下便命人去宣驍王進宮。

  可是過了一會,傳信的侍衛回來,小聲回道:“啟稟皇后,二殿下奉旨要去山東徹查鹽務,已經出了京了……”

  驍王的確是出京了。不過這份鹽務的差事倒是不那麼急切。出了京口後,他便在郊外的都尉營停下歇息了。肖青看著驍王居然在大營里支起棋盤,優哉游哉地下起了棋來,便在一旁侯著,可是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驍王,那三殿下的事兒,您真是不管了?”

  驍王沒有說話,只是說道:“將監視那柳迎生的人都撤回,免得打糙驚蛇。”

  肖青心知驍王向來都是謀定而後動,自從上次公主遇襲後,便他便奉驍王之名,秘密徹查了公主的身邊之人,卻覺得毫無可疑之處,直到那柳迎生被打了三十大板後,卻出了戲班暫時居住的宮中樂坊,被驍王布置的暗探撞了正著,這才露出了破綻。

  “色字頭上一把刀,老三也是該長些教訓了,若是此番能順利抓獲那賊首,他就算於是遇險也算是為了大齊的安定捐軀,不愧為霍家的好兒郎,倒是也沒留下什麼遺憾。”

  聽著驍王的話,肖青的臉一拉,暗暗為霍廣雲三殿下捏了把汗,於是言道:“既然殿下不想管,那為何我們還不快些出發?”

  驍王落下棋子,說道:“本王是不想管,可是本王的母后怎麼會依呢?倒是要走得慢些,免得母后的人追不上來,回去要挨板子的。”

  果然不出驍王所料,棋盤擺了三局時,果然營地外有人語馬嘶的聲音,來人氣喘吁吁地趴伏在地上,說道:“皇后請驍王入夜進宮,有要事相商。”

  許是營地離皇宮太原,沈皇后在宮裡一直等的蠟燭淚盡,連換了兩次,才等來了驍王。

  “兒臣參見母后。”

  沈皇后看著給自己行李的驍王,強自忍著氣兒道:“且起來吧,你的三弟如今生死未必,你可倒是好悠哉!難道當真我們霍家的人,都跟你驍王還無干係!”

  驍王垂首恭立在一旁說道:“怎麼會?三弟遇險,兒臣也是焦慮重重,怎奈茲事體大,怎麼是兒臣能做得了主的?不過若是有人敢傷了三弟,管他是南疆苗地,還是北海冰川,兒臣一定要將那賊首擒獲,一削皇家之恥!”

  沈後直覺著老二是話中有話,尤其是那句“苗疆”更是讓她的眼皮微微一跳,不由得又深深望了他一眼,靜默了下,便是緩了語氣道:‘你父皇近日操勞,龍體欠安,倒是不能再因為你們的不省心,驚擾了聖駕,若是付了贖金,便可讓老三平安歸來,倒也不必大費周折,那些個賊子,還是等你弟弟平安歸來再行抓捕吧。”

  驍王倒是沒有再推卻,但是略帶疑慮地言道:“只是那賊子要的贖金數目甚大,兒臣被罰俸了,一時間有些拮据,有些拿不出……”

  “這贖金,本宮自會出給你,不必擔憂。”沈皇后忍著氣兒道。

  可是驍王卻依然有些猶豫:“兒臣還有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有話就講。”

  “若是三弟被救回,兒臣自然是想與三弟大哥好好的痛飲一番。自從父王推崇休養生息,減輕徭役賦稅以來,京城裡的百官一直奉行節儉,不敢浪費一毫一厘,兒臣想著開家宴,又是覺得太過鋪張,倒不如跟兒臣納了側妃的成禮歸總到一處去辦,一則去了三弟的晦氣,二則,也節儉了不少的錢銀不是?”

  沈皇后聽到這裡,便是深吸口氣,強自按捺著火氣說:“霆兒所言甚是,這等小事你且看著安排,還是要以先救出你三弟為第一等要事……”

  “只是這樣一來,到底還是要用些銀子,本王雖然是迎娶側妃,但是也不能讓人小窺了皇家的威儀,倒是賓客眾多,這聘禮頭面也是敷衍不得……不知母后……”

  “行了!”沈皇后到底是忍不住喊了出來。

  驍王聽聞了沈後的怒吼,還是俊顏臉色未變,只是微微抬起了頭,那深邃的大眼直直地盯著她,內里的意思只有一個——你是給還是不給?

  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深切地體會到,這個總是對她有些面冷的兒子,的確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骨血,這等追債鬼般的厚顏,簡直跟他的老子霍允當年去小舅子要錢時,一般無二的德行!

  ……

  第二日一大早,尉遲侯府的大門就被宮裡的來人給叩響了。

  尉遲瑞有些瞠目地看著宮裡的內務府太監們魚貫著抬下了各式各樣的大小箱子。

  領頭的大太監宣讀了皇后的懿旨:“驍王府側妃尉遲氏,毓秀鍾靈,德儀備至,即日將嫁入皇家,本宮深感欣慰,特此賜頭面以示恩寵……”

  待得太監宣讀了禮單,領了尉遲瑞準備的紅包,心滿意足的走人後,敬柔一時好奇打開了其中的一隻小盒子,只見裡面盛裝的是一對兒重瓣嵌紅藍寶石的蓮花金簪,那等的精巧別致,可是一般市面兒上不多見的,敬柔眼尖,一下子便看到在金簪的底部刻有“銀造局特供”的字樣。銀造局乃是專為皇家定製首飾配物之司,而特供是專為太后,皇后定製首飾的。

  飛燕見了心底微微有些詫異,她那日聽聞傅林秀言道,她的首飾由皇后一體供應,未來的太子妃佩戴著皇后親賜的“銀造局”頭面無可厚非。可是今日是颳了什麼邪風?為何她一個小小的側妃,卻平白得了這麼多的大內特供?

  第33章

  雖然不清楚皇后心中所想,但是皇家的恩賜是推卻不得的。飛燕便是命著僕役將這些頭面收拾妥帖。

  就在這些宮中的太監們走了不久,驍王又來到了府上,他是騎馬來的,一身的黑色窄口勁裝,頭髮緊緊地束在了金紗的發冠里,額頭勒住一條嵌著金鑲玉的髮帶,更是凸顯了武將的氣質。入了大門,他也沒有人通稟便徑直來到了飛燕的院落中,敬柔還在飛燕的房裡興致勃勃地開著衣箱翻看著宮裡面送來的華貴的布料,一見驍王進來,連忙施禮,然後退出了房間。

  飛燕正要施禮,卻被他一把帶入了懷裡,拉著她的一隻柔夷道:“近日風大,尉遲小姐不宜出府,在閨中靜養可好?”

  聽聞了他的話,飛燕低頭道:“原是這幾日身子不妥,的確是不宜走動。”既然樊景能派人將東西送入到府中,也遲早會派人來接觸自己,倒是要避一避為好,但願他能明了,自行退去,不要再來打擾尉遲府里的安寧。

  她低著頭,不知道驍王聽聞了她的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宮裡御花園養的叭兒狗生了一窩,近日剛剛斷了奶,要不要本王命人抱來一隻雪白毛長的,給你解一解煩悶?”

  飛燕低語道:“叔伯家已經養了一隻板凳狗,乖巧得緊,不必再添一隻了。”

  霍尊霆摸了摸她柔順的長髮,對於她再次逆拂了自己的好意倒好似不以為意,只是笑道:“原是不喜歡這些乖巧的長毛之物,本王懂了……”

  說完這句,驍王突然又看了看那裝布料的大木箱,說道:“這箱子倒還結實,可否與小姐一借?”

  尉遲飛燕摸不清他葫蘆里賣了什麼藥,便只是點了點頭,命鴛鴦將箱子裡的布料清空,任著驍王叫來侍衛將木箱抬走。那驍王看起來應該是有要事要辦,便是說了幾句就走了。

  可是不大一會,敬賢便背著書箱氣哼哼地走了回來:“堂姐,那驍王倒是要幹嘛,竟然命人守住了府門,不許任何人外出!眼看著書院上早課的時間到了,我這還是走不出去!”

  飛燕聞言,皺了下眉頭,復又舒展,拉著敬賢的衣袖往書房去:“在家也是一樣的溫習,反正科考的時日快到了,就算不去書院也耽誤不了什麼,一會我讓寶珠去小廚房為你煮些甜湯,搭配著新做的紅豆玫瑰糕最相宜,你且邊吃邊看書,不必在書院裡拘謹著舒服?”

  溫言勸服了堂弟,飛燕舉步來到了門口,可是還未及碰到大門,便又侍衛前來阻攔:“請小姐留步,驍王有令,如若他不會來,小姐不能出門。”

  飛燕倒是沒有變臉色,只是微點了點頭,迴轉了身子,卻看到叔伯與敬柔皆是一臉的驚懼之色。

  畢竟尉遲侯府幾起幾落,一家老小都是驚弓之鳥,見這驍王封了大門,那腦子裡閃出的全是抄家流放一脈的念想。

  少不得飛燕又是好言相勸,開解了一番。

  到了晚上,王府到底還是送來了一隻小狗。可是看面相怎麼也跟驍王描述的那長毛可愛之物聯繫不上。

  一身黑亮的短毛不說,兩隻眼兒冒著賊亮的光,時不時伸伸舌頭舔一下滿口尖利的小牙,等到將它放下,小小的身子就跟一道黑色閃電一般,在府門的前院撒開歡兒地圍跑了一圈。

  叔伯先前養的那隻土狗滿寶正站在長廊下好奇地看著這新來的,卻不曾想被這新來的逮個正著,那小黑貨歪著脖兒瞧了一眼這先來,見這板凳狗軟著兩隻大耳朵,晃著小尾巴向自己示好,便是響亮地汪汪叫了兩聲,然後直衝了過去,拽著滿寶的尾巴便將它一路扯下了台階。可憐滿寶進了尉遲家門,才吃了幾日飽足的,身上漸有些團團的肥肉,就被扯得球一般的滾落了下來,連聲哀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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