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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十點,調查持續兩小時。

  “那麼請問,您名下的房產,投資分紅,包括君山北苑一處別墅……”

  “對不起,”陶溪紅打斷,“我需要糾正,這些房產和投資獲利人,均不在我名下,都是我女兒和兒子的。而且,這些家產,是我個人分紅獲利的收入所購買,我認為,說這些沒有實質意義。”

  陶溪紅久年位居要職,人情世故通透,自我防禦的危機感十分超前,面對瑣碎以及繞著圈子的問話,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合情得體。

  但要說,她的公司,完完全全乾淨,沒人能保證。

  有人寫這封舉報信,證明是有備而來。

  陶溪紅沉沉呼吸,辦案員又把事情繞回到御豐園項目上。

  “陶女士,舉報信上反映的第二個疑點。”

  “請說。”

  短暫的安靜後——

  “請問,御豐園項目招標之初,作為一家毫無房產行業經驗的日化公司,能夠競標成功,是否與時任副市長的嚴清書記有關聯?”

  陶溪紅心一沉,冷聲辯答:“我否認。”

  第62章 逢春

  簡家。

  從賀燃打了那通電話之後, 簡嚴清並沒有馬上回來,甚至,他在電話里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為之所動的波瀾。

  簡嚴清在處理好公事之後, 才回到家。

  他進屋的時候,一肩風塵。

  簡皙飛快迎上去, “爸爸。”

  簡嚴清手一抬, 示意她打住, 然後問:“萌萌呢?”

  賀燃:“她睡了, 阿姨先陪著。”賀燃又碰了碰簡皙, “去幫爸爸倒杯水。”

  簡皙點點頭, 轉身進了廚房。

  間嚴清開了一天會,神色略顯疲倦,“電話里已經說清楚了, 你們別擔心,小皙媽媽很快就會回來。”

  他撩開衣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正說著,門鎖有動靜, “咔”的聲兒輕響, 果然是陶溪紅。

  她進門一愣, “喲,幹嘛呢這是,杵門口湊一桌打麻將啊?”

  還能開玩笑, 神情也算自得。

  賀燃粗略一掃,得出判斷後,心裡的石頭也稍稍鬆動。

  簡皙聽見聲音,從廚房急急跑出,“媽媽。”

  “慢點慢點,茶水都灑出來了。”說完,陶溪紅彎腰換鞋,把手提包擱在鞋柜上。

  簡嚴清接過簡皙手中的茶杯,面色無異,說:“小心燙手。”

  有幾滴濺在了簡皙手背,剛才一急也沒在意。陶溪紅走過來,抓起她的手看了看,“燙紅了,去拿蘆薈膏擦一擦。”

  “媽媽。”簡皙抽回手,眉色有憂。

  陶溪紅笑笑,“沒什麼事兒,稅務那邊每季度都有抽查指標,年年都有,前年我也去過。”

  簡皙將信將疑,腦子迅速運轉,似在回憶“前年”是否有其事。陶溪紅指了指鞋柜上方,“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家餅店,買了點當宵夜,去吃吧。”

  餅還熱乎,摸著溫度,簡皙的心到底舒緩了些。

  一家人相處如平常,簡嚴清也難得地吃了一塊,又與賀燃閒聊片刻,才與陶溪紅上樓。

  “你們也早點休息,太晚了,明天再走吧。”陶溪紅交待。

  簡皙收拾好碗筷,回臥室時經過爸媽門前,裡頭有微薄的光亮勻勻灑出,是簡嚴清的檯燈,他睡前有看書的習慣。

  一切都安寧照舊,簡皙放了心,踏踏實實地去睡覺了。

  零點已過,簡家熄燈入眠。

  借著窗外的亮光,簡嚴清和陶溪紅都清醒著。

  一個靠著床頭,一個側躺著,簡嚴清一聲微嘆,“這件事,瞞起來天衣無fèng,我也是事發當時才得到的消息。”

  陶溪紅單手枕著側臉,說:“那些資料很有說服力,那張帳單,我印象不深,但印章和簽名,確實是相關部門領導經手。”

  簡嚴清:“我們兩口子交個心,溪紅,這麼多年走過來了,你給我一個底,公司有沒有事,有,事有多大?”

  陶溪紅很快回答:“至少,我經手的,不亂分寸。”

  簡嚴清明白了,暗箭難防,陶溪紅看不見的背後,也許有人花數年窺探、準備,抓住不是她導致的漏洞,添油加醋一番,就能呈現一份淆亂視聽的證物。

  陶溪紅躺久了,也撐著坐起來,和簡嚴清肩並肩地靠在床頭。

  她聲音輕,“老簡,其實事情背後,你我都知道。找我開口子,順著往血肉里撕,到底了,就是你。”

  簡嚴清何嘗不知。

  陶溪紅看事拎得清,把接下來的可能抽絲剝繭層層還原,繼續說:“我不過問你工作上的事,但我也知道,省班子二把手空缺,你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簡嚴清是典型的實幹家,從基層做起,一路腳踏實地,加之政績卓越,口碑極佳,正當年,前途遠遠。

  “不說這個。”簡嚴清沉聲,微啞的嗓音在靜寧的空氣里,倒聽出了深遠。

  他緩緩道:“且不說,我身上沒有他們想要的污點,就算有,這些年,我積攢下來的人脈圈子,誰輸誰贏也未可知。”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簡嚴清抬起眼眸,說:“為了你和這個家,我可以讓步。”

  陶溪紅心驚,“老簡。”

  “行了,別多想,休息吧。”簡嚴清拍拍她的手背,躺平,合上了眼睛。

  ———

  接下來幾天,陶溪紅完全配合稽查小組的調查工作。

  有問必答,有疑必解,她的鐵娘子氣質在這場對局裡展現得淋漓盡致。

  潔犀日化成立時間之長,業務量之大,確實有許多鑽空子的小細節,最終,以御豐園這一陳年項目上,三筆工程建設前提前在建材這塊報決算,得出虛增成本,減少利潤的違規處分。

  陶溪紅深知,這種雞蛋挑骨頭的態度,背後一定有人撐腰。

  相關處罰文件迅速下達至企業本部,並且在官網公榜昭示。

  一時間,輿論譁然。

  潔犀日化榮登搜索頭條,百姓對這種官商之事向來嚴苛敏感,加之證據確鑿,口水如cháo水噴來。

  儘管潔犀日化在第一時間作出公關,長文向公眾致歉,承認錯誤的同時,附上已補交稅款與罰款的單據證明。

  可惜,網友並不買帳。

  [抵制潔犀日化!]

  [再也不用潔犀洗髮水了!]

  [我用沐浴露刷廁所!]

  簡皙這幾天,刷著網上的評論,都快吐血了。

  陶星來在外地宣傳電影回不來,視頻連線吐槽,“我次奧,什麼玩意兒啊,漏稅五萬塊,這結論也是相當奇葩,簡直臭不要臉呢!”

  簡皙也頭疼,“媽媽這個禮拜都沒回過家,公司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賀燃還算鎮定,很多事情簡嚴清沒辦法出面,只能他去撐起這個家。

  賀燃很理性,把事情始末梳理了一遍,得出結論,“企業的不良行為被曝光的不在少數,比這嚴重的更是信手拈來,為什麼,媽媽的公司事情一出,就被送上頭條?”

  陶星來激動,“水軍!有人雇水軍!炒作!太LOW了!”

  簡皙心一沉,看著賀燃。

  賀燃眉目也皺著,從煙盒裡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裡不點燃。

  陶星來渾身都要燒著了,“我這就去找李小強,他邪門歪道最多了,我也雇水軍,反正我錢多人傻,讓敵人溺水!”

  簡皙忙勸阻,“行了,你別添亂,自己什麼身份不知道啊?你現在也是紅人了,萬一鬧出來,還想不想演戲了?”

  陶星來今晚三米八,“不演了,轉幕後我也是電視台一枝花!”

  賀燃叼著煙,拿起打火機,走到窗戶邊,終究還是把煙給點著。第一口煙霧隨風散,他眯fèng了雙眼,把所有事情又串了一遍。

  都是有江湖經驗的人,不難發現,一切就是一個局,背後推手實力還不小。能有這個膽量和手段,身份一定老辣。

  商業敵人,不會涉政,那麼唯一可能的,就是道中道。

  目標是簡嚴清。

  賀燃怕的是,這只是一個開始。

  陶溪紅的公司果然出事了。因為惡評事件發酵持續,好幾個主要資方都提出撤資訴求,潔犀日化年前啟動的一個大項目進行到一半,資金鍊斷裂便等同夭折。

  為了這件事,陶溪紅頭髮都愁白了一層。

  簡皙太心疼,請了兩天假,在家守著她,“媽媽,您別太心急,總會解決的。”

  言語力量有限,但此刻,除了安慰,簡皙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傻孩子。”陶溪紅故作輕鬆地笑,藏不住神色的疲憊,“你好好上班,好好帶萌萌,媽媽還撐得住。”

  簡皙眼眶紅透,握著陶溪紅的手,緊緊的。

  陶溪紅問:“賀燃呢?”

  “出去了。”

  這幾天,他也沒閒著,在外面四處走動。

  “哎。”陶溪紅一陣嘆氣,語重心長地說:“讓他也歇一會,事情真要來,擋不住。小皙,你爸爸能走到這個位置,很不容易。”

  簡皙一聽就懂,簡家的家訓,從小起,就淡化父親的身份,她和陶星來從不以此為炫耀。

  “有時候,清廉潔政爭來的風頭,卻被視作出頭鳥,還不止一把槍。”陶溪紅笑笑,語氣自嘲又無奈。

  簡皙眼淚掉了下來,“媽。”

  陶溪紅伸手,用指腹拭了拭她眼角的淚,“當媽的人了,還跟閨女一樣。小皙,媽媽很抱歉,那個時候,偏執己見,反對你和賀燃。”

  “我知道您是為我好。”簡皙啞著聲音。

  “緣分天註定,你用堅持,給自己掙來了一份好姻緣。有賀燃照顧,媽媽放心。”

  “不說這個話,我們不說這些。”簡皙不停搖頭,受不了任何藏著蛛絲馬跡的訣別語氣。

  母女倆的聊天時間都變得格外奢侈,公司的電話又了打來。陶溪紅強打精神,邊接邊穿衣,“好,我就來。”

  賀燃和陸悍驍也是想著法子地打探,基本驗證了賀燃的猜測,的確,是針對簡嚴清而來。派系之爭從古至今從未斷過,他上位,會讓一群勢力惶恐不安。

  “我家老爺子查到,透了些口風。”陸悍驍說:“對方是一個群體,上面有人,不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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