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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便將烤好的一顆利落的剝掉了外殼,遞到了飛燕的唇邊。

  飛燕只得張開嘴,任憑著驍王修長的手指將綿軟香甜的栗肉送入了口中……本以為他會如盯住了青蛙的毒蛇般勢必要一路追蹤到底,卻不曾想,卻是再也沒有問下去,反而是興致勃勃地做起了鄉野小兒才幹的勾當,當真是讓人的心越發不落底。

  就在這時,安慶公主也聞著香味騎著小馬過來,興奮地咧著小嘴喊道:“二哥烤了板栗,怎麼不叫人!竟是躲起來偷吃!”

  於是被一旁的嬤嬤攙扶著下了馬,也坐在了鋪在地上的蘆葦席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邊吃邊小聲問:“嫂嫂,你可是做錯了事,剛被二哥罵了?”

  飛燕盯她吃得滿是黑糖的小口,微微有些詫異。

  安慶公主接著道:“每次去二哥府上做錯了事,二哥總是會在罵完本宮後,叫下面廚子烤來糖板栗與我吃呢!”

  尉遲飛燕聞言,有些哭笑不得,抬起眼來,正好與驍王四目相對,便是又低下了頭,將一顆香甜的板栗慢慢放入口中。

  還未從馬場出來,宮裡的皇后懿旨便已經傳到:“速速命令驍王入宮。”

  驍王倒是知道定是那樂平告了刁狀的緣故,便問道:“那個戲子還有口氣兒嗎?”

  下面的人期期艾艾地說:“只打了三十大板,宮裡便來了人……被皇后娘娘宮裡的太監王貴領走了……”

  驍王倒是毫無意外地點了點頭,這馬場離皇宮不算遠,母后此時應該正在“欣賞”那戲子的曼妙唱腔了!

  於是便命人送飛燕先回尉遲侯府。他領了安慶便入宮去了。

  飛燕靜坐在車中,心中依然思索著剛才那個戲子為何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

  久思無果,心中煩悶,索性放下心事拉開車簾看看外面,待眼光向車外一掃,突然愣了一下。

  此時車子正駛過一條熱鬧的街道,兩旁布滿了店鋪,文房書畫,賣布的,粗劣的玉器地攤,還有各種吃食,應有盡有。

  就一個包子鋪面,二十幾個巨型蒸屜摞得人一般的高,一個微胖的穿著白布褂的男子正扯住一個瘦弱的行乞小兒,舉手欲打。旁邊有人勸道:“張師傅,這個小兒偷你的包子自然不對,不過看他如此瘦弱,你若動手,打傷了他也是麻煩……”

  飛燕正是看到這個場面,今日見到的那個戲子竟是與廚子手裡的那小乞丐重疊到了一處……

  五年前,她跟隨樊景初到白露山,在一個鎮子上看到了類似的一幕。一個乞兒因為經常偷吃別人家的東西被十幾個成年人圍追暴打。那乞兒雖然瘦弱,卻是靈活異常,在十幾個大人的包抄堵截下奔跑閃躲,大家竟是一時捉他不到。

  樊景起了愛才之心,賠了些許錢財,問明乞兒無父無母,天生地養,就將他帶了回來。後來看他伶俐聰明,就選了做自己的貼身書童,賜名劉節,希望他能夠留住男兒氣節。

  二年後,樊景精心挑選出一批人,派到大江南北,劉傑也被派了出去,此後,飛燕就再未見過他。想不到再見面時,卻是在皇宮中的戲台之上,當真是人生若夢。

  那劉節易名為柳迎生,也不知是不是拔了個子,加之在戲班子裡薰陶的緣故,氣質身量樣貌俱是發生了變化,竟是看到了他眼旁的那一顆痣也是沒有辨認出來這位竟是故人。

  一時間,公主遇襲時的內應與那戲園子外的被遺落在了糙叢間的蘿蔔花,似乎都有了些許的答案。飛燕想到這裡,只覺得太陽穴有種隱隱的微痛,急於擺脫的過去,為何總是如影隨形?

  樊景將手伸得如此之遠,當真是不攪得天翻地覆,絕無罷休嗎?

  飛燕回到尉遲侯府,走進大廳時,尉遲瑞和一雙兒女正興致勃勃地看著一個扁長的盒子。敬柔抬眼一瞧發現表姐走進大廳,快走幾步走到飛燕面前,高興地說道:“表姐,你外祖母寄來一些東西,我和父親哥哥正猜是什麼東西了!”

  飛燕聽著一愣,心中陡然升起一陣不安。尉遲瑞看著飛燕笑道:“難得你外祖母如此牽掛於你,快過來查看一下。賢哥和敬柔也很是好奇是什麼東西。”

  飛燕見伯父和賢哥,敬柔興致甚高,壓住心中不安,打開盒子將裡面物事一樣樣拿出來,都是些用過的舊物。賢哥和敬柔像尋寶一樣拿起一件件東西,討論著是做什麼用的。尉遲瑞笑著看著自己的侄女和兒子女兒,心中十分欣慰。

  三人沒有注意到飛燕的臉色卻是有幾分發白。這些舊物事都是自己在白露山使用過的。根本不可能是早已經斷了聯繫的外祖母家裡寄來的。

  此時廳外陽光正好,可是飛燕知道一場不期而至的暴雨即將來臨了。

  第31章

  鴛鴦是知道內里的隱情的,在客廳里見了那些個物件更是擔心得不行,便是偷眼看了看飛燕。

  不過飛燕倒是神色如常,將那些舊物分了分,給了自己的堂兄妹。將一個小樟木製成的書箱分給了敬賢,這書箱內里設得精巧,只要打開便可分作三層,分別放置書紙還有筆硯,就算背在身上也不會讓內里凌亂。

  鴛鴦知道,這是樊將軍在飛燕十六歲生日時贈與小姐的禮物。因著飛燕喜歡看書,外出營地時,有了這樣的書箱很是方便,飛燕曾經愛不釋手,可是現在她卻是如對待尋常之物一般送給了旁人,不能不令人有些悵然。

  作為看客,曾經以為小姐與樊將軍該是怎樣天造地設的神仙美眷?卻是落得如今這般的情形,該是怎樣的造化弄人?

  尉遲侯府里舊物惹風波,宮中新晉的寵兒掀起的狂瀾更是拍石有聲。

  二皇子霍尊霆立在在鳳儀宮前等著皇后召見已經有一個時辰了。直到了晚飯後,才有太監宣他入宮見鳳駕。

  沈皇后正坐在軟榻上看著侍女呈上來的禮服,明兒是皇上選秀女的日子,她身為中宮皇后怎可不去?

  霍允自從入京稱帝後,後宮一直空虛。不是霍允憐惜著與結髮妻子崢嶸策馬結下的生死情誼,實在是妻族外戚在朝中舉重若輕,這皇帝做得不大慡利。

  想當初入京時,他在慶功宴上飲了酒後,便帶著幾員武將,一路踉踉蹌蹌地進了後宮,巡查了下那梁朝先帝後宮裡的女子,當真是環肥燕瘦,讓人有些眼花繚亂。尤其是那梁帝最寵愛的麗妃,十五歲的芳華,仙姿佚貌,我見猶憐,那嬌弱的身子瑟縮在腳下,小臉兒上掛著淚痕的模樣實在是叫人心動不已。

  借著慶功宴上的酒勁,霍允將小佳人抱起便入了宮中地一處偏殿,將那麗妃倒趴著按在地上,未及除了羅衫,直接扯開了裙擺,解了自己的褲子便慡利了一氣。

  前梁的皇帝果然是個會睡的,挑選出了來也是人間上品,霍允只覺得這身下女子無一處不軟,嚶嚶嬌喘撩撥他如同是年少新婚入了紅帳時一般氣血上涌,足足撥馬回槍了三次。

  自此以後,便是愛極了此女,納入了自己的後宮裡。怎奈沈後善妒,豈可容許後宮充盈年輕貌美的女子來分她的丈夫?

  趁著霍允親征平叛之際,將那已經懷有三個月身孕的麗妃從寢宮裡拖拽了出來,命太醫把脈,硬生生地將孕期改為已經五月有餘,於是沈後直言這麗妃肚子裡懷的乃是前朝皇帝的餘孽,將麗妃綁縛在一塊大石上,扔到了皇宮中的游湖裡。可憐麗妃便是這般香消玉殞了。

  霍允回來時,驚聞愛妃溺死的消息,便是拍著大腿,提劍要與那沈後拼命,結果入了沈後的鳳儀宮,卻見裡面坐了十幾個與他同征討天下的老將親朋。

  那沈後也不梳頭裝扮,素淨著張臉,滿臉熱淚地陳述著自己當年身為富家小姐,是如何屈尊下嫁了霍家的窮小子,自入霍家歷經寒暑,苦心生養了五個孩兒,可是這般患難與共的夫妻之情,竟是抵不過肚裡懷了孽種的狐媚!

  那沈後的言語向來犀利,她又是與在座的老臣俱是舊識,擱在前幾年,他們都要叫這沈後為嫂嫂,家中的妻兒沒少得這位嫂嫂的幫襯,如今看著皇帝提劍來尋沈後,便是也紛紛跪下,勸解著皇帝。

  霍允手裡提著的那劍頓時成了燙手的山芋。他一向好名聲,重面子,若是真是為了前朝皇帝的妃子殺了自己患難與共的髮妻,當真是令人髮指,便是妙筆生花也是難以寫圓這段歷史。

  想到這,他便是陰沉著臉,提了寶劍出了皇宮。大齊的天下還未平定,沈後又是籠絡了一幫重臣,沈家管轄的鹽務更是關乎大齊一半賦稅進餉。莫說沈皇后沉湖的是個無足輕重的前朝遺妃,便是沉了他的老娘,也且得忍著。

  於是這一頁就不咸不淡地翻了過去,此後那霍允也是私底下寵幸了幾個宮女,可是那些宮女無一例外,俱是下場堪憂,漸漸的,霍允倒是絕了捻花之心,一心處理朝政,與那皇后倒似解了心結,雖不大留宿鳳儀宮,但是情面上還算是過得去。

  但是國舅沈茂公前些時日卻來勸諫了皇后,畢竟曾經的新野小將已經貴為皇帝,身為皇后這般的拘束著皇上的宮闈之事實在是不妥。

  沈後當然是不以為然,可是不知那沈茂公後來是說了什麼,沈後想了一個晚上後,第二日便陳情皇帝,如今天下安泰,皇帝日夜操勞而不能靜心安歇,便是身為皇后的失職,當甄選秀女,納入後宮,也多些個能服侍皇上的體貼之人。

  霍允微笑聽了皇后的陳情,點了點頭:“最近國事繁忙,就算揀選了秀女入宮,朕也沒那個心思賞花,倒是你要是寂寞了,選些伶俐的宮女服侍你也是好的。朕的皇后竟是生出了賢妻的心思,好……好啊!”

  沈後微笑著聽著皇帝的讚嘆,可是心內想得卻是兄長的話——莫要盤點昔日情,恩情太重反成仇……

  兄長的一番話點醒了夢中人。能同甘苦的夫妻,未必能共甜。每次對鏡自覽,昔日新野第一等的美人,也漸入了凋零的花期,到底是比不得新鮮嬌嫩的。

  夫妻的情分到頭,便是仇!憑藉著鏡中日漸衰老的容顏,怎麼留住漸行漸遠的君心?

  既然保不住這情分,她到底是要保住母族一家的榮華,這才是她沈後安身立命的根本!

  所以皇帝的身邊出現些嬌艷鮮花般的女子也好,但是這樣的女子俱要是經過她一手調理得才好!

  選完了明日要穿的禮服,又看了看搭配的鳳冠。沈後這才轉頭看向自己的二兒子。

  對於這個二兒子,她一向是不喜的。

  當年他出世時,自己難產,所幸當時接生的產婆還算老道,用盡了各種方法,終於把孩子生下來了,但是也折騰的她只剩一口氣。此後,她身體就一直不見好,雖然娘家貼補的人參不斷,但是身子骨始終沒有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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