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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前的沈媤語天真爛漫,一顰一笑打動著他的心,在他看來,環繞著她的都是柔和的陽光。

  沈子言打心底里喜愛她,他把她所有的用舊了要丟棄的物件都保存起來,存了慢慢的一抽屜,遺憾的是那些都在逃難中丟了。

  他是她的侍衛,他一路上護著她的安全,可惜他寡不敵眾,在掩護她時中了一箭。

  很痛,沈子言卻覺得特別的幸福。

  因為沈媤語給他包紮傷口,即便手法生疏,甚至說完全錯誤,但嗎代表著她的關心,不是麼?

  等逃過刺殺,沈子言把那沾了血跡的手絹洗得乾乾淨淨,疊成小小的方塊,貼身保藏。多年如一日,手絹還似新的一樣。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就連沈媤語都不曾知曉的秘密。

  沈子言有些好奇,他裝暈倒的時候,那個女孩子是怎麼把他貼身的手絹兒曝曬於眾人視線之中的。

  大概,是個有幾分本事的文雀吧,他猜測。

  但也止步於好奇了,膽敢染指他那不可言說秘密的人,該死。

  那手絹,是任何人不可以褻瀆的珍寶。

  除此之外,他還被盜去了極為重要的藏寶圖。

  彼時葵花三人正在昏天暗日的叢林裡尋找出路,顏三娘突然從懷裡掏出來一張料子極好的布來。

  布上用黑筆畫了粗細不均勻的線條,看上去像一張地圖,還畫了好些簡略的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在右下方卻用硃砂重重的點了一塊,還散布了一些細碎的小點。

  “二當家那人看上去就不是個好東西,”顏三娘揚了揚手中的布,“連姘頭的手絹兒都貼身藏著,還讓我們家葵花費心思去提點大當家,當然得把他看重的玩意兒弄出來。”

  葵花默。

  顏三娘是個老文雀,在女兒偷了二當家的手絹後覺查出不對味兒,立馬就把沈子言更隱秘的貼身藏的物件給順出來。

  三人把那塗著簡筆畫的布片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葵花突發奇想:“該不是藏寶圖吧?比如黑牛寨的倉庫,殺人越貨的最佳地段?”

  顏三娘頓時汗毛都立起來了,她只是個文雀,奪人性命的事幾乎是沒幹過的,她連忙呸呸呸了幾聲:“你個死孩子,說什麼胡話!黑牛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好玩意藏著的!”

  一直沒做聲的王傲雋卻道:“看那圖上的山路與大樹,正是黑牛山不錯。”

  神醫王傲雋幾乎跑遍了黑牛山,他方向感極強,走過一次,便把這山印在了腦海,甚至那圖上的大樹大石頭他都能說出個大概位置。

  三人便決定邊下山趕回家,邊去探探那被硃砂點上的地方。

  不巧,就遇上了黑了臉殺氣騰騰的二當家。

  “接二連三偷我的貼身物件,你們當真是不要命了!”沈子言臉色黑如鍋底,“不過是幾個不入流的毛賊罷了,卻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如此,就要有死得淒涼的覺悟!”

  沈子言心裡那個氣啊!

  他真心沒把葵花幾人放在眼裡,卻沒想到就是這麼幾個人,戳穿了他的秘密,讓大當家有了疑慮,好不容易裝暈,等他們離開後想了套說辭糊弄過去,卻又發現更不得了的東西被盜。

  那張圖,可是沈媤語千叮萬囑讓他繪製的。發覺丟失時,沈子言冷汗都出來了,思來想去,他在黑牛寨多年都不曾遺失,那就只有外來人員值得懷疑了,更何況,在他知曉的範圍內,有個人明目張胆的偷走了他心愛的手絹兒。

  夜深人靜,沈子言拎著劍就出來,他要把那幾個文雀千刀萬剮!

  人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葵花這邊的戰鬥力雖然不樂觀,但也有兩個身手敏捷的文雀,還有個會使絆子下毒的神醫。

  所以當沈子言大義凜然地說出一番話後,王傲雋淺笑著問他:“兄台,你可否覺得腹痛?”

  親,你還好嗎?

  沈子言忽略肚裡翻江倒海的絞痛,以他二十多年的內力都不能壓制的疼痛,真是要命!

  葵花與顏三娘目瞪口呆,震驚地看著隱藏boss。

  幹得漂亮!

  王傲雋一臉羞澀靦腆,臉上還有些紅暈。

  第161章 文雀(六)

  “可惡!”沈子言惡狠狠地咬牙切齒,五臟六腑痛得像要一寸寸斷裂開來,饒是如此,他仍然拼命忍受著,試圖用內力將毒素逼出來,恢復體力再將面前幾人弄死。

  然而他自以為的食人的眼神並沒有用,葵花並不害怕他,三娘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面上也無懼色。

  就連看上去體弱的神醫,帶給沈子言痛苦的罪魁禍首王傲雋,反應都是平平淡淡的他甚至好心地提醒:“二當家,你可千萬不要動用內力,否則毒素侵入體內,藥石無用。”

  沈子言當然不聽,他已經看透了,這個所謂的庸醫是憋著勁兒使壞,沒幾句真話,就是個江湖騙子,只配騙大當家那種豬頭!只是他想不通他是什麼時候被下毒,真的想不到!

  如果王傲雋知道沈子言心中所想,定會大呼冤枉,他給二當家下點兒藥粉,主要是因為葵花對二當家很感興趣的樣子,她對那人關切過了頭,王傲雋才覺得有些不尋常。

  此時沈子言還在努力以內力驅毒。

  之後葵花與三娘就圍觀了相對俊俏帥氣的沈公子漸漸變得像清蒸螃蟹一樣紅,之後又像污水一樣漆黑如墨,最後冒著黑氣,兩眼一翻,兩腿一蹬。

  倒地。

  沒氣了。

  葵花&三娘:⊙﹏⊙好恐怖,有武功又如何,有內力又如何!幾十年的勤學苦練敵不過人家神醫的少許藥粉。

  三娘看向王傲雋的眼神變了。

  從開始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小公子”到“深藏不露的真·boss”,三娘大約是被唬住了,連說話都改了風格,原本的大大咧咧變得溫柔小意。

  葵花心中暗笑,boss到底是boss,就算武力值是-5的渣,也有奇葩的技能加持,所以再看到王傲雋拿出只存在於小說中的“化屍水”,葵花也沒有太意外。

  讓平頭百姓聞之膽顫的黑牛寨二當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在王傲雋的一小瓶藥劑里化成了一小灘水澤。

  若非親眼所見,顏三娘絕對不會相信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神醫竟然會有如此讓人頭皮發麻的殺傷力,三娘表示心理陰影面積略大,往後下雨天看到小水坑都得遠遠避開。

  等水澤滑入枯枝落葉消失不見,王傲雋拍拍手,麻煩處理完了,後續掃尾工作也乾乾淨淨了,反正也閒著,不如去看看“藏寶圖”上標記的到底是啥玩意兒。

  下山不久就會分離,葵花正愁沒有抱boss大腿的藉口,立即表示超級有興趣,躍躍欲試。

  三娘還處在當機狀態,小伙子略兇殘,接受不來,主意便被葵花和王傲雋給定了。

  扶著樹枝,三人前往黑牛山腹地。

  越往深處便越發陰森,偶爾有野獸古怪的叫聲,三娘有些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葬身猛獸腹內。

  比起來,另外兩個似乎很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闖勁兒。其實不然,葵花跑了許多個世界,連上古神獸都逗弄過,又有空間作弊,不過區區野獸,她還不放在眼裡。

  倒是王傲雋,葵花不確定他還有沒有認出她來,也不確定他是否有了之前的記憶,但就行事風格來看,boss這一回也不是個善茬。膽大心細,手法老辣,僅僅一個神醫弟子的身份似乎並不能詮釋這個人。

  王傲雋在前頭引路,拋灑一些粉末,所到之處,蟲蟻絕跡,獸類無蹤。

  三娘心中忐忑,對神醫有著不能言說的抗拒與牴觸,便遠遠地綴在葵花身後,最大距離的遠離boss。

  “三娘莫怕,有了驅蟲粉鋪路,等閒蟻類飛蟲不敢近身,”王傲雋還是靦腆地笑了笑,又另外加了一句,卻是囑咐葵花,“蟲蟻近不了身,可要當心枯枝老藤傷了。”

  特別的自然與溫柔。

  三娘眼角抽了抽,抬頭就看到養女葵花笑得如同二月桃花一般香甜,還特淑女的輕輕嗯了一聲。

  粉色瀰漫在二人之間,三娘聞到了讓人肉麻的信息,頓時有些不好了。她是盼著葵花早點兒對那沾花惹糙(花糙欲撲倒)的龐乾安死心,早點找個良人嫁了,若是在神醫虐殺沈子言之前,三娘倒是挺看好王傲雋這個俊俏後生的。

  而如今,想想女兒若是嫁與這麼一個殺人於無形的傢伙成親,日日夜夜,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葵花還能有好日子過麼!

  葵花見慣了生死,又忙著與boss走得近,沒猜到她一路胡思亂想,卻也注意到她臉色不好,心裡一咯噔:養母三娘她還沒見過這麼面不改色地把人宰了的場景呢!葵花立即放緩了腳步,誇大了沈子言的惡行,把boss誇成一個沉著冷靜的真·英雄。

  不得不說顏值是個很能迷惑人的東西,王傲雋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很容易讓大齡婦女放下戒心,三娘在葵花的勸說疏導下,倒是不再離boss五丈遠了。

  一路上山下坡,天擦黑的時候,終於到了藏寶圖上畫著標記的地點。

  照理來說,此地已是人跡罕至,但附近的樹木卻有人為砍斷的痕跡,雖然有些老舊,但明顯是做了記號,看來是真有不尋常的事物。

  山中清冷,又有野獸在四周窺伺,三娘便覺得心裡苦。好在兩個小的不需要人操心,反而很靠得住,她只需要蹲在篝火邊烤火就行。

  葵花以打獵的藉口把空間裡的山雞取了兩隻,脫毛去內臟,穿在樹枝上烤起來。靈水靈糙養著的山雞被烤成金黃,香味濃郁,三人行走了許久,也都餓了,一頓分食下來,竟然沒有剩餘。

  撿了些松枝落葉,厚厚的鋪了一層,王傲雋從背後的木箱裡拿出來一大塊棉布,墊上去就成了一個臨時的床。木箱空間就那麼大,卻有著取不完的好東西,葵花很懷疑那裡頭是否也有個異空間。

  隱藏boss做好這些後,又仔仔細細地在四周撒了許多藥粉:“方圓十里,野獸都不敢接近。”

  三娘懸著的心就放下來,再看面色蒼白似乎不太健康的王傲雋,就順眼多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防得了老虎鋪得了床的男人,還是很靠譜嘛。

  一夜安穩。

  第二日一早,葵花與三娘睡醒時,王傲雋已經起來許久了,他拿著個小藥鋤在挖呀挖。

  然而挖了許久,除了幾棵長勢不錯的藥糙之外,並沒有其他收穫。

  之後又停留了一天,三娘擔心小女兒顏歡喜著急,便催促著回家,她出門有了兩三天,再不出現,顏歡喜說不住要上山來尋人。

  葵花便順勢邀請boss一同前往小鎮,王傲雋略一思索,就緩了回師門的心思,反正這一回也是出來歷練,到處走走是不錯的選擇。

  葵花本以為這一世的boss最大的本事就是用藥救人和殺人,但在不經意看到有人跟他行跪禮,似乎是下屬的模樣聽他安排之後,就不確定了。

  系統特麼真是隱藏boss的親媽啊!

  殺人於無形那麼逆天的外掛還不夠,還要給他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

  真是人比人得死。

  葵花如今就是個沒什麼武力和背景的小文雀,除了空間給力,原主本身真是夠寒酸。

  另外,還要擔著“龐公子的頭號粉絲”招來少女少婦的嗤笑話柄——顏葵花不管不顧世俗去愛一個人,去靠近她心中美好的戀人,卻不知道在他人看來,在龐乾安看來,只是兩個字:犯賤。

  如今葵花要把臉面撿回來,把自己與“龐公子”撇開,也不是件易事,前頭原主飛蛾撲火得太慘烈,後宅深院的婦人早就把那事兒傳了太多個版本——顏葵花終究是沒幾分顏面的。

  縱然有些許女孩子羨慕欽佩她的勇氣,但那終究是不值得的,不是麼?

  不然為何母親教導女兒時,總會拿顏葵花作反面教材,可千萬不要學那個傻子!

  不好聽的話,總是最後才傳到當事人的耳朵里來。

  可惜顏葵花一廂情願,誤了終身。

  就算旁觀者清,可三娘對於歷來乖巧的女兒罵不下口,打不下手,畢竟顏葵花只在情事上開不了竅,其他的事,做出來都是讓人豎起大拇指稱讚:葵花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當娘的苦口心婆勸,也沒能勸退為愛痴狂的女兒,倒是小女兒被洗腦了,一聽到龐乾安的名號就皺起眉頭——在顏歡喜看來,龐公子就是個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壞人,不管外人傳言他如何俠義有道,只要勾引了她的姐姐,讓姐姐行為異常,就是有罪。

  顏歡喜雖然比顏葵花小了四五歲,兩人之間卻沒有代溝,再者顏葵花沒什麼閨中密友,有些小心事偶爾也會與妹妹說道說道。

  顏葵花在與龐乾安奔赴黑牛寨的前一天,曾憂心忡忡地對顏歡喜說過,她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如果一個月還沒有回,家裡的事與三娘往後就靠妹妹承擔。

  她根本就沒想過活著回來,或者她已經猜到了,很有可能會死在山上,龐乾安護不了她的安全。

  顏歡喜氣得跳腳,大罵她姐蠢笨如豬,如果真的死了廢了,就找個山溝自己去死,別拖累了一家!

  罵是那樣罵,可手卻扯著她姐不讓她胡作非為。

  那樣蠢得女子,就該讓她自生自滅啊!可誰讓那傻女子是她姐呢!

  顏歡喜記得她姐當時落淚,好半天才把話破碎地說完:“歡喜,你不明白,當你喜歡了一個人,就會想要他好。他想要你做的事,就算那是錯的,不理智的事,也不能冷靜地處理啊!我知道我此去等於是踏入深淵,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幫助他的心意與行動啊……”

  “……就算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喜歡我,他只是暗示我,利用我去救他心中的愛人,我也拒絕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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