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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架子的第三列第二格。”祁燁突然淡淡開口。

  江阮下意識的抬手將祁燁所說的那盒子拿了下來,果真是那玉脂粉。

  “對對,就是這個。”楊大嫂很是高興,“我還要一盒口脂,要那桃花粉的。”

  “在架子的第四列第五格。”祁燁又道。

  江阮果真又在祁燁所說的地方找到了口脂,不由有些驚奇,“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把所有的胭脂水粉排了序,桓兒都是根據我排的序來放置的,按照順序來找會方便許多。”祁燁解釋。

  江阮心裡不由一暖,這些日子她不常在鋪子裡,榕桓與宴琨等人都是輪流在鋪子裡幫忙的,那些胭脂水粉她與漓兒自然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可是榕桓與宴琨要知曉起來便困難了許多,將這架格這般整理便會省了榕桓與宴琨的許多麻煩。

  楊大嫂拿了脂粉,掏出銀子給江阮,江阮正找還她時,漓兒從鋪子外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大喊著,“小姐,小姐,小姐…”

  江阮無奈,“怎麼了,這般毛毛躁躁。”

  漓兒氣喘吁吁的跑到江阮跟前,“小姐,我告訴你啊,百花樓那晴思姑娘沒了。”

  “沒了?”江阮笑,“好好地一個人怎麼會沒了?”

  “哎呀。”漓兒跺跺腳,“沒了就是死了。”

  “死了?”江阮手一頓,愣在了那裡,“…怎麼會死了?”百花樓的晴思姑娘美艷不可方物,在帝京可謂艷名遠播,想要見她一面的公子哥數也數不盡,以往在江阮的印象里她只是一個青樓中賣笑賣唱的女子,與她之間不會有所交集。

  直到那一日她不知從哪位達官貴人的府上被人用馬車送出來時,途徑胭脂鋪子,進來買了兩盒胭脂,那是江阮第一次見她,一如傳言中的天下少有的美貌,卻也不像傳言中的那般…不堪。

  她面容清冷,背脊挺直,眉眼間隱隱帶著一股不染塵世的冷漠,若非知道她是百花樓那種地方的姑娘,江阮會以為她是哪個高官家的小姐。

  江阮在魯國公府里呆了那麼多年,吃過苦,受過罪,也見過許許多多不同的人和事,這位晴思姑娘,她一見面便生了幾分好感,雖只是一面之緣,日後坊間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她卻再也沒有信過。

  入青樓的女子,有家境貧困被家人賣進去的,有走投無路自願出賣肉體的,有被人拐了的,還有被官府送進去永遠無法贖身的官妓,無論是哪一種,都有她們的無奈。

  那般年輕的女子,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江阮雖說不上多麼傷心,但心裡也不乏遺憾,可惜了。

  漓兒咽了一口唾沫,“小姐,聽他們說晴思姑娘是得了花柳病沒的,前後不過十幾日便香消玉殞了,這花柳病是何病?怎會這般厲害?”

  花柳病?江阮搖搖頭。

  一旁傳來一聲嗤笑,“呦,這花柳病你都不知呀。”楊大嫂輕哼,“她們這些整日裡與男人廝混的女子得了這種病有何稀奇,你啊,到底還是年輕,要不要大嫂來告訴你花柳病是何病?”

  江阮習慣了她們這些婦人每天的渾話,雖有時不知是何意,卻能從她們的語氣當中知曉一二,此時江阮聽她這聲音這語調,便覺不妥,但她心裡到底還是想要知道的,於是便沒有說話。

  漓兒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眼巴巴的瞅著那楊大嫂,“快說快說,我想知道。”

  “那花柳病啊…”楊大嫂故意拖長聲音。

  此時站在身側的祁燁卻突然抓住了江阮的手,“阿阮…”

  “呦。”楊大嫂挑眉看向祁燁,眼中帶著調笑,“你家相公這是知道呀…”楊大嫂拖著聲音,對江阮曖昧的眨眨眼,“要不然讓你家相公關起房門來同你兩個人悄悄說?”

  江阮臉一紅,忙拿了找還她的銀子塞進她手裡,往外推她,“好了,好了,大嫂子就口下留情吧,我家相公麵皮薄兒,聽不得這些渾話…”

  第28章

  兩天內又死了三個人,傳的沸沸揚揚。

  “你們聽說了嗎,今天早上剛死的那個是戶部侍郎的公子,以前也是晴思的入幕之賓呢。”

  “對對,昨兒死的那城東王家的浪蕩公子也經常出入百花樓,每次都只見晴思一個人。”

  “這浪蹄子臨走還拖走幾個臭男人,可真是缺了男人沒法活了呢。”

  “不過,這幾個公子哥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吃喝嫖賭樣樣全,我還聽說前幾年糟蹋好人家閨女的事情就有他們幾個的份呢。”

  “是啊,我也聽說了,那半年我家閨女我從來不讓她出門,人家官大勢大的,咱們小老百姓可鬥不過人家。”

  “這麼說晴思這花柳病還幫忙除了幾個禍害呢。”

  “讓他們這些臭男人整天逛窯子,這下子還不都嚇壞了,這些不知廉恥,整天勾搭男人的小婊子活該死的早。”

  ……

  江阮擦著胭脂鋪子的牌子,耳邊聽著這些婦人間的談論,不由皺起了眉頭。

  祁燁並不告訴她這花柳病是何病,想來是不樂意她知道,但這兩天她聽著這些人之間的言談,多少也猜了個大概。

  “呦,祁家娘子呀……”自從知道江阮再嫁後,大家對她的稱呼便變了。

  “你可要看好你家那白面相公呀,他可是長了一張招人的臉,莫不要被那些不要臉的小蹄子勾搭走了。”

  江阮勉強笑笑,沒說話進了鋪子裡。

  那種地方,在裡面的人和被吸引進去的人都是你情我願,管不住的從來都只是人心而已,人都已經死了,何苦如此言辭犀利。

  晚膳前,江阮端了藥給祁燁,祁燁聞到藥味,下意識的蹙眉,站起身轉過去往書架上摸了一本書低頭看了起來。

  江阮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將藥碗放到桌上,繞到他身前,雙手背在身後微微仰頭看他,眉眼含著捉弄的笑,“先生,做什麼呢?”

  祁燁煞有其事的將手中的書本翻了一頁,狀若無事道,“看書。”

  江阮‘哦’了一聲,眼睛眨了眨,“那先生不如給我講講這書上說了什麼吧。”

  祁燁一愣,繼而眉眼間浮起一抹淡笑,啪的一下合上書本,緩緩啟口,“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夕陽西下,屋內未燃燭火,他負手立在那裡,餘暉散落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都渡上了一層光芒,江阮就那樣望著他,聽他吟誦著那一生為一人的《鳳求凰》。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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