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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韓的垃圾?」我越想越遠。

  「錯!」這沉重的一腳讓我胸口翻騰不已。

  到這裡,我已經非常肯定我不可能知道是誰買了我的人頭。

  十之八九那個僱主所買的人頭,應該是「上一世的我」的人頭吧。

  到底「上一世的我」跟誰結過梁子跟誰上過床我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他造的業由我來擔我可是一點沒有抱怨的意思,反正我對現在的自己唯一的遺憾,就只有那一捲來不及寄出的搖滾錄音帶而已……這樣好像也不錯?

  一個只差一步就能成真的搖滾夢,一卷充滿傳奇色彩的未發表搖滾錄音帶,一個……

  「夠了。」

  從手機即時轉接出來的電視屏幕上,同步出現了神色不耐煩的僱主身影。

  僱主說的並不是華語,而是一種帶有某村落特有口音的柬埔寨方言。

  是跳跳。

  臉上帶著一條刀疤的,妓女跳跳。

  插pter 32

  「啊?」我太震驚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電視機里的跳跳不是鬼,而是人。

  但光跳跳是人這一點就足夠令我吃驚了。她不僅沒有去見鬼,而且還花錢買了殺手找到了我,要我今晚就去見鬼。真的是見鬼了見鬼了。

  「火魚哥,好久不見。」

  跳跳拿著煙的那隻手跟她的聲音一樣,全都顫抖不已。

  「好久不見啦……你叫什麼?啊,你叫妙妙?還是笑笑?不……跳跳?對對對,跳跳!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跳跳。」不知為何,我大大鬆了一口氣:「原來你這婊子沒死啊?你哪來這麼大的本事從那些機關槍底下活過來?」

  「現在是我花錢來問你問題。」跳跳的眼睛裡充滿了冰冷。

  不知道是不是電視機畫質太粗糙的關係,我感覺【『到好久【『不見的【『跳跳蒼老【『了好多。橫過她臉上的刀疤,顏色也顯得更深沉黯淡了。

  除了歲月,還有別的東西消磨著這一年多來的她。

  「你過得好嗎?」跳跳的聲音聽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重要的是,她這麼問,肯定是不想我過得很好。

  「我過得他媽的爽透囉。」我儘量大聲地笑:「哈哈哈哈哈哈!」

  年輕的同行知趣地坐在電視邊,淡淡地當一個隨時提供拳腳的局外人。

  跳跳吸了一口煙,緩緩又重重地吐了出來。

  像是要開口,卻又猶豫地在眉頭踩了煞車,於是再吸了一口煙。

  我可以理解,她想借著重複這個單調的動作,去遠離她想像中的,我跟她的關係。

  古怪的是,即使隔著電視我還是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一種只有在剛剛做愛完才能從耳邊聞到的,屬於她的味道。

  「為什麼?」她還是得開口。

  「什麼為什麼?」我慵懶地看著她嘴角的煙霧。

  她假裝笑了。

  「為什麼你要離開我們姊妹?」

  「你會不會太健忘了。」我不屑地說:「我整天都在說想走。」

  「你要離開,為什麼不帶我走?如果不帶我走,為什麼臨走前不跟我說一聲?」

  跳跳的語氣沒有顫抖,臉上的肌肉也沒有任何牽動,可見她這一番話暗自練習了很多遍。也許數百上千遍。

  不管那一夜她是為什麼能僥倖活下去,她都很堅強地應付過來了,我不意外。

  她是跳跳。跳跳有跳跳自己的離奇故事。

  但真正讓我驚訝的是,她所問我的這個問題。

  「你不問我,既然我要走,為什麼不輕輕鬆鬆地走,偏偏還要多此一舉殺了那白痴將軍,惹得你們姊妹全部被那些垃圾宰光?」我倒是很好奇:「而是問我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

  「省省吧火魚哥,你整天這個也懶那個也懶,連打炮都喜歡我在上面搖,你根本不是去刺殺將軍的那塊料。」跳跳冷笑,迫不及待地嘲笑她對我的深刻了解:「我一秒鐘都沒有懷疑,這一切只是悲哀的巧合。」

  「是嗎,哈哈。」我這次是真的笑出來了。

  的確是啊,這些命運乖違的妓女,早已習慣了被命運惡形惡狀的吞噬,不管命運再如何離奇詭譎地撲向她們,她們雖懂得害怕,卻早已接受了厄運里的一切理所當然。

  「但你要走,為什麼不帶著我?」跳跳臉色冷冰。

  我笑啦。

  原來這就是女人啊。百分之九十九由做愛所需要的構造所組成,其餘的百分之一絕對是累贅設計,用來自我煩擾與困惑男人。這一世的我明白了,不曉得上一世的我明不明白過。

  「走就走了,哪有什麼為什麼?」我笑著反駁:「我還睡著你的時候,我有說過走的時候要把你當行李箱帶走這樣的話嗎?我承諾過你這隻雞什麼啦?」

  跳跳沉默了。

  這個沉默不曉得是不是同樣是練習很久後的佳作。

  過了很久,大約十多分鐘吧,跳跳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慢慢我才感覺到,她的沉默是不得不獻給我的,屬於她自以為是也屬於我的記憶。在跳跳的虛構里,屬於我的那一部分,恐怕有太多太多的她自行完成的拼圖。

  關於過去的,關於未來的。關於兩個人的未來的。

  「你嫌棄我的臉?」

  「我從沒假裝那條刀疤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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