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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舉手報告老師曾仁佑上課偷吃東西,曾仁佑也常常舉發我上課講話,到了後來誰只要超過桌子中間那條線,另一個人就會用拳頭朝對方的手重重轟下、或者拿自動鉛筆直接戳下的局面。

  原本是好朋友的我們,敵對時只有更加慘烈,因為彼此被婊都是超級度爛。

  這個狀況在某一天我一邊洗澡,而我媽在只隔了一隻布簾的廚房炒菜時,我忿忿不平跟我媽說了。大意是我那天又因為曾仁佑的小報告被罰了多少錢,而曾仁佑是個大爛人。

  我媽聽了,就說這樣下去不行,她明天第一節課前夕會去學校,叫我把曾仁佑叫出來讓她問話。

  我有點傻眼,小孩的事就小孩的事,大人亂插手會讓小孩丟臉的。可是我又覺得很爽------孤單一人的曾仁佑遇到了我媽媽,那不就勝負立判了嗎?

  於是隔天一早我就向曾仁佑宣布這個消息,洋洋得意。曾仁佑臉都垮下來了,完全就是準備崩潰的那種臉,坐在附近的同學們也準備看好戲(那一陣子他們全部都被迫分成兩派)。

  然後我媽到了,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同學們一陣竊竊私語。

  我耀武揚威地叫曾仁佑跟我出去,他頭低低的,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那副死定了的表情。全班同學都將視線投射出來,看戲,看熱鬧。

  可我媽,幾乎沒有認真聽我們把吵架的事端、過程好好聽完,就對著我說:「田田,你有不對,你先道歉。」

  我超嚇的,什麼鬼啊,今天不是你來幫我出頭痛電曾仁佑嗎?怎麼會……

  曾仁佑也傻了,完全不曉得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媽嚴厲地瞪著我,說:「聽媽媽的話,跟曾仁佑道歉。」

  儘管超級委屈,我還是哽咽地向曾仁佑說:「對不起。」心底想著讓我這麼丟臉,回家以後我一定要搞大爆炸。

  曾仁佑慌亂地胡說八道了一些沒關係之類的屁話。

  然後我媽溫柔地看著他,說:「你到過我們家,可見兩個人都是非常好的朋友,今天會吵成這樣,兩個人一定都有錯,田田已經向你道歉了,曾仁佑,你可以幫柯媽媽一個忙,也向田田道歉嗎?」

  我呆掉了,曾仁佑當然立刻說道:「柯媽媽對不起,26對不起。」依稀好像還有微微鞠躬吧,讓我整張臉都燙了起來。

  接著就尷尬了,因為我媽叫我們兩個人握手……當然就握啦!

  我不可能忘掉,在握手後我們兩個不斷向對方道歉、又窘又熱烈的狀態。回到座位上時,還一起拿掛在椅子杆上的抹布將桌子上的粉筆線擦掉。兩個人耳朵都紅了很久,又尷尬了一陣子才恢復以前的說話。

  向我揮揮手,我媽就騎著腳踏車回家了。

  這是我媽。

  引述我在「媽,親一下」里的一段話:「那些溫馨接送的日常畫面雖然不曾留下照片,但這世界上沒有巧合,所有的事物都像齒輪般緊緊咬合,都有存在的重要理由。我對關於媽的記憶特別鮮明,必是為了保存那些動人的時刻。」

  然後我要開始說另一個故事。2008年第一場戰鬥(3)我決定隻身赴會

  我當然不找媒體把事情搞大,也先不找台北市文化局陳情(真正的主辦單位)也先不找暫時沒有好響應的印刻出版社,也用念能力封鎖我在部落格狂鞭的集體力量。

  我跟經紀公司與出版社說,你們全部都不要有動作,我一個人去找那個學生面對面談,事情可以這樣解決就這樣解決------我的設想是,學生被我感動(對不起我太自負了>///<),然後去跟印刻出版社自首。

  那麼,要怎麼找到學生呢?

  方法一,用email。

  但我很排斥,因為老實說我不想碰釘子,畢竟我們後來的信件往返都只有一句話,我看彼此都沒什麼好印象。我想用email有很大的不響應的可能。

  方法二,跟印刻出版社要這個學生的聯絡方式。

  我也很排斥,因為之前跟印刻的溝通並不好。

  方法三,找學校。

  這個方案缺點是學校會知道這件事,但反正紙包不住火,我也不是鄉愿的人。

  優點是學校可以提供這個學生充滿安全感的環境,有教務處,有導師,有國文老師(我直覺就該找國文老師)相陪,家長也可以一起來,而我只有一個人,絕對不能說我以大欺小吧。

  就方案三了。

  於是我打電話給學校的教務處,很快說明我對這個學生的道德疑慮,然後說我想跟這個學生私下溝通,希望學校可以幫我這個忙。而時間就在隔天下午三點半,因為我隔天晚上要去台北參加蓋亞出版社的「尾牙+春酒+國際書展慶功宴」,所以我隔天下午就會全部請假北上,下午我都可以把握時間跟這個學生會面溝通。

  學校的教務主任態度很好,也很感謝我願意給學生一次機會,我們約定,學生由校方、導師(正好是國文老師)、家長相陪,而我「絕對千真萬確是一個人」。教務主任還問我是不是事情處理到這邊以保護學生為原則(好學校),但我沒有答允,只說反正我不會通知媒體、也不會爆在網絡上讓學生以後都不用當人,但該做的後續,我一定會做。

  畢竟在我心底這可不是橡皮擦吱吱吱就解決的事,就像上一個葛藍事件,你應該擔當的就該擔當,我不是幫你逃避用的(我會給人這種印象嗎?),見面是要讓你充滿勇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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