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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手。”冷然一句,卻是異常的熟悉。

  她深吸一口氣,側過身來看去,靜靜地挺立在那裡的正是布衣負劍的寧非竹林青翠欲滴,露珠從頭頂沁落。夜風拂過,沙沙作響,宛如夢中的笛曲,奇異而夢幻。

  寧非就這麼一身白衣,平凡木劍,氣息內斂至天人合五之境,讓丹離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氣息。

  “你要阻攔我?”丹離眯起眼問道。

  “職責所在。”寧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有些低啞。

  “好一個職責所在,綁架無辜人質,也是你的職責!”丹離大怒之下,不禁怒吼出聲。

  “那幾人各自涉及天門和皇帝,並非是無辜民眾。”

  丹離心頭焦躁,冷笑一聲,“夠了,我沒空再跟你辯論,你若是再不讓開,我只好來一會你的意劍高招。”

  寧非默然無語,只是佇立在夜風之中,周身氣息宛如一把直插天際的上古名劍“還是要攔我是螞?”

  丹離心中悲憤,雪白臉龐上閃過一道嫣紅。那般激動之下的病態之美,更顯得她眸如冰雪。

  她信手一招,於虛空中出現了一道黑木寬琴,雕工略顯古拙,琴面已經焦黑看不出本來色澤,三兩根弦懶洋洋地掛在上面,如同魚須一般閃著光。

  目光觸及這琴的一刻,寧非心並沒有一震,渾然圓融的劍意,竟在此時出現。

  “這是——”他低聲輕喃道

  “這是你親手為我做的,還記得嗎?”丹離的雙眼熠熠,卻好似蒙著一層。幽幽低問。

  “你為了讓我能隨身攜帶重劍,費盡苦心,手上弄了無數刻痕才做成這具琴,到頭來,還是枉費……”嘆息聲宛如低泣,悲鬱而決難解難分。

  “後來,我再沒用過劍”她一字一句說道,舌尖上滾動著的滿是苦痛。

  寧非的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深深地慈祥著丹離,眼球一眨不眨。

  “我記得,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每一道刻痕,我都細細用心……”

  他嗓音低啞,眼神溫柔而澄澈,就這麼看著她,恍惚問,好似兩人仍在師門的小後院練劍、嬉戲。

  “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丹離突然暴怒,一聲沉呼,重劍從琴匣中破封面出。

  她伸出左手,手腕一沉,洶湧怒意化為磅礴劍勢,一往直前,竟似滔天巨浪、隕星墜落。

  陣法雖然玄奇,卻終究受不了這般凌厲的劍氣,頓時地動竹搖,竹葉紛紛落下。

  重劍直撲木劍,宛如巨浪席天滅地地卷向江中小舟,悍然一擊,誓要將它碎滅。然而下一刻,只聽當的一聲清脆響聲,磅礴劍勢卻在瞬間遭阻。

  重劍勢如山嶽,那一柄劍卻只是木質,輕飄飄好似全無分量,打橫里截住了它,兩者交擊之下,又是一陣轟然巨震。

  重劍快得看不見鋒芒,天地之間好似只剩下巍然重壓,而木劍的內斂與平和,卻似籠罩在天地之外的無形之物。以快打快之下,兩人的身影來往縱橫,都已化為模糊,竹葉飛落四濺,強烈的罡風卷得萬物都四散飛揚,兩人的身影越來越快,彼此眼中的光芒耀眼懾人。

  電光火石的瞬間,快得來不及喘息,兩劍幾乎同時刺向對方要害。

  快,快得來不及反應……丹離的重劍狠疾而,卻也眼睜睜地看著木劍的劍意she向自己心口。

  這樣的結局,也好。

  下一瞬,兩人的動作好似陷入了絕對的靜默。

  丹離目瞪口呆地睜大了眼——她手中的重劍,已經狠狠地將對方胸膛刺了個對穿。血流如注。而那柄木劍,卻停在了她心口三寸處。

  天地無聲,

  世間萬物,在此時都失去了顏色。

  “你,這是為什麼!”猛然間,她低喊出聲,雙眸幾乎燃燒起來。

  顫抖的手伸出,他平靜地拭去了她震驚的淚,“只是不願意……再看到你哭泣的模樣。”

  一把攥住寧非的手,她手忙腳亂在止血,看著那個碗口般大窟窿,心卻沉到了星深處。

  “沒用的,你不要再做徒勞之事了。”

  寧非的嗓音淡淡,此時聽來卻反而豁達開朗了許多。

  “你……你這個渾蛋!”丹離咬著牙怒喊道,唇齒流出了血,也渾然不覺,“你說不想再看到我哭泣……,可是,從始至終,傷我最深的人就是你!”

  她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在火光迷霧中流得更凶,渾然不顧,身後已經趕到的門徒,她肆意地哭喊著:“為什麼你要背棄我?為什麼你要站在那個妖女身邊?為什麼”

  沉穩而溫柔的手掌,撫過她的頭頂,卻在漸漸變涼,寧非得苦澀“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竹葉飛旋之間,他的嗓音,空茫宛如夢囈。

  “好似做了場很長的的夢,一覺醒來,我就對你做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錯事,刺了一劍,就躺在這裡。”

  他的手撫過她的面龐,停留在冰冷的朱唇上。

  “無論如何,我都要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聲音越來越微弱,鮮血從他唇邊流下,觸目驚心的紅。

  “小離,無論時光流逝,相隔多遠,我的心裡,從始至終都只有你。”

  話音未落,他的手一松,氣息已滅。

  你……你說什麼?

  丹離茫然地看著他,好似完全不明白自己聽到什麼身後突兀地傳來一聲女音,“早就有傳說,軒轅旗不僅是殺敵兇器,且有魅惑人心的作用。當年黃帝與蚩尤激戰,三苗巫眾有很多人莫名受到他的博大胸號召,棄暗投明了。這可是歷史上的記載。”

  古色古香的葉扇破開迷霧,青鸞出現在丹離的面前。

  “你說什麼?”

  丹離柔美精緻的面容,此時只能用猙獰來形容。

  如果……如果是這樣,那寧非的背叛,自己這麼多年的苦痛,豈不是話一場?

  青鸞凝視著她,冷艷的眼中卻藏著幾分憐惜。

  “我師尊就是聽說軒轅旗有這等奇效,這才殫精竭慮地要得到,對於擅長魅惑神志的天樞宗來說,這簡直是太大的誘惑了。”

  央請離感覺自己的雙手在顫抖,抖得幾乎抱不住寧非的身體,偏偏青鸞的聲音仍是清晰地傳入耳中。

  “姬家長期持有半面旗,我師尊曾經仔細觀視過,毫元這等功效,看這情況,你這位前任師兄,就是受了另外半面軒轅旗的幻力影響,整個心神都被顛覆迷惑了”

  另外半面軒轅旗……

  丹離驀然想到,多年前,在她行刺明年瑤華的前夜,寧非曾經潛入青韻齋,誓言要向明瑤華討還公道難道是那個時候……

  豁然想清一切,她的眼眸幾乎變為癲狂的血紅。

  “原來,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一個踉蹌,似泣似笑的嗓音,宛如瘋癲。

  “原來,竟是我害了他。”

  撕心裂肺的一嘆,重劍的劍意吞之下,轟然一聲巨響,所有陣勢瞬間灰飛煙滅。

  陣局被破,竹林也恢復了清朗的原樣,的天地元氣變動,化為碩大的冷雨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暴雨滂沱之際,天門的京畿的成員也都紛紛趕到,他們驚愕地看見,原本孤傲狠絕的門主,此時卻失魂落魄地呆呆地佇立在雨幕里。

  天空下著雨,世上一切聲調都是混沌晦澀的,地上那具軀體被雨點洗去了所有的血痕,年輕而溫柔的眼再也不能睜開。

  她手中有劍,靜靜凝視著他。

  隨即,她解下了自己的披風

  鵝黃色的瀲灩冰紋,在夜雨中閃著華貴的暗光,她決然地拋出。

  錦緞飛落而下,蓋住那年輕劍客的屍體,也遮沒了她七年來的摯愛和心魔。

  轟隆一聲,驚雷劈下,慘白的的光在未央宮外閃動著,宴席上的一隻八錦盤人,頃刻間摔成了幾片。

  “這次又怎麼了!”昭元帝將手中酒杯重重放下,冷哼道,“又是哪個術者在搗亂?”

  最近應聲異象頻出,遇到這種怪異的響雷啊黑夜的,一律都往術者身上算,十有八九都沒錯的。

  左相眉頭一跳,正要出言讓暗衛去看個究竟,珠簾微動,薛汶慢吞吞地回來了“怎麼去了這麼久?你難道一路送她回宮了?”

  昭元帝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卻有些心神不安。

  薛汶的面色有些奇怪,看了自家君主一眼,緩緩道:“她離開了。”

  “你說什麼!”

  咣當一聲,秦聿手裡的酒杯狠狠摔成了碎片,森然怒意從他眉宇間閃現。

  薛汶苦笑道“她倒是沒逃跑,而是天門危在旦夕,清韻齋還是是狠辣,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昭元帝騰地站起來,臉色陰沉,大步流星地往處走。

  左相見他神情森然還著殺氣,身影一閃,攔在他身前問到“陛下意欲何為?”

  “救人”

  言簡意賅地兩字,卻是讓左相的神色更冷了三分。“陛下,我們不能摻和他們內部的爭鬥!”

  “我們已經摻和了。”昭元帝冷冰冰地說道,瞥了左相一眼,“由於我對她的欺騙行為的憤怒,我們抄了天門的根據地,使得天門在應聲的勢力受到重創,這才使得溥韻齋有可乘之機。”

  “那也不代表朝廷就該去援助某一方。”

  左相面若寒冷,逼近一步,看著昭元帝鄭重面冷然地說道:“陛下,你敢說你不是出於私心私愛,才想插手救援?”

  昭元帝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良久,他才道:‘很久以前,你問我是不是被這個女子迷惑了,我當時斷然否認。那時候,我只覺得可笑,我的意志勝過金鐵,又怎會被區區一個女子所阻”

  “然而,經過這段日子,我才發現,她在我心目中已經悄無聲息地紮下了根。”

  酒歇歌散的小宴過後,他的嗓音顯得有些醺然的磁啞,更多的卻是堅定決然。

  “你曾說過,帝王應該無私無欲,心裡有一桿秤,世上的萬物都可以放在上面稱量。為了霸業和利益,昨日的敵人甚至成為盟友。一直以業,我都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

  “可是今天,我才發覺,原來在我心止中,只有她……只有她一個,是不可以放在這桿秤上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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