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饒是飛燕也被這驍王弄得有些糊塗,驍王人高腿長,加上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她跟得甚是吃力,一路提著粗布羅裙緊跟在他身後,已經是微微帶喘,心裡不由得暗罵道:既然這般趕時間,為何還要叫自己前來見他?不是個東西,倒是個頂會擺譜滅人威風的!

  不過霍尊霆的這番沒頭沒腦的吩咐,倒是叫人疑惑,便喘息著問道:“為何殿下如此……如此吩咐?”

  霍尊霆已經走到了驍王府的門口,將馬鞭扔甩給了一旁的馬童,踩蹬上馬後,才俊眸微眯地移向了一路跑得小臉微紅的飛燕姑娘,若無其事地說道:“明日父皇母后可能要見一見你,倒是要弄一身整齊的宮衣……”

  說著又一臉挑剔地補了句:“這般粗布蓬頭垢面的,莫要驚了聖駕。”

  尉遲飛燕聞言,一雙鳳眼頓時瞪大了,她直覺自己似乎是沾染到了什麼甩不掉的麻煩上了。飛燕的表情落入到霍尊霆的眼中,薄唇微微揚起了似不易察覺的微笑。

  飛燕有心再問,那驍王已經是策馬揚鞭,疾馳消失在了夜色里。

  就在這時,一旁的魏總管說道:“尉遲小姐,請入一旁的客房讓師傅量尺寸,這連夜制出一身衣服可是時間略趕啊!”

  尉遲飛燕並未移動,而是輕聲問道:“總管大人可知,那皇上九五至尊為何要見我這小小的民女?”

  魏總管也說不上是什麼表情,扶了扶帽子,微微發福的圓臉如同便秘一般糾結地看著眼前這位小女子,最後嘆了口氣,尖聲尖氣地說:“姑娘,別怪雜家說話難聽,您人看著不大,但能耐可是大了去了!如今這宮裡已經是雞飛狗跳,亂成一團了!可惜了我們驍王的一門好姻緣,全是因為攬了你們府上的這點破事,得!倒是全攪和了!”

  第12章

  魏總管畢竟是個下人,也不好多說。可是飛燕已經是差不多弄明白了,那個前來生事兒的,竟是當朝國舅的兒子,驍王未來的二舅子。飛燕不知這些個當朝皇族內里的隱情,可是想想二皇子親自出馬,居然都能拖延到傍晚才放人,而且那皇帝又是在這個時間召喚二皇子進宮……他說皇帝要召見自己又是何緣由?

  想來也不是這十四歲的一個女娃的緣故,必定是另有些隱情了。

  原以為重新回到叔伯的身邊,便是可以過些每日思餐飲平淡的日子,卻偏偏一不小心,捲入了這些個大齊新貴的紛爭里……必定是後患無窮啊!

  想到這裡,飛燕微蹙眉頭,但也只能靜待其變。

  這邊飛燕在侍女們的服侍下丈量著尺寸,那邊驍王的寶駿也來到了宮門前。

  說起皇帝為何這個時候要見他,還真是筆亂帳。

  今天一早,他命大理寺監放人的時候,沈康親帶著一隊的驍騎營兵卒守在了門口,只甩下了一句話:“不親見驍王的手諭道明緣由絕不放人。”

  這沈康這般有恃無恐,是覺得驍王就算再寵愛這街市裡的小女子,也得要一要皇家的臉面。既然他親拿了下來,那就算是驍王也得惦量惦量,皇上賜婚的話猶在耳旁,他便迫不及待地給未來的岳父家難堪,這造成的後果他可能承擔的起!

  不過若是識趣些,來說些動聽的軟語倒也罷了,賞這小娘皮一頓嘴巴,讓她斷了以後在後院與妹妹爭寵的心思,也就放人了事。說到底,他沈康就是想要下一下這過氣二皇子的威風,給太子出口惡氣!

  可是從早上等到中午,二皇子的親筆書信沒等來,倒是等來的親爹,沈茂公虎著臉讓他放人。沈康有些傻眼,這霍尊霆的腦子也不知是不是被驢踢了,竟是不怕事兒大的親自告知了國舅沈茂公。

  這父親大人也是,那驍王不顧體面因個沒入府的姘頭親跑到未來的岳父府上告小舅子的狀,他的爹爹倒是也配合!頂著炎熱的日頭親自坐著馬車來到大理寺監。於是便憋著悶氣問父親,有他這般當爹的嗎?竟是任著那驍王這般變著法兒的折辱著沈家,莫不是等妹妹出嫁時,通房丫環不算,還要再選幾個貌美的侍妾去跟妹妹固寵不成?

  沈茂公都要被這混不吝的兒子氣炸了,當著他下屬的面兒就狠狠給他左右兩個嘴巴!

  沈康一時被打得蒙了方向,只覺得從驍王到他親爹都是瘋了!倫理呢?常綱呢?一時間,沈家公子混世魔王的倔脾氣也涌了上來,親爹來了也不行!就是一口咬定捉的是反賊,就是不放人了!

  這邊父子二人槓上了,那邊沈府里也亂陣仗。驍王府派人來過話兒,自然也傳到了夫人沈周氏夫人與小姐沈靜雅那裡,沈周氏一聽,頓時亂了心神,在看女兒聽了後煞白一片的小臉,又真真是心疼極了,只覺得著這平日看著沉穩的二皇子真不是個良人,直後悔自己替女兒去求那皇后賜婚。

  過不多大的功夫,又傳來了自家老爺與兒子在大理寺槓上了消息,更是頭大如斗。

  沈周氏與宮中的沈皇后姑嫂感情甚篤,以前在新野的時候,這沈周氏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都是找尋小姑子商量。

  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沈周氏便是深深地後悔,當初沒有聽皇后之言,求皇帝指婚給太子,而是順了女兒的心意,可到頭來卻讓霍尊霆下了沈家的臉面。於是便再也坐不住,不等老爺迴轉,她便進宮去求見皇后了。

  於是大理寺監的父子對峙方作罷,尉遲敬柔被放出來後,那邊一道宣驍王進宮的聖旨也下來了。

  此時雖然是傍晚,皇帝卻並沒有處理完公務,所以也沒有擺駕回宮,就在書房裡的茶桌旁用餐。

  雖然入了皇宮已有五年,但是這大齊開國的皇帝飲食上的喜好還是跟在新野老家時的一般無二。兩張用豬油揉面的髓餅再加上一碗撒了蔥花放了濃濃陳醋,又撒了辣子的羊雜碎湯,還有一碟子拌苦菜絲。

  驍王進來時,皇帝剛剛吞下最後一張卷了菜絲的髓餅,也沒用那玉柄描金的盤龍紋飾羹匙,單手端起盤龍湯碗,咕嚕咕嚕地一口飲下湯水。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似乎早已經對這大齊聖上飲食時,發出的龍吟虎嘯聲習以為常,各個如同耳聾,面無異色。

  驍王向父王施禮,皇帝便點了點頭,示意他起身,坐到了茶桌兒的另一邊,問他有沒有食飯,見驍王言道還沒用膳,便叫著一旁的小太監又進了四張髓餅,叫二皇子也跟著一同用膳。

  父子二人甘暢淋漓地喝過了羊湯後,齊帝才用溫熱的巾帕子抹了抹額頭脖頸道:“你跟沈家的老二是怎麼回事?沈周氏在你母后面前哭哭啼啼,鬧得朕這裡也不得安生。”

  驍王聞言,起身跪在了地上:“兒臣犯了欺君之罪,還望父王懲罰兒臣。”

  齊帝打了個飽嗝,半靠在了桌旁的軟榻上,一旁的侍女早就取來了冰塊擺放在一個精緻的銅盆里,安放在軟榻一旁的柚木盆架上,再用團扇扇風,讓皇帝慢慢解了用膳後的燥熱。

  皇帝微閉著眼兒,狀似愜意地問道:“哦?霆兒你倒是隱瞞了什麼?”

  “父皇替兒臣說親的時候,兒臣一時猶豫,竟是隱瞞了早有了中意之人一事。”

  聞聽此言,齊帝總算是睜開了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兒子問道:“若是早有意中人,為何不嚴明?莫非就是那沈周氏口裡那個賣粥的商婦?”

  驍王恭敬地低頭道:“父皇聖明,正是那婦人。兒臣本來覺得這兒女私情不當擾亂聖聽,表妹靜雅一心要嫁與兒臣,父皇也首肯,兒臣自當娶了表妹入府。可是表弟沈康不知從何處聽來的,竟是去砸了粥攤,又胡亂抓人,結果錯擄走了那婦人十四歲的堂妹……兒臣覺得,既不能娶了她,又累得她家人受了難,男兒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丟人以極了。一時間心裡氣極了,這才與表弟起了爭執……現在想來居然最後驚動了父皇與母后,實在是不應該……”

  皇帝聽得臉色微沉:“原以為你自新野起義一來,隨著為夫南征北戰,做事沉穩老成,在兒女私情上竟是這般不知進退!當你還是新野小吏家裡的野小子嗎?竟敢幹些沾染野花的孟浪勾當!”

  皇帝動了怒,書房裡氣氛驟然凝固,只有那銅盤裡的冰塊融化,滴落在銅盆里的滴答聲……

  而驍王也是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雖看不到表情,想來也是惶恐著聖意呢。

  齊帝壓了壓火氣,接著問道:“逆子,要麼不惹事,要麼惹出來的是比天還大的事兒,若是尋常的拈花惹糙倒也罷了,朕聽說抓的是前朝忠鼎侯的妹妹,你卻說是錯抓……難道……那婦人是前朝將軍尉遲德的女兒?”

  霍尊霆聞言這才微微抬頭道:“父皇明察,是兒臣一時女色迷心,被那賣粥的小婦迷住,有些不能自持,也深知她這樣的家世入不得皇室王府,原想著養在外宅便好。

  現在兒臣惹得舅舅家宅不安,又讓表妹傷心,也算是被父王斥責罵醒了,這就回去遣走那名婦人,再向舅就表弟道歉,還望父王莫要因為兒子動怒,保重龍體要緊……”

  這話說完,齊帝的表情果然稍緩,最後嘆了口氣道:“尉遲德……論起來,朕與他也算是舊相識了。前朝的天佑年間,那時你遠遊求學不在家中,梁軍開拔新野操練,朕曾在府中招待了尉遲德將軍。只是那時,他是大梁忠鼎侯的親弟,又是新封的鎮遠大將軍,正經的王侯之後,權門貴胄啊!而朕還是個邊城守將,每年的俸祿竟是都不夠你母后的私用,累得她每每都要回娘家找你的舅舅貼補。

  為了款待這京城裡來的尉遲將軍,也是為了朕的前程,你的母后最後竟是典當了陪嫁時的一副紅寶石頭面,湊足了銀兩才算是體面地了過了關卡。真是時勢弄人啊,誰又能想到不足十年的光陰,朕位列九五至尊,而他埋骨沙場,昔日的王侯之後,侯府的小姐卻是當街賣粥……”

  霍尊霆聞言道:“父皇乃是真龍下世,命里註定要開新朝萬世安康。”

  齊帝霍允長嘆一聲:“那尉遲將軍當時倒是帶著一個小女娃在身邊,模樣倒是靈秀,叫……叫什麼來著?”

  “稟父王,叫尉遲飛燕。”霍尊霆說道。

  “對,想起了,尉遲德那時的確是叫她燕兒。年紀不大,家教倒是甚好,到底是幾世侯府薰染出的底子,舉止做派不同於個尋常的人家……若是世道安泰,說起來,不是她配不上霆兒你,而是我們霍家要妄自高攀人家了……”

  霍允也是想起了故人,心裡難免生出感慨,想著從新野起義至今,期間頗多的兇險磨難,當終於位登九五時,心裡難免有了孤家寡人的寂寞:舊日相識為何都死的如此匆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