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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了靜心,示意銀杏奉茶。
清冽的茶香味飄蕩在屋子裡,空氣似乎比剛才暖了一些。
紀雲薇冷靜的觀察著他,見他舉止投足都十分坦然,喝下茶水的動作流利順暢,並不疑她會在茶中做手腳。
剛剛安撫下來的疑惑,此時又翻動起來,他應當是心思細密之人,為何來到大昱境內,會如此放鬆?
姬容淵放下茶杯,鳳眼一挑,似是戲謔又像是包裹著層層冰霜。
“不知女帝對我可滿意?”
停頓片刻,又故作遺忘道:“哦,前兩天,本王可是救了女帝一命,女帝沒忘記吧。”
果然是他,這姬容淵倒也不避諱,大方承認了自己就是那些奸細的主子,可是他為何今日承認,按理來說,此時不宜挑明。
紀雲薇也喝了一口茶,嘆口氣說道:“國主倒是直言不諱,安插了許多眼線在我大昱皇宮,你可還滿意?”
姬容淵大笑起來:“若是女帝答應了這婚事,在你宮中的那些人,我統統都撤回。”
“我若說不願意呢?”
姬容淵端著茶杯的手一頓,將茶杯緩慢的置於桌上,斜靠在椅子扶手上悠閒說道:“不會的,你會同意的。”
好生狂妄,堂堂大昱女帝,竟像是囊中之物一般,紀雲薇不再多說,直入主題:
“既然如此,這場鴻門宴,恐怕你是有來無回了!”她拍桌起身,聽到暗號的士兵突然從房間暗道里跳了出來!
姬容淵身邊的兩三侍衛立刻拔劍,雙方對立了起來。
“呵呵…呵呵…女帝的待客之道果然特別,只是有來無回這話說的早了點。”
姬容淵身邊只兩三侍衛,而整個客棧都是紀雲薇的人,此時他看起來卻絲毫沒有擔心,紀雲薇心中的疑惑越發深了。
從一開始就不對勁,他走下馬車,他打量四周,他喝下茶水全都不對,似乎這個鴻門宴的劉邦項羽對調了位置一般,可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親自安排,怎會有差錯?這還是紀雲薇第一次對自己的計劃產生了懷疑。
“將他拿下!”紀雲薇吩咐。
四周的侍衛上前將姬容淵和他的三個侍衛團團圍在中間。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
扶額,挑眉,姬容淵瞥了一眼紀雲薇說道:“敢問女帝這三年以來,是否精神每況愈下,愈發嗜睡,甚至在無人驚擾之下可睡一整日?”
話音剛落,紀雲薇渾身一顫,但想到他安插的眼線,卻也明白了。
“看來國主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在我身邊放了人。”
“哈哈哈哈……”姬容淵突然笑了起來。
“莫非女帝當真以為自己身體本就孱弱?”
紀雲薇愣住:“你這話什麼意思?”
不對,太醫已經反覆查看過,都說只是體弱,勞累所致,難道不是這樣?如果不是天生體弱,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原因,她被下了毒,且是那種不易被察覺的慢性|毒藥。
“是誰?”紀雲薇聲音有些顫抖。她好害怕猜,她身邊能近她身的,除了如意就是幾個貼身婢女,而她最不曾防備的就是那個最初就跟著她的人!
“還等什麼?”姬容淵聲音冰冷的說道。
轉眼間,房中有幾個大昱的侍衛,忽然轉身殺了身邊的同伴,恭敬的對著姬容淵行禮:“王上。”
此刻,瓮中捉鱉變成了自投羅網,整個房間中,只有她和銀杏站在姬容淵的對面,是如此的孤立無援。
紀雲薇稍稍轉頭,餘光看了一眼銀杏,她剛就猜出來了,在姬容淵說出她嗜睡的原因時。現在仔細想想,除了飯菜,她的湯水都是銀杏親自端來給她,而這次與姬容淵的會面,怕阻擾的人太多,她又只交代給了銀杏操辦。姬容淵的茶水是銀杏奉上的,所以他才會毫不設防的喝下,只因銀杏就是那個安插在她身邊的人!
紀雲薇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下,門外守著的侍衛聽到聲音,即刻沖了進來。
姬容淵帶來的人不過百,紀雲薇留守在客棧外的侍衛有千餘人,且都身手不凡,現在定輸贏還早了些。
突然,紀雲薇脖間一冷,她心中一驚,但隨即就明白了。這一刻她終於感同身受了蘭子離的心情,剛才種種都是她的猜測,如今猜測應驗了,心中如同刀割,被人背叛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都別過來!放我們走,否則我立刻殺了女帝!”
如此錚錚冷言竟是從往日這個純真的銀杏嘴裡說出,紀雲薇眉心跳動著,微微轉頭,先看了一眼脖子上鋒利的刀刃,又看向拿刀的手。
那手微微抖動著。紀雲薇還是第一次見這雙手拿刀,她一直以為銀杏膽小,沒想到這三年她都是在騙她!
在光祿寺卿逃跑的時候,她便懷疑過姬容淵在她身邊安排了細作,所以換了綠豆他們一眾侍女,唯獨只留了如意和銀杏,她早已把她看作了妹妹,自始至終竟不曾質疑過她,原來她懷疑錯了人,也看錯了人。
這三年以來,她紀雲薇從來都是運籌帷幄,算無遺策,沒栽過跟頭,今天,卻讓她嘗到了這滋味,算來算去,獨獨算露了人心。
姬容淵笑了起來,似是在看一場鬧劇一般,笑的很是閒適:“銀杏,你也不必如此,走還是不走,只能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